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纯良的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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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巨子

    四目相对。

    陈去非眉头紧锁,他摇摇头,“老道士,你糊涂了?”

    王老道人摸了摸他的苒苒长须,语气平淡道:“贫道修道以来一百五十年,如此高龄,偶有眼疾耳病,但不至于头昏眼花,糊里糊涂,你分明就是杀了人。”

    一个无疾而终的第二境银骨境修士,练气士或武夫都有一百五十年的寿元,往后每跨越一个大境界,都会有相应的寿元增加。

    这老道士起码是个第四境冲气境以后的练气士,活了一百五十年,不足为奇。

    陈去非又问,“你从哪看出我杀了人?”

    “你身上有血腥味。”王老道人说。

    “你还说你不是老糊涂了,我这是妖兽的血,一只三纹虎,就在刚刚,在流明斗兽场,我用这把铁剑,杀了一只妖兽,它的血溅在了我的脸上。”

    陈去非指着腰间挎着的那把铁剑,他说道:“我身上的血腥味,是妖的血,不是人的血,老道士,你糊涂了就别乱讲话了,丢人现眼。”

    “呵呵,那就没错了。”王老道人笑问道:“你杀得的确是一只妖兽,但他并非是纯粹的妖兽,一只羊披上了狼皮,它就是狼了吗?”

    “老道士,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陈去非愣住了。

    “我是说,那只三纹虎是人扮演的。”王老道人想了想,又改口道:“不是人,是一个奴隶,一个奴隶扮演的,他披上三纹虎的虎皮,然后,让你给杀了。”

    “这怎么可能?!”陈去非难以置信,“他要是人,为什么不说话。”

    他杀得不是妖,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人没了舌头能说话吗?”王老道人反问道。

    “我花了一枚切玉进去斗兽的,那里的人说得是一只修为在银骨境小成期的三纹虎。”陈去非摇摇头,他看见的分明是一只三纹虎。

    “哦,他们骗你的。你觉得,你进斗兽场就给一枚切玉,他就要抓一只修为达到银骨境小成期的妖兽来,让你练手,可能吗?那就是一个奴隶,奴隶便宜,你花费一枚切玉可以杀几十个,甚至在一些奴隶大州,可以杀几百个。”王老道人轻描淡写道。

    陈去非沉默了。

    他这会儿知道王老道人说的都是真话,并无虚言。

    陈去非又想起斗兽场里的那个老看客跟他说的那句话,奴隶不是人。

    他终于明白了那“三纹虎”最后的眼神中的含义。

    炽热的日光落在他的身上,为什么会感到如此的冷?

    陈去非丢了魂一样的离开了。

    明亮的房间里,一排排耀眼夺目的烛光摇曳,灯影流转,看上去十分富丽璀璨。

    “少主,老奴最近得到秘信,我们流明城北边的寂灭林,也就是和水灵灵地相邻的那片森林之中,其中的一片深湖中,有一条不日之后就要渡雷劫的金枪长白鱼,它现在的实力大抵与第五境的巅峰修士相当。”一个卑躬屈膝的鹰钩鼻老奴单膝下跪,恭声道。

    “你这消息来源可靠吗?”华贵公子模样的江少良,手持金玉折扇,“啪”的一声,打开,合上。

    折扇上四个烫金大字,天生富贵。

    鹰钩鼻老奴阴恻恻道:“少主,老奴拿这颗脑袋做担保,这消息绝对属实,是从一个金精山弟子口中拷问出的,那个小白脸修士,我才给了上了两道酷刑就嗷嗷大叫,全盘托出,一字不落。”

    “你胆子很肥啊,连福地排名第三十五的金精山也不放在眼里,要知道我们流明城和西边不远处的金精山一向是友善和睦,我那个老爹可是天天巴结金精山的那些个长老,这才当上了流明城的城主,享用这一城的修行资源,得以达到半步玄关境。”

    江少良笑道,“明面上给金精山当狗,暗地里变成一只喂不饱的白眼狼,真有你的。”

    鹰钩鼻老奴眯着眼睛,低头不说话。

    “不过并无大碍,一个金精山弟子而已,这点小事,本少主还是能处理好的,就说不幸死在了某个散修野修手中,当时再从死牢里丢个修为被废的死囚上去,‘侠者’那边也没办法。”

    江少良用金玉折扇敲了敲鹰钩鼻老奴,吩咐道:“这种后事,你懂得怎么处理吧?”

    鹰钩鼻老奴立马点头,“少主放心,此事老奴懂得。”

    “不过金精山弟子也知道这只快六百年道行的金枪长白鱼,我们这么横空插手,如此行事,会不会有些不妥?”江少奇又有些迟疑不决。

    “少主,您大可放心,那名金精山弟子得知金枪长白鱼的消息后,想要私吞,没有上报给山门。”鹰钩鼻老奴讥讽道:“如此愚不可及,反而给少主做了嫁衣。”

    “如此甚好。”江少良一拍折扇,“我要是将这只妖兽的妖丹取回来,然后以私人名义赠送给水灵会的会长,这就又多了一个交好的朋友,唉,只可惜东边的青木帮竟离奇被人灭帮,可惜本少主多年的经营,付之东流啊。”

    “老头子能不能迈进玄关境,八字还没一撇呢,万一有个不慎,本少主可不想给老头子的那些仇人作撒气桶用,这些后事还得早做安排……”他眯着眼睛,摩挲着衣袂。

    “少主,此行有所风险,您在流明拍卖行买下的那条鲛人还是不要随身带着为好,留在城中,老奴帮您给她安排住处。”鹰钩鼻老奴多嘴提了一句。

    “你是在质疑本少主的能力?”江少良冷笑道,“像你这种奴仆,本少主还有三个。”

    “那少主还是将其他三个也一同带上为好……”鹰钩鼻老奴回了一句。

    “一个正在渡劫的妖兽,需要本少主将全部家底都带上吗?就你一个够了,你别跟我说,你一个培元境巅峰练气士,连一只渡劫妖兽都对付不了。”江少良冷冷道:“那养你也没用了。”

    “少主一言,老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鹰钩鼻老奴吓得一惊,连忙表忠心道。

    “那就好,你给本少主当了十年的奴仆,我不会亏待你的,只要你好好干,等本少主飞黄腾达之后,这小小的流明城城主,送给你了。”江少良一棒加一个萝卜。

    鹰钩鼻老奴脸上露出喜色,但又立马假装推辞道:“老奴不敢有这非分之想,老奴只想永远待在少主身边,给少主端尿壶也心甘情愿!”

    “行了行了,你退下吧,本少主待会还要去和我的小美人儿亲热亲热,对了,你去帮我查查,人和鲛人怎么……那个……”江少良突然又下令,但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话给卡住了。

    “交配?”鹰钩鼻老奴小声试探一句。

    “混账!”江少良怒斥道,“高贵的本少主和高贵的鲛人怎么能用这种下贱的词?!”

    鹰钩鼻老奴立马自己给自己掌嘴道:“老奴嘴笨,老奴该死!少主息怒。”

    “行吧,你退下吧。”江少良这会儿才消了气,摆手道。

    鹰钩鼻老奴点头后离开。

    陈去非后面无事又跑去算命摊子那里,给老道士闲聊和打杂。

    本来王老道人没个好脸色给陈去非看,但后面陈去非又拉着秀气十足的朱钰一同来时,一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站在老道士的摊子前,这让一些想入非非的男子,如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

    好些个出手阔绰的男子,在王老道人这里算了一卦又一卦,求了一签又一签,就是为了博朱钰一笑。

    王老道人见状,笑逐颜开,见到陈去非还乐呵呵的端张凳子上去,至于后面某个妙龄少女就更不用说了,完全是当成姑奶奶一样好生伺候着,嘘寒问暖。

    陈去非这几日收获甚广,从王老道人这里见识到了各种各样、层穷不出的诈术。

    比如说,王老道人总是能让别人第二次一定抽出上上签,是因为所有的竹签上面都贴了两个小竹片,上面刻着字,上中,下中,中中等等,而下面遮住的就只有两个字——上上。

    也就是说这一个竹筒里,全部都是上上签。

    而老道士只需要稍微做个手脚,就是不动声色的用力一震竹筒,那些小竹片就会一一掉落。

    又比如说,王老道人可以准确无误的说出这些来算命的人是从何处来,原来是他偷偷在四面八方布下了一些泥腿子,在来算命的人未到之前,便将这些情报告诉老道士,好让他来个下马威。

    “这些都是生财之道啊。”王老道人喟叹道。

    朱钰瞪大眼睛,点点头。

    “小子,给贫道做个打杂徒弟吧,保你荣华富贵,得道长生。”王老道人跟陈去非说话,但眼睛却始终看着朱钰。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妮儿,就听这小王八蛋的话。

    这姑奶奶也是生财之道啊!王老道人心头炙热。

    “我还要去玉笥山的侠者分院呢,没那闲工夫跟你这老骗子在这行骗。”陈去非翻了个白眼,他自然是清楚王老道人的那点心思。

    “去玉笥山?侠者分院?你小子干啥了?”王老道人不解道。

    陈去非从头到尾讲述了自己遭遇的那些事,又提到下愚行者方年的到来,然后自己正在去往侠者分院的途中,要证实自己的清白之身。

    王老道人听完陈去非的讲述后,他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方年?我怎么没听过这人的名字?”

    “你个靠行骗为生的老道士,怎么会知道行者的名字?”陈去非不屑道。

    “诶!你这个黄口小儿!贫道当行者的时候,你还在喝你娘的奶呢!”王老道人急眼道。

    “你也是行者?那我还是巨子呢!行者令牌有没有啊?拿出来给本巨子看看。”陈去非嘲弄道。“侠者”之首,称作巨子。

    王老道人横眉竖眼,甚是气不过,伸手入怀中,像是要取出某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