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M警官与警长商议，定要通知死者家属过来一趟，尽管老人是个盲人。一进汽车修理店左侧的木屋，里头就有一阵咳嗽声传出，上气不接下气的。是一位腰弯得十分厉害的老人，他说：

    “是玛安吧，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现在才回？”

    委派来的一名警官说：“您跟我们走吧，有事找您。”

    “玛安，我都大半天没吃东西了。”老人摸摸肚皮。

    “好吧先生。”警官扶着他，一手开开警车的门，“请上，我们会给您做东西吃的。”

    老人不习惯被搀着，只用拐杖扫着前路。他缓缓走到警车前，身体随着脚步一摇一晃而微微颤抖。

    “慢点。低点。抬脚。”那名警官指挥着扶住他的后背。

    “玛安，我最烦你了。知道为什么吗？你自个也不想想。”

    “先生，我不是玛安。您儿子玛安已经——”

    老人靠在椅背上，仍把那名警官当做儿子玛安。他接着说：

    “玛安，你瞧瞧你如今还没有讨上女人，混成个什么样儿了！”

    接近下午1：30，将老人接到案发现场，M警官说：

    “先生您节哀。”

    老人像个皮影人一样被拨来拨去的，就有点烦烦的。他说：

    “玛安，到底做什么？又是坐车又是握手的。”

    黄橙橙的太阳偏向了西方，麦田静静地在下面成熟着，沃尔沃村与奇迹小镇又变了模样，内里在老去，而外壳却又年轻了起来。在果树下，警戒线以内以外，人没多少个，就几名警官。

    “您看不到，您得摸一摸，地上的就是您儿子！”年轻警官说道。

    “这种事还是不要瞒着好，尽管是白发人送黑发人。”M警官这般想，叹了一口气便转过头去不看现场。

    老人半蹲着伸过手去乱摸，从脚下直到上身，最终停在了尸死者的胡子拉碴的面膛上。从手感上判定，是儿子玛安无疑。

    “干嘛躺下了？你该修车了，该做午餐了，我都感到太阳晒得我的脊背热烘烘的了，你的这些朋友啊，我见不见是一样的，上了年纪跟他们聊不到一块了，所以不要打交道的好。”

    警官们一言不发，全都默然而立。

    “你说什么？别和蚊子似的嗡嗡唧唧。我耳背，你大点声儿。”老人贴着儿子的脸膛，嗓音沙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