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路的十字口，每天晚上总是人山人海。除了因为这里是繁华的商业街外，还因为这里有一个很豪华的夜店——“纵情人生”。

    这家夜店的服务和娱乐都是一流的，价钱也很昂贵，普通人一般不会到这里来。除了有钱的人聚在这里，就是一些黑帮成员了。

    在昏暗的舞池边上，一个皮肤黑黝的壮汉坐在沙发上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坐在对面的一名舞女聊着天，却似乎是心不在焉。那个舞女是夜店的头牌，周围不少人都在看着，想包下她，但一看到那个壮汉一脸的凶相和手臂上粗犷的拳头纹身，就都不敢上前去。

    这时，一个年轻人从二楼下来，朝壮汉走了过来。那个年轻人穿得很整齐，却又不是服务生的打扮。他走到壮汉跟前，很有礼貌地说：“铁臂大哥，请到楼上来一下吧，先生已经到了。”

    “铁臂？”对面的舞女吃吃地笑了一下，示意着壮汉粗壮的手臂，“是你的绰号吗？”

    “不，是代号！”壮汉回了一句。

    “有区别吗？”舞女继续笑着问道，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壮汉没有回答，直接放下酒杯，起身朝楼上走去。

    “不要问那么多！”年轻人严肃地向舞女说，随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舞女看着年轻人走出去，颇有些不高兴，一噘嘴又坐了下来，继续喝着酒。目光仍停留在那个代号“铁臂”的男人身上，直到他进入了二楼的走廊。

    ******

    二楼全都是包间。在每天晚上，这里总是爆满。跟其他的一些夜店一样，“纵情人生”也是有很多色情服务的。只是老板后台硬，所以一直屹立不倒，近些年来甚至越发地明目张胆。走在二楼的走廊上，两边包间时不时地传出女人的调笑声。

    不过此时铁臂没有这些兴致，他知道自己现在要立刻去见一个人，如果耽误了，后果会很严重。

    在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大包间，和其他的房间有间距，所以隔音较好，比较安静，一般都是给贵宾准备的。

    铁臂走了进去，轻轻地关上了门。

    包间里只有一个人，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四十多岁，西装革履，看上去像一个公司的高层管理，从脸型上看不出是哪国人。脸色严峻，头上有不少白发。正拿着一杯红酒自斟自饮。

    铁臂走到了跟前，没有坐下，也没有说话，一直等着。

    白发男人一直到品完了杯中的酒，才放下了杯子。

    “这家店的酒真不错，难怪你经常来这里。”

    “不敢！也不是经常来。”铁臂恭敬地回答。

    “这里的小姐也都不错，你也经常来泡吧？”

    “不敢！”铁臂仍然恭敬地回答着。

    “是吗？”白发男人站起来看着铁臂说道，“不敢，不敢。我看你的胆子倒是大得很！”

    铁臂立刻紧张起来，“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

    “哼！还下次？”白发男人不客气地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出名吗？这里的人没认出你是侥幸，他们可能对体育比赛不感兴趣，但一定会对警方的通缉令感兴趣的！”

    “这么快？”铁臂有些疑惑不信地问。

    “是啊。”白发男人重新坐了下来。“你杀了那个叫什么弥特罗的无名小子，本来也就罢了。可你偏偏自作主张地去参加什么搏击大赛。”

    “呃……，我只是看不惯那些所谓的格斗高手，尤其是那个叫扩果的，太狂妄了，居然敢自称世界第一。”

    “所以你就去参加比赛了？”白发男人提高了音调说道，“你一只狮子跟那些老鼠较什么劲？这下好了，所有人都认识你这个新科世界冠军了。警方已经发现了弥特罗的尸体，你自然就是最大的嫌疑犯了。”

    “想不到条子也不全是废物，这么快就发现弥特罗了。”铁臂嘟囔着。

    “不要用这种方式称呼警方！”白发男人纠正道，“你要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不比从前了，我们也不是黑帮。”

    “老板还坚持这么认为吗？”

    “是的，虽然现在还有些障碍，但总有一天，世人将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存在和地位，也将不得不承认我们是光明正大的。”

    “光明正大？呵呵呵。”铁臂不由地笑了出来，看到白发男人依然严肃的脸，赶紧收起了笑容。

    “你知道组织的规矩。你这次擅自行动犯了大忌，是我给你担了下来，要不然，此刻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铁臂赶紧向白发男人低头回话：“谢谢大哥！我保证绝不会再有下次了！”

    “你是我带进来的，我当然会护着你。但你要明白，我不可能每次都能罩得住你。如果老板亲自发话了，我也没办法。”

    “明白了。”

    白发男人重新倒了一杯酒：“我这次来找你，除了警告你之外，其实还有件事要你去办，是你将功赎罪的机会。”

    “什么事？”

    “枫叶的事，你最近应该听到过吧。”

    “哦，是那个女人吗？”铁臂挠挠头，“我只听说她擅离职守，也不跟组织联系。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组织怀疑她变节了，所以就派人去抓，结果被她逃掉了。昨天才抓到。现在交给你处置。”

    “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发现枫叶认识了一个男人，并且关系密切。”

    “哦，对于她这个身份来说，这是犯了大忌，比我这次的还要严重。”

    “是的。”白发男人抿了口酒，“但她把之前的一些通信记录都删掉了，我们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的，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可能是枫叶寂寞久了找了个情人，也可能是那个男人有预谋的。还好，我恢复了一些数据，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要我把那个家伙干掉吗？”

    “不！”白发男人坚决地说，“我们要弄清楚枫叶都对那个人说了些什么，那个人掌握了多少组织的资料？如何套取资料，以及如何处理，你自己要有分寸。首要的是确保组织信息的安全！”

    “明白，那……，枫叶呢？怎么处置？”

    “我昨天审问过了，一言不发。看来是个硬茬。反正已经是被组织判了死刑的人，随你怎么处置好了，一定要让她开口！本来我是要亲自解决的，但突然接到命令明天有任务，所以就交给你了。”

    “包在我身上！”铁臂得意地笑着。

    白发男人一口喝完了杯子里剩下的酒，站起身来，准备出去。

    “待会儿你找下阿广，他会带你去。”他走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认真地说，“这次，别给我搞砸了！要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放心吧，我一定搞定！风明大哥。”铁臂向白发男人保证。

    ******

    送走了风明，铁臂走下了二楼，来到大厅。之前那个舞女此时已不在座位上了，铁臂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被人带去了二楼。

    “看来今天想放松一下都不行了。”铁臂无奈的对自己说。

    门口走进了一个人，来到铁臂面前，耳语了几句，铁臂点点头，便一起走了出去。门外停着一辆车，铁臂上了车。

    ******

    车驶离了夜店，沿着一条街向东直行。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在一栋旧住宅楼下停了。几个穿黑衣的人围了过来，一个领头的过来，看到铁臂，恭敬地说：“您是铁臂大哥吧，大K哥在楼上等你。”

    铁臂点了点头，便跟着几个人一起上了楼，其余的仍然守在楼下。

    不久之后，铁臂来到了一层楼上。这里较为空旷，以前是放一些杂物，后来开始作为停车场使用。不过随着这栋旧楼的居民不断搬走，已经废弃不用了。铁臂径直走到停车场尽头，这里有几间之前用来值班的空房。一个又高又壮的男子坐在一张椅子上，脸上有一条刀疤，便是这些黑帮成员的头目——大K。

    大K的本名已经无人知道了，只知道他混迹黑道多年了，是本市这个街区最有势力的黑帮头目，基本无人敢惹。

    大K一看到铁臂，便立刻站起身来，哈哈笑着走过来打招呼：“铁臂哥，好久不见了。兄弟很想你呀。”

    “哦，没办法，一直比较忙，今天才有空过来。”铁臂漫不经心的回答。

    “这次没有时间好好招待你，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不，风明大哥说是有正事要办，所以也不敢怠慢，待会儿我摆一桌，算是给你接风。”

    “接风是小事，我们先办正事吧。”铁臂没有心情关心其他的事情，只是想着自己当下的任务。

    “人呢？”

    “在里面呢。”大K摆了摆头，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一个小房间。

    一干人等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不太大，放着一张沙发，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墙角里绑着一个女人，用布塞着嘴。

    铁臂看看了墙角的女人，坐了下来，笑着说：“怎么了？被绑着不舒服吧？这里可不比你的公寓，现在也不是和情人幽会的时间。”

    女人恨恨地盯着面前的铁臂。

    “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呢？”铁臂说道，“枫叶？还是林荫雨？不过说来可笑，一个是你的代号，一个是你的假名，都不是你的真名。你的真名是什么呢？好像想不起来了。嗯，也无所谓了。就像是尘世间的一只蚂蚁一样，毫无被人记住的价值。”

    铁臂摆了摆手，示意将女人口中塞着的布取了下来。

    林荫雨咳嗽了几声，喘了口气：“我宁愿用林荫雨这个假名，也不想用枫叶这个烂代号！”

    “真没看出来你对组织的怨念很深啊。”铁臂冷笑道，“你大概忘了是谁给了你优厚的生活，现在居然敢恩将仇报。”

    “优厚的生活？”林荫雨苦笑着回答，“是优厚的奴隶一般地生活吧？没有选择的自由，就算整天锦衣玉食，也不过是笼中鸟。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铁臂铁青着脸，没有说话。

    “刚才还说我是一种蚂蚁，你呢？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另一只蚂蚁，还是个愚蠢的蚂蚁。老大叫你来，你还不是马上就跑来了？”

    “够了！”铁臂吼道，“我不是来和你斗嘴的。”

    他看着林荫雨：“风明大哥给你说过的话，不用我再重复了吧。那个人是谁？他都知道些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林荫雨把头摆在一边，不作理睬。

    “是你的情人吧？如果只是个小白脸，我不在乎。不过，如果是有预谋的，那你应该知道怎么处理。”

    林荫雨仍然不说话。

    “我没有多少耐心，再问你一遍，他到底是谁？都知道多少？”铁臂冷冷地盯着林荫雨。

    “我不会说的，你死心吧。”林荫雨狠狠地回了一句。

    “啪”的一声，铁臂一个耳光扇了过去，林荫雨的嘴角里流出了一丝鲜血。

    铁臂恼羞成怒，一把抓起林荫雨的衣领，“说！到底是谁？”

    林荫雨仍然冷笑着看着他，虽然没有这个人强壮有力，但她的眼神里透出了一股坚强无比的勇气。

    铁臂拿起一根麻绳，狠狠地抽打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女人。林荫雨身上已有了不少的伤，但她仍然没有回答。

    铁臂看到这些，停了下来，扔掉了绳子，换了个语气。

    “你这是何必呢？为了一个小白脸。”

    “他比你们强多了，他知道爱别人，而你们，只知道使用暴力，在他面前，你们不过是一群野兽！”林荫雨毫不客气地回答。

    铁臂脸上的肌肉跳动着，狠狠地等着林荫雨，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走出房间，回头对大K说，“我先下去休息一会儿，这里交给你了。”

    “我们能弄点狠的吗？”大K问道。

    “只要能套出那个人的情况，对于背叛组织的人，怎么折腾都无所谓。”铁臂看了看大K，“这个女人姿色不错，不要浪费啊。”

    大K会意，坏笑着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最大的喜好就是折腾女人了，尤其是这么正点的妞。”

    “嗯，不过……”大K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我前段时间提到的资金的事情？”

    “最近还不行。你先办好你该做的事，事后不会亏待你的。”铁臂背对着大K，看都不看一眼的回答。

    大K悻悻地笑着点了点头。

    铁臂没有再回答，便离开了停车场。这几天他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这会儿有些困了，便到楼里的一个房间休息了，他相信自己往昔的这个兄弟，可以帮他办妥这件事。

    ******

    凌晨5点多，铁臂被摇醒了。他看了看叫醒他的人，是个年轻的小子，一脸的惊慌失措。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铁臂不太高兴被这么早叫醒。

    “那个女的，死……死了。”

    “什么？”铁臂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怎么搞的？”

    铁臂立刻站起身来，跟着年轻小伙来到了楼上的停车场。大K的人有几个在林荫雨的房间旁，停车场直通楼顶，更多的人，都在楼顶的一侧，向下张望。

    铁臂走到跟前，大K局促不安地说：“铁臂大哥，事情办砸了，那个女的……死了。”

    铁臂向下一望，只见楼底下的路上躺着一具尸体，正是林荫雨，身上只有残留的几缕衣服，几乎全裸地躺在地上，身下一大滩血，一双眼睛仍然怒睁着。

    “你是怎么搞的？”铁臂气急败坏地问大K，“不是在审问吗？怎么给扔下去了？”

    “不是扔下去的，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大K小心的回答。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大K说出了当天晚上的经过。

    在铁臂离开之后，大K便对林荫雨展开了审问。先是拳打脚踢，但林荫雨抵死不说。大K便采用了另一个方法，扒光了林荫雨的衣服，叫手下的兄弟们轮着上。折磨了一晚上，到了后半夜时，林荫雨已经奄奄一息，目光呆滞。无论大K怎么用刑，都没有反应。大K怕再用力会弄死她，便下令让几个弟兄看着，自己回房睡一会儿。

    快到5点时，林荫雨突然醒了，那几个看守的一夜没睡，也都困了，林荫雨趁机弄断了绳子，从房间了跑了出来。

    但她并没能逃出去，因为通往楼下的过道有人把手。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于是一堆人开始追，林荫雨只能向楼顶的另一侧逃跑，最后，到了楼顶边上，没有退路了。

    林荫雨知道自己无法逃脱了，等到天一亮，铁臂醒来，自己将面临什么无法想象。于是便从楼顶跳了下去。

    ******

    “蠢货！”铁臂骂道，“这点事都办砸了，你是长了几个脑袋吗？”

    “是，是，我的错。”大K连忙回话。手下的人看到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大K在铁臂面前像一只老鼠一样，便知道这个人不好惹，也都不敢说话。

    “现在人已经死了，你说吧，有什么办法？”铁臂没好气的问道。

    “哦，或许，我们通过她手机里恢复的一些数据，能找到那个人。”

    “怎么找？要能找到，风明大哥还用得着派我来审讯吗？”

    “不，虽然只恢复出了一小部分零散的数据，但我认识一个这个行业的兄弟，交给他，相信过几天，就能分析出有用的情报了。”

    铁臂看了看大K，“有把握？”

    “当然了。”大K拍着胸脯说，“哪怕只分析出支言碎语，也一定能找到那小子！”

    “好，那就拜托你了。”铁臂拍了拍大K的肩膀，“手机是不会跳楼自杀的，所以你别让我等太久。”

    铁臂转身离开了停车场。

    “真是倒霉！”铁臂暗自骂道。对于大K的失职，他很是窝火，但现在还必须依靠大K才行。他十分担心风明会突然问起这件事的进展。不过几天后，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因为大K给他找到了可靠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