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洗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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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六章 犀沉

    夜雨愣住了。

    发了一会儿呆之后,他才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这自然是因为烬所说的话。

    “你什么意思?”夜雨嗄声道,“师兄绝不会做那种不仁不义之事。”

    “也许他不会,但他确实做了。”烬冷冷道。

    “那也是因为……”夜雨的话说了一半,忽然说不下去。

    只因他将要说出口的话,实在太过尖刻。

    没想到,烬忽然笑了笑,很讥讽的笑了笑:“你是想说,那也是因为我们是魔教,是邪门外道吗?”

    夜雨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否认。

    “有这种想法的武林正道太多了,但犀沉可不是那样的人。”烬冷冷道,“你别忘了,他本也是我们这边的。”

    “所以,师兄他究竟做了什么?”夜雨颤声道。

    “我不能说,教主不允许我们将这件事说出去。”烬淡淡道,“但你一定会知道的。”

    夜雨咬着牙,道:“既然教主不允许你说出去,你又为什么要把这种事告诉我?”

    “你也知道,我现在很无聊,很寂寞,需要找个人说说话。”烬说道。

    “可你就不怕我把这些事情告诉师兄和掌门人吗?”夜雨忽然有点好奇。

    “你不能的。”烬说道,“我一直都在这里看着。你如果真的想说什么不该说的,我杀掉你,依旧比杀鸡还简单。”

    夜雨愣了好一会儿,苦笑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用吗?”

    “不是你没用,只是你参与的事情,面对的人,都远远超出了你的能力。”烬说道,“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许还不如你。”

    “谢谢,这多少能让我好受一点。”夜雨道,“我从没想过,我竟然会从你这里听到安慰。”

    “这不是安慰。”烬用一种很冷淡的语气说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夜雨笑了笑,他竟然感觉心情稍微愉快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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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么恨师兄,就是因为他做了‘那件事’吗?”夜雨问道。

    “是,也不是。”烬的语气更加冷淡了。

    “那么是不是因为,你觉得他不会做‘那件事’,可是他却做了?”夜雨又试探着问道。

    烬的脸色猛然一变:“你说的已经太多了。”

    说完这句话,她再次转回了身去,面无表情的盯着地牢的铁栏杆。

    夜雨试着再跟她说话,她也不回答了,好像变成了个死人一样。

    夜雨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应该是触怒了烬,但与此同时,他又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好玩。

    烬并不是之前一直看到的那样,愤怒而充满恨意的,相反他甚至从烬的身上看到了一些之前没有感受到的东西。

    无论是她对犀沉那种略显复杂的态度,还是她对织羽的又敬又怕,都让夜雨觉得很有意思。

    不过他最在意的,还是烬说的那句话。

    “那时候你会发现,原来犀沉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犀沉究竟做了什么事,会让烬对他如此痛恨?

    那件事一定深深的伤害了织羽,甚至伤害了烬。

    并且,那居然会是连夜雨都没有办法接受的事。

    夜雨不敢去想,因为他的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一些很糟糕的想法。

    可是在他眼中,犀沉一直都是可靠的师兄,他不愿意给这个形象沾上哪怕一点污点。

    他也不知道,如果犀沉真的做了某种让人无法原谅的错事的话,他该怎样去看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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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缓缓的推移,在这地牢中并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有从墙上滴下来的水,滴滴答答,证明了时光还在流转。

    不知什么时候,烬已经不在地牢中了,她离开的时候,就像一条柔软的蛇,轻松的钻出了地牢的栏杆。

    现在,地牢里只剩下夜雨,昏迷不醒的犀沉,还有昏迷不醒的雪落。

    这里真的很冷,夜雨咬紧了牙关,还在不住的打战。

    地牢里面很空旷,也很幽深,旁边还有其他的牢房,但是里面都没有关着人。

    地面上有水,但不是处处都有积水,水倒映着昏暝的灯火,看起来更加阴森。

    地上不时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蛇虫鼠蚁爬过,墙壁上有一些暗色的痕迹,不知道是不是血迹。

    到这时,他才猛然醒悟过来,自己不但在牢中,还是在魔教的地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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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教活人祭祀的法子,夜雨是听说过的,虽然没法证明那些法子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讹传,夜雨也不想以身尝试。

    可是被关在魔教的地牢里,虽然清醒了,内力却还是没法催动,呆的久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夜雨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逃出地牢。

    可是,烬虽然不在了,牢门还是紧锁着,就算打开了牢门,好像也不知道从哪里出去。

    不过,夜雨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在武馆的时候,学过一些下九流的东西,撬锁就是其中之一。

    魔教虽然是个很恐怖的地方,但是锁还是没法子做的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撬锁这门手艺,也不需要太多工具,只要有一根够细、够硬的丝,和足够精妙的手法就够了。

    夜雨的剑上,挂着一束剑璎,其中绑着几根铜丝,用来保持璎珞的形状。

    烬将他们带到地牢来时,并未把佩剑取下,这或许是因为她已经笃定,中了织羽的毒后,他们几个是断然没有半分力气的。

    夜雨将其中一根铜丝掰下来,往常做这种事是轻而易举的,现在却还需要用点力气。

    接着,他凑到牢门的锁头前,反手将铜丝探进了锁孔内。

    只是,夜雨虽然知道撬锁的手法,但已经很多年没有实际尝试过了。

    地牢里很冷,他也没有力气,更不要说还是反手,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凭借感觉。

    折腾了约莫一刻钟,门锁没有半点打开的迹象,夜雨倒是膝盖都跪的疼了,肩膀也有些酸了。

    他忽然想起方才烬很轻松的滑出了牢门,莫非牢门上有什么玄机?

    可是他用力的撞了一下铁栏杆,“咚”的一声闷响,栏杆确实是冷冷硬硬的,完全没有任何变化,反倒是夜雨的手被撞得疼了。

    夜雨郁闷的揉着自己的手,想着再试一次,这时候他的身后,忽然响起了犀沉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夜雨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犀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他的脸上没什么血色,看上去有些虚弱,此刻正一脸奇怪的看着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