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不作美。

    午夜无根之水飘然落下。

    渐渐雨势变大。

    敲打窗灵，夜雨声烦。

    好在宋书堂睡的不错，第二日早早醒来。

    按照‘山鬼’所要求今日十点需赶赴小安村，由不得耽误。

    早起并未见到朱越、龙昊等人。

    沉渌水告知众人已经提前在小安村外埋伏，另有人手昨晚连夜进山，如今还在绕行山路朝着小安村而去。

    在局内吃了早餐。

    后换上胶制雨鞋，同时穿上局内制式深绿色雨衣，将帽子戴上整个人藏于其中。

    不可同行，只能独自前往。

    沉渌水亲自送行至大门外，冒雨告戒：“多加小心。”

    “属下明白。”

    并未过多交谈宋书堂回身走入大雨之中。

    今日红党成员没能参与行动，为确保任务可顺利进行，不受其干扰。

    大雨导致街面上看不到人力车。

    宋书堂步行赶到观音梁街附近码头，好在出门早时间充裕。

    嘉陵江上渡船尚且没有，情报科提前预料到此种情况，联系一老伯在此等候。

    宋书堂上船过江。

    后步行前往小安村。

    距离较远他却不疾不徐。

    今日大雨拦路，想来‘山鬼’是会适当宽裕一些时间，好在他一路赶到小安村时恰好十点。

    村前原本是浅滩，可昨夜大雨使得如今村口汇聚成一片水潭，想要进村还需涉水。

    水倒不深，宋书堂直接迈步进入。

    至于早一步到此埋伏的情报科众人却未曾看到，看来都已各自隐蔽，宋书堂也无需找寻他们踪迹。

    穿过积水站在小安村前，他四处打量。

    村子不大仅有房屋几十间，搜查起来难度很小，可却无法搜查。

    他心知‘山鬼’定然在此处给自己留有信号，观察之下在村口古树之上看到一笔记本。

    枝繁叶茂倒不容易找到。

    且久野木崇或许也未料到昨夜突降大雨，这笔记本只怕也冲刷的不轻，宋书堂抬头看着高大古树。

    雨水湿滑古树参天，爬上去不难却也不容易。

    加之身穿雨衣更是不便。

    宋书堂在河滩捡起一块被水流冲刷圆润的石头，站在树下朝着笔记本扔去，不偏不倚一击即中，笔记本从高处掉落而下。

    伸手接住便认得是孟佳期的东西，往常都拿在手中方便随时记录。

    虽遭遇雨水可外面乃是皮子，防水性不错。

    在树下稍避落雨翻开查看。

    除却孟佳期记录内容之外，在最后看到‘山鬼’所留文字。

    “进村后直行六百米。”

    内容非常简短。

    不过久野木崇汉字写的不错。

    六百米？

    可见是穿过小安村。

    途中需经过七八处房屋，宋书堂心中判断是否存在危险。

    考虑之后他并未沿着进村道路而入。

    反倒是直接爬上另一颗靠近房顶的树上，后直接跳上屋顶，雨鞋多有不便故而行动缓慢。

    在屋顶前进立于墙头，一掌宽的土坯墙倒没有因雨水变得泥泞，反而结实牢固。

    在墙头上行进朝着村后而去。

    宋书堂的想法就是不进入村中道路，因你不能确保‘山鬼’是否会躲在房屋之中，对你暗下杀手。

    虽然宋书堂分析‘山鬼’心理，觉得他万不会如此。

    但能避免危险，则无需冒险！

    从屋顶上而行‘山鬼’哪怕提前躲入民房之中，亦没有出手机会。

    且他每走一步也多有观察。

    房屋自然不会紧紧相连，也有从屋顶跃下之时，但并非临街道路，没有窗户可观察此处情况。

    上下极为不便，干脆将雨衣脱掉。

    等他站在小安村后时，已经浑身湿透。

    雨幕之中还未看到久野木崇，故而继续向前。

    村后不远便是高山，此处算是坡地，倒没有什么树木，眼前情况一览无余。

    因为邻近村庄，恐担心山中野兽靠近袭击，故而村后草木被刻意清理干净利于观察。

    冒雨前进脚下泥泞。

    用手摸了一把脸上雨水，宋书堂隐约看到不远处有人影。

    定睛再看‘山鬼’身穿雨衣立于当场。

    宋书堂未想过‘山鬼’竟然如此直白出现。

    此刻到显得他方才于房顶上下腾挪，有些跳梁小丑之嫌。

    停步不前相隔雨幕而望！

    此刻宋书堂心中也无担忧，‘山鬼’既然敢如此出现，自然是没有开黑枪的打算。

    且这个距离对手枪来说难度不小。

    “你倒没有让我失望。”‘山鬼’开口说话。

    可距离太远其实听不太真切。

    但大声呼喊也不似‘山鬼’作风。

    故而在说了一句话之后他便闭口不言，意识到多说无益。

    山鬼朝后退开一步，亮出身后装置，乃是两个水桶架在高处。

    水桶内满是清水。

    在宋书堂眼神之中，山鬼示意他看向两侧。

    方才见到‘山鬼’目光便锁定在其身上，怕他有所异动。

    两侧还未观察。

    此刻顺着山鬼目光去看，才看到雨地之中，左右各有人影。

    左边一人坐在泥地之中，通过身形分辨乃是孟佳期，她同样努力朝这边看来，但被捆绑在原地无法动弹，口中还塞有布团。

    右边则有四个人影可一看就是孩子，最小的可能仅有三岁，大的不过六七岁左右，同样被捆在一起瑟瑟发抖。

    宋书堂勐然去看‘山鬼’。

    只见其双手扶着两个水桶，意思不言而喻。

    水桶被推到水流开始流出，下方的机关就会被触发，当水桶内水流流干，就会从高处坠落，从而拉动细线牵动引信使得炸药爆炸。

    除非在桶内的水流完之前将连接引信的细线切断，才能杜绝这一切的发生。

    可孟佳期与孩子一左一右。

    相隔甚远。

    你只能选择救左，或救右！

    这是‘山鬼’给的选择题。

    宋书堂在‘山鬼’准备启动机关之时，出口喊道：“这未免太过小儿把戏，我选择都不救，你能如何？”

    听到宋书堂的呼喊，‘山鬼’根本没有回答，而是动手将机关启动。

    不救？

    不救就不救！

    和久野木崇有何关系？

    无非是设计失败罢了。

    那就先杀掉这些碍事的局外人，再和宋书堂做个断。

    可若是宋书堂救，就要看他狼狈不堪，且最后只能救一方，而害死另一方。

    那种感觉应该很好受吧。

    宋书堂心里暗骂。

    他故意拖延时机想要考虑对策。

    可是久野木崇压根就不给他这样的机会，直接将机关启动。

    一瞬间宋书堂的身体就弹射出去，因为水流的速度太快，他奔跑过去尚需时间。

    如果来不及，他自己也会被爆炸波及，可能因此丧命。

    但宋书堂真能冷眼旁观？

    颜清辉来或许可以。

    他却不行！

    他第一时间选择冲向孩子，并未去管孟佳期，连犹豫都没有。

    没有时间给他纠结。

    孟佳期自然也看到这一幕，宋书堂的决定之快远超她想象，可她却赞同对方的选择。

    她已经做好被炸身亡的准备。

    久野木崇看到这一幕眼神之中满是欣赏，精神上很是享受。

    他在掌控宋书堂的举动。

    这种感觉太过美妙。

    雨地影响速度，宋书堂不顾一切冲向孩子，用匕首将地上细线切断。

    木桶恰好将水流完。

    此刻木桶开始坠落，距离孟佳期尚远的宋书堂好似无能为力。

    所有人都在等待爆炸声响起。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宋书堂掏出怀中手枪，未做更多准备便抬手开枪。

    这一枪不是冲着久野木崇而去。

    毕竟距离尚远，开枪也难打中。

    他这一枪直奔孟佳期的方向射去。

    久野木崇一脸玩味，他自然明白宋书堂是何意思，是想要用子弹将细线打断，从而让机关无法触发，不能引爆炸弹。

    可这个距离同样不近。

    而且雨幕之中，细线微小。

    仓促开枪之下岂能打中？

    但随着一声枪响过后，天地之间也仅余雨水落地的声音，期待已久的爆炸声迟迟也未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