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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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四章 幸运

    余侍郎的夫人,看到死去的孙子,抬手便给了儿媳一记耳光,骂道:“你个废物,连个孩子都看不住,我余家要你何用!”

    儿媳被婆婆当众打脸,又羞又愧,一头撞在墙上,顿时头破血流,奄奄一息。

    亲家也在京城,亲家公的官职虽然比不上余侍郎,但却是有祖上恩荫的武将之家。

    得知女儿受了委屈,亲家公亲自带着儿子侄子十几个男丁,带着家丁护卫浩浩当当打上门来,余家大门紧闭,他们便从外面用大锤把余家的院墙给砸了,砸完院墙又砸影壁,一路砸到余侍郎的书房,一锤砸到余侍郎的书桉上。

    最后的处理结果就是两家的家主都被皇帝叫过去训斥了一番,各罚了三个月的俸禄了事。

    这件事一时之间在京城传得街知巷闻,甚至盖过了孩子死亡的消息。

    明卉回到家里,紧紧抱住早哥儿,死去的孩子和早哥儿一样大,他没有早哥儿幸运,也没有另外四个孩子幸运,他永远也不能长大了。

    明卉觉得自己心软了,前世她做为寻客去过很多地方,看过太多生死,也看过很多死去的孩子,却从未像这次这般难受,就是那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霍誉回来一下便又走了,明卉没有多问,也不想打听他去哪里。

    那个晚上,明卉让招乳娘自己去睡,她把早哥儿留在身边,早哥儿一会儿要抱小夜,一会儿又要抱荔枝,后来又要玩他的布老虎,明卉和他一起玩,玩着玩着,娘俩外加三只猫便挤在一起睡着了。

    明卉是被早哥儿揪头发疼醒的,一睁眼,便对上儿子明亮清澈的眼睛。

    “松手。”明卉命令。

    “呀——”早哥儿小手抓得更紧,咧开小嘴,冲着明卉没心没肺地笑。

    正在这时,朵朵带着一阵凉风冲了进来:“夫人夫人,世子请您去四时堂,孩子找到了,找到了!”

    明卉一下子坐了起来,哎哟一声,忘了早哥儿还抓着她的头发,小家伙也不知怎么这么大劲,硬生生给她扯下一缕头发。

    明卉龇牙咧嘴,恶狠狠地去捏他的脚:“猪蹄呢,我要吃猪蹄!”

    早哥儿一点也不害怕,咯咯直笑,翻身向前爬,飞快爬到大黑身边,还把脚丫藏到大黑身下。

    待到花生来到四时堂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朵朵换了小厮衣裳,跟着他一起来了。

    找到的是一个七岁男孩,就是被李文兰从小倌堂子买走,又交给王二瞎子的那个。

    男孩被找到的时候,仍然穿着粉棉袄绿花裙子,涂脂抹粉,那些人还经孩子打了耳洞,戴着耳坠子,耳洞没有长好,已经化脓了,大夫小心翼翼地把耳坠子取下来,花生看到时,孩子的耳垂上了药,一个年轻男子抱着孩子掉眼泪。

    花生悄悄打量那名男子,二十七八岁,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容貌昳丽,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我见犹怜。

    花生把手藏到身后,他手欠,他担心忍不住过去给人家擦眼泪。

    美人垂泪,谁能受得住啊!

    对了,还没看清美人的身材如何。

    花生正要再看,便发现眼前一黑,视眼被挡得严严实实,他的眼前多了一堵黑墙。

    霍誉!

    花生抬起头,对上霍誉的眸子,好吧,被瞪了一眼......

    于是花生冲着霍誉拼命眨眼睛,直到霍誉无奈摇头,懒得再去看他为止。

    这位美男子便是孩子的父亲,也是浏阳大长公主府中的面首。

    他早年丧妻,独自带着儿子,父子相依为命,后来机缘巧合,进了长公主府,儿子也一起带过去。

    在长公主府里,他不是唯一一位带着孩子的,浏阳大长公主对这些孩子一视如仁,请了西席教他们读书,孩子们的各项开销,都由公主府承担。

    上元节灯会,大长公主与帝后同乐,登高看灯,面首们放了假,要么结伴同往,要么带着孩子一起去灯会。

    这个孩子便是灯会上走丢的,他已经七岁,不喜欢让父亲牵着走,可是灯会上人太多了,他很快就看不到父亲了,他没在意,他觉得自己是大人了,他认识从灯会回公主府的路。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他便不记得了,那一天,他的最后记忆便是有人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口鼻,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醒来时是在一间黑屋子里,无论他怎么哭怎么喊,也没有进来。

    他不知道在那间屋子里待了多久,他饿了,渴了,困了,醒来以后仍然是黑暗,他又渴又饿,却不敢再哭再喊了,因为那样会更渴更饿。

    当他又一次醒来时,有人正在给他灌米汤,在他昏迷的时候,已经被人换成了女孩子的打扮。

    有一个很漂亮的姑娘把他带走,他想跑,可是身上没有力气,他想说话,可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个姑娘把他交给一个瞎子,姑娘走后,瞎子便露出了令人恶心的笑容,还把手伸进他的裙子。

    紧接着,瞎子的脸色就变了,一脸嫌弃,还在他脸上抽了一巴掌,恶狠狠地骂道:“老子白欢喜了,原来是个小兔爷!”

    那天晚上,他很害怕,他怕瞎子,不对,后来他知道那其实是个假瞎子,他担心那个假瞎子还会打他。

    不过,没过多久,便来了一个人,把他从瞎子家里带走了。

    他不知道自己被带去了哪里,他被关在一间屋子里,隔壁有人在争吵,他贴到墙上侧耳倾听。

    “老三,你说你是不是有毛病,这小崽子狗屁的身份啊,你还费了这么大劲,这不是添乱是什么?”

    “我愿意,不用你管,再说人也不是我给弄回来的,若说有毛病,那也是二哥有毛病,我是在给他收拾烂摊子。”

    “不用我管?你让老橛子胡同那个暗门子把他带回来,你现在说不用我管?你知不知道,那个暗门子有个相好是飞鱼卫?”

    “我当然知道,那又如何,无凭无据,飞鱼卫能奈我何,别忘了,我也是苦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