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奇”慢慢耸耸鼻子，一巴掌拍响马奇后背，“昨晚干啥去了，这大黑眼圈”

    “失眠而已”

    “你俩约好的吗”慢慢指向吧台。

    马奇发现王叔单手撑住下巴，失落地刘海都耷拉下来了，静静地坐在吧台。

    “王叔”马奇走到吧台，敲敲台面。

    “啊，干吗？”王叔慵懒地抬起头。

    马奇惊讶地向后退去，“豁哦——，你是跟谁干架了吗？”

    “失眠而已啦”

    “那你这眠，失得够厉害，都黑到上眼皮了”

    慢慢撇起嘴角，“真好，你俩人真心有灵犀。我忙去了，你们慢慢交流”

    王叔无力地挥挥手，“你也去忙，去吧，去吧。撑不住就去睡会”

    “年纪大了，别硬抗”马奇说完，转身忙去了。

    “诶——，你个臭小子，瞧不起我是不是”，王叔端起茶杯，沿着杯沿吹气。

    吹了几次，尝试喝茶，还是被烫到了，气嘟嘟地放下茶杯，“老马呀，老马，你看看，这小子现在都这么不尊重长辈了，当初你还是太心善了”

    “嘿，帅哥，你是这里的员工吧，HR绿魇今晚会去应战吗？”

    马奇尴尬地摇摇头，“应该不会去吧，我也不清楚”

    “你们是不是故意藏着，等到最后一刻，再让HR绿魇登场”

    “他不会去的”马奇无奈地看向王叔。

    王叔迅速撇过头，避免与马奇眼神交流。

    “你好，你看看还需要点些喝的吗”

    “不用了”

    “好，请等一会，稍后给你上餐”马奇拿走菜单，往后厨走去。

    “HR绿魇肯定是不敢去，对面可是职业车手耶”

    马奇无法忽略背后传来的议论声，心中变得焦躁。

    “阿奇，帮忙把这个送去10号桌”慢慢见马奇没有回应，提高声调叫道，“阿奇”

    “哈，啊”，马奇停止打包工作，抬头迷茫地看着慢慢。

    “要不你去睡会吧”

    “没事，不用，我刚才只是在想事情”马奇在胸前擦擦手，小步跑出来，“上菜是吧，我帮你”

    “你真不累吗？”

    “10号桌是吧”马奇揉揉慢慢肩膀，“这段时间店里顾客多，我多帮帮你”

    “10号，10号”马奇嘴里念叨着，径直走向10号桌。

    他又看见那副熟悉的墨镜，于是放慢脚步，朝高玄安走去。

    “你好，这是你点的午餐”马奇小心翼翼地放下午餐，“请慢用”

    “今晚你会去吗？”冷不丁问了一句。

    陈妙妙疑惑地抬起头，发现高玄安正盯着马奇，瞬间明白了马奇就是HR绿魇的车手。

    “啊？什么？跟我说话吗？”

    高玄安取下眼镜，“不用这么惊讶，我是在跟你说话。你好，我是极风车队，高玄安”，说话间，高玄安伸出右手悬在半空，期待马奇的回应。

    “你，你好，马奇”马奇慌乱地伸出手掌，不经意间地一瞥，遂尴尬地放下上眼皮，眼神慌忙躲避。

    意识到自己的无礼，马奇赶紧道了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

    马奇是被一道伤疤所吓到，一道贯穿高玄安左眼上眼皮的伤疤，像一条毛虫伏在那里。

    高玄安手掌主动前伸，可以说是拉住马奇那愣在半空的手掌，“没关系。你的技术谁教你的？”

    马奇摇摇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不要浪费自己的翅膀，可以试试煽动它”

    “请慢用”马奇微微一笑，作势准备离开。

    “你要找到自己的节奏”高玄安意味深长地嘱咐道。

    马奇疑惑地转动两下眼珠子，冲高玄安真挚一笑，转身忙去了。

    “是他？”陈妙妙抬起头，视线由电脑移向高玄安，“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不完全确定，直觉告诉我，就是他，另外，他也很了解机车”

    “照你这么说，我也很懂，你咋不猜我呢”

    高玄安重新戴上墨镜，嘴角忍不住上扬，“我可是很了解你的”

    陈妙妙满不在乎地撅撅嘴，移开桌上的食物，旋转电脑屏幕对着高玄安，“这是下个分站赛的赛道数据，还有比赛日的天气数据预测”

    “还有15天，到时候我会提前一个星期去适应”

    陈妙妙转回电脑继续敲击键盘，“ok，一如既往”

    “没想到这次赛前休息调整，比以往都有趣”

    “你说，他会赴战吗？”

    高玄安望着马奇那并不健壮，却散发出力量的背影，那是青春之力。

    “他会弄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

    陈秒秒合上电脑，有节奏地点着头，“不是人人都像你，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我现在想要吃饭”

    “哇哦，都是我爱吃的”

    “开动吧”

    两个人大快朵颐，专心消灭美食。

    马奇将视线小心翼翼飘向高玄安，“比闫壮礼貌多了，给人很厉害的感觉”

    帮忙上了几桌菜后，时间来到了11点30了。

    马奇去到吧台，“王叔，中午的外送名单出来了吗？”

    王叔触电般地弹起爬在吧台的身子，“啊，这么快就中午了吗”，表情茫然地看向挂在身后高墙上的时钟，“哦，我来看看”

    “王叔，没睡好而已，不至于这么精神恍惚吧”

    王叔很合适宜地张大嘴巴，打起哈欠，“名单我一会给你”。

    那张开的大嘴巴，就是慵懒困意聚集的无底深渊，深深魅惑着马奇。

    “哎，额”马奇回以同样的状态，长大嘴巴，狠狠地打起哈欠，仿佛要把体内的困意全部打出来。

    “不行，不行，我去后厨等你名单”，马奇摆摆手，“再看着你，我嘴角都会裂开”

    马奇毕竟年轻，能轻轻松松抗住，送完餐回来，还帮慢慢收拾了餐厅卫生，再去休息。

    倒是王叔，一整个下午都未见踪影。

    “阿奇，王叔呢，一个下午都没见人”

    “你问我呀，你不是一直在大厅吗？”马奇从后厨探出脑袋，“我一直在后厨帮忙呢”

    “奇怪，跑哪去了”

    “扛不住了，回去睡觉了呗”

    慢慢翻着白眼，晃晃脑袋，“学什么不好，学年轻人熬夜”，慢慢一边吐槽，一边走向吧台。

    “王叔让你守在这里的是吧”

    “是的”一女孩怯生生地回到道。

    “没事，你下班吧，换我来”

    马奇从后厨走到吧台，环视一圈餐厅，“今晚人比平时少很多呀”

    “七点了，都看比赛去了呗”慢慢头也没抬，眼睛直勾勾注视屏幕，在整理今天的数据。

    “看什么比赛”

    “你跟闫壮的比赛呀”

    “你也恍惚了吗？”马奇盯着慢慢，“但凡你抬头看一眼”

    慢慢极不情愿地慢悠悠抬起头，挤在一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哦，哦，哈哈”，双手捂住脸，无法面对这一尴尬的事情。

    “看来昨晚没睡好的人挺多啊”

    “不好意思啦，我以为你去了，你知道，我不太关注这些的”

    “我也没兴趣，说过很多次了”

    “要不要看看直播视频，已经七点了，看看什么情况？”慢慢掏出手机，在马奇面前晃悠。

    “你怎么知道会有直播”

    “你的脑袋瓜要是转得跟你骑车一样快就好了，这么好的机会，谁不想来蹭点流量”

    马奇表情淡定，心中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在疯狂撞击他的胸膛，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无所谓，看看也行”，他眼神飘忽，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来掩饰内心的小冲动。

    从视频里来看，现场乱哄哄的，人群围在沙茶岭山路起点，不时传出阵阵讥笑，完全看不清里面什么状况。

    “有没有清楚一些的”

    “我找找，看看谁的直播间角度好”慢慢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点击，“诶，这个，这个，快看”

    马奇凑近屏幕，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穿着正规赛车服的闫壮，赛车服主色调是红色，大大小小的赞助商LOGO，占据了不少位置。

    闫壮叉腰站着，身边停放着CB火刀机车，传奇的红白配色，朦朦夜色里非常扎眼。

    视频镜头转向左侧，一名同样身穿骑行服的人，双臂环抱在胸前，与闫壮对峙而站，身旁的机车，很是眼熟。

    马奇眯起眼睛，努力从晃动的视频里找寻更多信息，“这，这，嘶——，这个家伙身形，像一个人”

    “别闹了，你是HR绿魇吗？不是把车染成绿色就是HR绿魇”闫壮笑得身体一颠一颠的。

    站在他对面的人坚定地点点头。

    “你确定不是来搞笑的？”

    “我就是HR绿魇，你怕了？”

    慢慢努嘴憋笑，推搡马奇的肩膀，“噗，你成替身了”

    “我怕？”闫壮指了指自己，“我怕的话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那别废话了，开始吧”他跨上机车，由于双腿不够长，一下子失去中心，连同机车一起倒向地面。

    闫壮捂住眼睛，这滑稽的一幕，令他很是无语。

    “怎么没人扶一下呀”马奇幽幽地吐槽道，转眼看向慢慢。

    慢慢稳稳地接住马奇投来的目光，“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推倒的”

    “你不是说不关注这些嘛，我也骑机车，但我是好人”

    一股难以察觉的笑意挂上慢慢嘴角，“没说你啦，我刚才是气王叔，一个下午人也不见，店也不管”

    慢慢口气仍然带着抱怨，视线重新回到视频里，大喊一声，“王叔”

    “哪呢？”马奇把视线转移回视频，那标志性的刘海，让他一眼认出倒在地上的就是王叔。

    马奇只能以沉默来面对这荒诞的一幕。

    “我说咋一个下午没见人，搞半天是去搞笑去了”

    闫壮凑近倒在地上的王叔，背始终是直挺挺的，“我说怎么这么面熟，老板，你是来表演节目吗？”

    “我是来纠正你的观点”，王叔爬起身，甩甩刘海，“刚才搞搞笑，缓解下气氛”

    “那你是真搞笑。HR绿魇不敢来？派你来哄大家开心吗？”

    慢慢小心翼翼转动眼球，欲从马奇的表情中读出点什么信息。

    马奇即使再不感兴趣，可对于闫壮的挑衅，也无法做到心如止水。更可恶的是，他竟然没有去扶王叔，还冷嘲热讽。

    “王叔真是的”，说这话的时候，马奇扭过头，看向店门口。

    店门口的顶灯，不偏不倚洒在机车立牌上，把立牌从周围昏暗混杂的光线中提炼出来。

    这滩光，亮在马奇眼中，渐渐流进他的内心。

    “我不喜欢这么危险的事情，更不愿意看见王叔受欺负”慢慢眼神充满真诚，像一种许可，也像是一种请求。

    马奇当然明白慢慢的意思，他眼神闪躲地瞥了一眼视频。

    “哈哈哈”视频里传来多重夹杂在一起的讥笑声。

    王叔上半身与双腿呈90度直角，瘦弱的身躯顶着厚重的机车。双脚抹了油似的前后滑动，机车是稳如泰山，没有一丝移动的迹象。

    “别搞笑了”围观人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添油加醋。

    “原来HR绿魇是胆小鬼，还以为能有多厉害”，闫壮高举双手，“大家都散了吧，回家吧”

    人群由聚到散，神情言语，无不透露着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