28-虫蛊
凌乱的供桌,散落的贡品,一地的鲜血,堪堪合起来的神像后背。
乌山脸色变得阴狠起来“给我把这个人找出来,我看到底是谁!有这个胆子要救他!”
“是”
神像此时背对着大殿,脸上的表情淹没在黑暗中,独留伤痕累累的后背。
密室中的通道中。
哒…哒…哒…
梨颂正窝在花月西的怀里,她看不清眼前的路,索性直接注视着他的脸,即使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出来点轮廓。
他一定很疼的……
周围静悄悄的,回荡着花月西的脚步声,沉重且迟缓。
路并不算宽阔,甚至有些狭窄,鼻尖都能闻到地层深处的那种土腥气。
梨颂目视前方,一时竟有种永远走不到头的想法。
这场景还有些熟悉,只不过应该是有烛火在一侧的。
走着走着,前方隐约出现星星点点的光芒,好像是萤火虫。
随着那光芒的靠近,梨颂眼看着花月西的脸庞慢慢显现出来,只是看到那一瞬间,鼻头微酸,忙不迭地低下头来。
那张脸已经不再是方才光滑的模样,而是显露出来段段划痕以及无法自抑的儡变。
他竟然已经不能控制自身变化了么?
梨颂不敢泣声,装作正常频率呼吸,只是轻轻靠在花月西胸膛前蹭了蹭,将滑落的眼泪殷在僧衣上。
越走亮光越多,这才能看清发光的竟然是一种发出绿色幽光的藻类,看起来和小蘑菇一样,只不过小得多。
通道上下逐渐满满填满空间,梨颂还闻到一种独特的味道,略微刺鼻。
温度也越来越高,她都出了一身薄汗,而花月西一张脸则彻底变成半人半儡,只是他还是一步一顿地朝着前走着。
不到达目的,他不能停下,否则颂颂会受伤。这是花月西唯一的念头。
终于,拐过去一道弯,花月西才靠着一块巨石停了下来,只见他轻轻将梨颂放在巨石上。
一坐上,梨颂就感受到石头上的暖意,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火山口旁的一处空间。
还等不着她细想,花月西松手的一刹那,他整个人就像是用光了力气一样扑在梨颂身上。
“花月西?”梨颂赶紧接住他的身子向一边用力,最后全都躺倒在巨石上。
“颂颂……”
“嗯?”
“累——”
梨颂抱着他的身子,听着他有些口齿不清的话语,看着头顶上如同星空顶一样的藻类结构,只能无力地安抚着。
“我知道,受了很多苦吧?”
花月西趴在她的肩窝处,轻蹭了蹭说:
“他们把我的皮肉扯下来,只剩下骨头架子晾在外边当稻草人,反复扎我这颗心。”
梨颂紧了紧抱他的手,听着他用没有起伏的语气描述那些痛不欲生的过往。
“他们真坏啊”
“嗯…不过这样我才能遇见颂颂…”所以,颂颂,请疼疼我…哪怕可怜我,我也不在乎,只要在你身边。
梨颂努力将泪意憋下,声音轻颤:
“这么疼都能受的住么?”
花月西故作语气轻松地说
“不疼”
梨颂将脸朝着花月西的方向转过去,嘴唇轻贴他的额头,眼泪打在他的发里。
“但是我会心疼—”
炙热的石头,用着超过常人的温度,将它上面的一人一儡努力温暖。
乌善庙内。
乌山听着不断过来汇报的人一波又一波
“祭司,大殿没有佛子踪迹…”
“祭司,厢房没有佛子踪迹…”
……
听着这些没有用的回复,乌山太阳穴直跳,猛地伸出手来将祠堂里的东西全部扫下去。
“滚!都给我滚!”
等着所有人都下去之后,乌山站在祠堂中间,望着列祖列宗的牌位。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永远别想出去”
密室内,梨颂实在困乏已经睡了过去,只是胳膊还是牢牢抱着花月西。
花月西此时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力气,趁着她还在沉睡的时候,吃力坐了起来,本想捏着她的手轻放到一旁。
却不料看到梨颂手上的伤口,他仔细回忆,应该是方才大殿的时候为了将神像后背打开用力抠缝隙导致的。
此时的血迹沾在她的手上,已经干涸,刺眼的紧。
花月西又看向她的脚,那双白袜子此时也已经变成黑袜子。
他挪动到她的脚边,努力把她悬空的脚轻抬到石头上,想要将袜子的土扫下来,但是交织着血液,根本无法分离。只能先小心翼翼地把袜子脱下。
褪下袜子那一刻,只是堪堪到脚踝,花月西的手突然顿住。
旧伤包裹的纱布早就被洇染得透透的,周围还有道道新伤。
花月西呆呆地看着,两只手就捧着,不知道该如何。
突然,一股剧痛从胸口处袭来,他一个脱力差点坐不住。
咬紧牙根,花月西看着慢慢儡化的身躯也意识到不对劲,用手将胸膛口豁开一个小口,低头看向心脏处。
本就伤痕累累的心脏此时被无数头发丝一般的心脏缠绕,收紧,窒息感一波又一波。
花月西努力平缓着呼吸,放轻喘气,看着在一旁灰头土脸沉睡的梨颂。
他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
他必须想办法活下去。
心脏处传来的痛感越来越强烈,乌山真是个狠人,居然一开始就对这颗心下了蛊。
还是蛊中至毒—千丝绕。
千丝绕的蛊虫是无数条蛊虫在器皿里培养,自相残杀,最后收尾相连,形成一张网般的千头千足虫,由它诞下的子虫卵,则能听到母蛊的召唤,一旦中蛊,随时心脏被子蛊包裹一刻钟则会窒息而死,无声无息,只是死亡的过程惨烈异常。
他还有十分钟,花月西努力想着如何先将子蛊催眠,只是需要极低的气温。
只有母蛊死亡,子蛊才会消亡,而如今他们所处的温暖地方,则气血升腾,不利于子蛊睡眠。
“这是什么?”
突然的声音有些打乱花月西的思绪,原本沉睡的梨颂在他身边,那眼中哪有一点刚睡起来的懵懂。
“十分钟,我需要很冷的温度,否则——”花月西露出胸膛前那被缠绕的越发紧的心脏。
“会死。”
花月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