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拓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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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花盏拿着书回屋里了,在屋子里,她回想着春云春水说过的话,不由喃喃道:“神?”,她不太能接受水君是神的事实。

    她住在攀涯湖的第三天,终于想通了,息硝选择用自己的性命跟心魔同归于尽,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为苍生着想,花盏想:“我和凌音应该尊重他的选择,不应该因此而挑起事端,惹出祸乱。我和凌音应该等着息硝回来,而不是一昧的任意妄为,否则必会适得其反。”

    花盏去找水君,跟他辞行,水君已经想起息硝的事情,正在院子里坐着喝茶,花盏便坐下,听他说此事的来龙去脉。

    “您想起来了?”

    “息硝来攀涯湖找我,告诉我他生出了魔心,要我帮他除去这个魔心,天上地下,只有我才能除了息硝的魔心,并且使息硝剑不毁,若干年后,息硝剑重生灵识,息硝还会回来。”

    “如果是旁人除去息硝的魔心,息硝剑就会毁坏是吗?”

    “除去魔心,等同除去息硝,息硝剑也将会不复存在。”

    “为何,您能使息硝剑完好?旁人就不能?”

    “息硝让我这么做,我本身也是不愿意的,可是他说,是齐渊让他来找我的,我便让他先回去,等我把府上的事情给安排妥当,过几天,再去尚方府见他们。

    聚灵那里灵力足,加上我拿你手里的那条剑穗做引子,避开对息硝剑的伤害,这才免息硝剑被毁。”

    “这条剑穗就是在那个时候丢的罢,真是太谢谢您了,没有您,息硝剑也保不住了。”

    “息硝的事弄清楚了,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

    “你要实在无处可去,可以留下住这里。”

    “可以吗?我想住多长时间,就能住多长时间吗?”

    “你若愿意,以后攀涯湖就是你家了,攀涯湖底的浊气,春云他们已经偷偷告诉过你了罢?”

    “他们和我说过了,我会注意的。”

    “那些浊气已经被清除得差不多了,你放心罢。”

    “水君,我要出去一段时间,去办些事情,过几天就回来。”

    “好。”

    花盏施礼道:“谢谢水君。”

    花盏离开了攀涯湖,找人照着息硝剑,打了柄一模一样的剑,这就耗费了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她一直住在攀涯湖中。

    花盏见到攀涯湖水君的时候,是最高兴的时刻,花盏想:“我定是喜欢上攀涯湖水君了,可惜他是神,神永远都是独来独往的,所以,我只要在远处,能看得到他的地方,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我就别无所求了。

    神!我爱上的是一个神,一个至高无上,高洁无暇的天神,因为他是一个神,神六根清净,无欲无求,唯独只有天地的安危,苍生的存亡,离经叛道的邪魔,才能令其为之动容,而情爱之事,则只会将其拖入自甘堕落的深渊里,永远永远也无法抽身离去,我又有什么资格,将他引入自甘堕落的入口,又有什么资格,令其生出七情六欲,与俗世过多的纠葛不休。

    所以,我决定闭口不谈此事,因为我早已经将他,视做心中那虔诚供奉的天神,我愿意永远这么触不可及地凝望他,而不是欲盖弥彰求他和我在一起。”

    花盏来到尚方府,用剑穗打开了聚灵的结界,她是五更的时候偷偷潜入尚方府的,花盏拿假的息硝剑偷梁换柱,把真的息硝剑给带走了,她拿到息硝剑的那刻,泪水悄然而至,好在没人发现,她才能顺利地离开尚方府。

    她带着息硝剑,奔向了赤洞山,若是有人早几个月前观星象,就会发现,这些星宿,已经在悄然移动到别的星位。

    因为喜欢上了一个人,所以,才会对那些,为了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而努力的人倍加地感同身受,也正因如此,花盏才想把息硝剑带给凌音,花盏想要奉劝凌音,别再打四象星盘的主意了,即使是四象星盘,也没办法让息硝回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花盏在赤洞山找到凌音之时,天已经大亮,此时凌音正在梳妆,可即使上了妆,也比不上以往的姿容,她把息硝剑交到了凌音手上,凌音看起来疲惫不堪,她对花盏说,她自从拿到了四象星盘,就几乎没有合过眼,凌音现在,正准备抱着息硝剑,去屋子里踏实地睡会儿觉。

    “凌音,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拿到四象星盘的吗?”

    四下无人,凌音凑到花盏耳边,悄声道:“我拿了一个假的,把真的给换了出来,嘘,别让别人听到。”

    “凌音,把四象星盘还回去罢,别把事情闹大了,赤洞山灵力充沛,息硝剑在这里,很快能生出灵识的,只要你愿意等,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团聚的。”

    “我愿意等,可是那得等到哪年哪月啊?

    花盏,谢谢你帮我,你放心,不管有什么事情,我都一个人承担,决不拖累你,我知道你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我不该拿息硝救过你的事情,来逼你帮我的,这是两码事,你走罢,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以后,就当我们从来没见过就是了。”

    “凌音,你为息硝想一想,他是为了苍生才舍弃自己的,而你今天却要为了他,置苍生于不顾,他要是知道了,该有多难过啊,你和息硝两情相悦,他是什么样的,我想你应该是最了解的。”

    “两情相悦又如何?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去哪里了?他为什么要瞒着我,不经过我的同意,就这么轻易地离开?你快走罢,让我和他单独待会儿罢。”

    “凌音,你别再碰四象星盘了,息硝剑你拿好,你多保重。”

    话说完,花盏就离开了赤洞山,花盏想:“四象星盘的事情,非同小可,我得去一趟晏酙山,找雲禄问问看,有什么方法,能使这些星宿回到原来的星位。”

    花盏好不容易来到了晏酙山,住在晏酙山的山精们却告知花盏,雲禄去了尚方府,花盏只好转身向尚方府奔去,等她去了尚方府,他们又告诉花盏,府里丢了把剑,雲禄山君和府君他们出去找剑去了,他们是朝着赤洞山的方向去的,花盏又向着赤洞山奔去,这一来二去,天都黑了,到了一更,花盏才赶到赤洞山。

    此时的赤洞山,灯火通明,山顶之上,聚集了很多人,齐渊、李飘渺、杨慕、雲禄、凌音等人,都在场。

    看见众人与凌音相对而立,花盏心想:“完了,完了,我和凌音这下,可吃不了兜着走了,怎么办?怎么办?此时此刻,在他们还没有发现我之前,我是该走,还是不该走?

    我不能走!这件事有我一半的责任,我不能抛下凌音,让她独自一人承担过错。”

    花盏跑到凌音的身边,拉着她的胳膊,道:“凌音,你没事罢?”

    花盏环顾了一下四周,暗想道:“还好,水君没在这儿。”

    凌音带着哭腔,怀里紧紧抱着息硝剑,淡淡道:“花盏?我没事,你怎么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赶快离开的吗?”

    花盏温和地道:“凌音,别怕,我们敢做敢当!”她看向众人,大喝道:“息硝剑是我盗的,我看赤洞山灵力充沛,息硝剑在这儿也能生出灵识,就把它带到这儿来了,你们要怪,就怪我罢,和凌音没有关系。”

    凌音抽泣道:“四象星盘,是我盗取的,你们要罚就罚我,别牵连花盏,息硝剑,也是我让她帮我盗的,这一切和花盏没有关系。”

    花盏平和地道:“凌音,想不到事已至此,你还帮我辩解。”

    李飘渺斥责道:“窃息硝剑事小,盗四象星盘事大。凌音盗四象星盘,花盏窃息硝剑,证据确凿,事实就摆在眼前,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你们为何这么做,还不从实招来?”

    凌音紧紧地抱着息硝剑,低着头,一直在哭,花盏想:“赤洞山凌音是待不下去了,这次闯下了这么大的祸,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这条命。”

    花盏看凌音呜呜哭着,声音哽咽,根本无法回答李飘渺的话,她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叙述了出来,等花盏说完,众人皆唏嘘不已。

    李飘渺感叹道:“可怜一个情痴啊,你们这么做,到底是不值得,真想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一个为了情,一个为了恩,做出这种糊涂事,息硝剑的事情,暂且不提,这四象星盘,是能动的吗?别说是你们,就是雲禄山君,也不敢妄动。”

    凌音颤抖着声音,绝望地道:“是!是我的错,花盏劝过我,都怪我没有听她劝说,可是,我只是想和息硝长相厮守,白头到老,这有什么错?

    我们两个郎情妾意,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们永远的分开,我等了千年,我不想再等了,我只想要他回来,我错了吗?

    求你们,饶了我们,放我们一条生路,我只想让他回来,可是,我没想到,为了让他回来,做出了这么大的错事。”

    齐渊对雲禄道:“山君,这星位都已经有所变动,你看该如何是好?”

    四象星盘是雲禄从晏酙山送来赤洞山的,四象星盘的事情,她是最清楚的了。

    雲禄皱着眉头,望着天上错位的星象,流下了一滴泪水。

    雲禄哀伤地道:“毁了它,所有错位的星象,就都能回到原位上了。

    只是,若要毁了四象星盘,需要修为有上千年的仙士才可,否则,毁它者,会随它一起同归于尽。”

    花盏想:“雲禄极力想要保护的东西,最后还是要落得个被毁的局面,那她之前为了四象星盘所做的一切,还有何意义。”

    李飘渺淡淡道:“凌音,你和花盏做的事情,现在暂时还没有酿成大的后果,如果四象星盘的事情,解决不了,你和花盏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你们两个谁也逃不了。

    雲禄山君已经说过,毁了四象星盘,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所以现在,你的事情,我们做不了主,交给你们赤洞山自己解决罢,花盏是攀涯湖的人,自然也该由攀涯湖做主。”

    凌音冷冷地道:“我已被赶出赤洞山。”

    李缥缈叹气道:“四象星盘的事情若能解决,我们便不再为难于你,你大可带着息硝剑,离开这里。”

    凌音看了看花盏,欣喜地道:“真的吗?多谢诸位。”

    李飘渺看着雲禄,平和地道:“雲禄山君,你看在场的各位,都有千年的修为,让谁去合适呢?”

    雲禄温和地道:“四象星盘,就在天上操控着星位移动,谁要是能找得到它,谁就能毁了它。”

    杨慕仰头环视夜空,突然大喊道:“我看到了。”

    李飘渺同样环视夜空,随声附和道:“我也看到了,杨慕,走。”

    说罢,李飘渺和杨慕向着四象星盘飞去,这时,在场的所有人也都看到了四象星盘,它的周身散发着强烈的深紫色光芒,不多久,四象星盘被毁了,在强烈的紫光下,杨慕和李飘渺消失不见了,随后,那光芒四射的紫光散成无数个小小的,像萤火虫一样的星星点点,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见了,而那些错位的星宿,全都回到了原本对应的星位上。

    齐渊忧心地道:“雲禄山君,杨慕和李飘渺怎么不见了?”

    “四象星盘已经被毁,星象也已经恢复正常,你们不必再担心,杨慕和李飘渺二人,因为使用自己全部修为来毁掉四象星盘,被四象星盘里面的星力所伤,不知去了哪里,他们的大半修为恐怕是保不住了。”

    “那我该去哪里找他们呢?”

    雲禄平和地道:“您放心,他们会回来的,您只要在尚方府等着就成了。”

    齐渊平淡地道:“好罢,花盏姑娘,你的事情,攀涯湖水君也已经知道了,估计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你就在这儿等着他罢。”

    花盏温和地道:“水君已经知道了?行罢,齐大人,我知道了,我在这儿等他。”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我就先走了,雲禄山君。”

    齐渊淡淡道。

    雲禄平和地道:“好,您慢走。”

    等到齐渊离开后,雲禄望着夜空,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自言自语道:“书蔻山君,您看到了吗?

    四象星盘已经被毁了,它早就该被毁了,因为它,让多少无辜的生灵丢掉了性命,因为它在,我日日不能心安,现在我这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山君,您放心罢,我会看护好晏酙山的。”

    花盏笑了笑,温和地道:“雲禄,我们好久不见了,你还记得我吗?”

    雲禄看了花盏一会儿,笑着道:“花盏,当然记得。”

    “雲禄,你还好罢?”

    “我没事,花盏,我也该走了。”

    “好,再会。”

    花盏想:“雲禄还是当年的样子,看到她,就好像回到了当年刚认识她的时候,那时候息硝还在,凌音,我也好想息硝。”

    花盏目送着雲禄向晏酙山的方向飞去,不由自主哭了起来,心里越想,越替息硝委屈,凌音在一旁也哭了起来,这一刻,时间过得好漫长,花盏看着凌音手中的息硝剑,越发地心痛。

    花盏暗想:“是息硝救了我,让我重新活了下去,他就像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的恩人,他对我至关重要,我一定要想办法让息硝回来。”

    花盏淡淡道:“凌音,我们一起想办法,息硝一定会回来的,攀涯湖的水府里,有很多的书,那些书里,也一定会有让息硝回来的办法,凌音,别哭了,我们一起想办法。”

    “花盏,真的吗?息硝还会回来是吗?”

    “会的,息硝一定会回来的。”

    剑穗从花盏的袖子里飞了出来,再现了聚灵里,息硝和攀涯湖水君相斗的画面,凌音拼命地喊着息硝的名字,可是无济于事,这只是假象,他是听不到的。

    剑穗从空中掉到地上,花盏和凌音从幻象中出来,花盏把剑穗捡起,收好,凌音脸色很难看,恼羞成怒,浑身打颤。

    花盏想:“此刻,若是攀涯湖水君在场,她一定会杀了他。”

    星星比以往更加明亮,夜风凉飕飕的,把所有烦心的事情,全都给吹散,把人从迷茫中吹得清醒,让人瞬间打起精神来。

    花盏把从水君那里得知的,有关息硝的一切事情,全都告诉了凌音,凌音闻言,脸色大变,拔剑指向花盏。

    “凌音,我相信攀涯湖水君说的话,因为,我相信息硝,息硝这么做,一定是因为,他认为这么做,是最好的结果,不论是对谁。”

    “若时是在自圆其说,要是息硝愿意灰飞烟灭,为何还会与他相斗?

    花盏,你就别再替他说话了,既然你是站在他那边的,那你就是我的敌人,是和他一起伤害息硝的共谋,我不会饶了你的。”

    “凌音,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你冷静一些,你误会我了,不是你想的这样,你要是不相信水君说的,没关系,我陪你一起等息硝回来,和你一起,替息硝报仇,好不好?”

    “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凌音。”

    花盏话未说完,凌音的剑便刺向了她,这时,水君赶来,将她拉开,替她拦下一剑,花盏踉跄着向后退去,避过危险。

    水君阻拦着凌音的进攻,一面问花盏道:“你没事罢?”

    花盏平和地道:“我没事,您别伤着凌音。”

    凌音虽一直在用全力与水君相较,却依然未能伤他一分一毫,两人尚未一决高下,花盏这时却先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