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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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稻田读书

    “小荷,快点,上学要迟到了!”

    “你还不来,我走了,马上迟到了…”

    “小荷,我不等你了,今天你自己去学校,我先走了!”

    小荷屋门前的香桂子,朝着小荷的堂屋门口大声嚷叫道。

    这是中秋后的一个晴朗的星期一早晨,太阳刚升起不久,空气中还弥漫着昨天夜晚遗留下来的寒气。

    屋门前的水稻田已经泛出黄色的稻穗,禾叶和田埂上茂密的马鞭草草叶上挂满了大小不一的露水滴,红黄色的阳光一丝一缕的洒向田野,到处像铺了金一样黄灿灿一片。

    晶莹的水滴将太阳光折射成七彩的光芒,加上田里升起的白茫茫水汽,恍若进入了仙池。围绕在田野周边的村落,以及清晨的炊烟,夹杂着鸡鸣狗吠,它们共同勾画出一幅人间仙境图画来。

    此时的小荷全然顾不得欣赏这人间美景,她正在用火筒对着柴火灶生火。

    对于小荷来讲,今天是一个倒霉的日子。

    起床后就发现煤炭炉子熄火了,但是全家人的早饭还等着小荷煮!没办法,小荷只能立刻准备用柴火灶生火煮饭。

    小荷到屋子外面拾了些干枯的树枝和叶子,虽然它们表面湿漉漉的,但是除了它们,小荷再也找不到更好生火的材料了。

    小荷把这些表面略带润气的枯枝树叶放到柴火灶内,然后找来火柴盒准备生火。

    生火是一个技术活,对于不常用火柴点火的人来说,想用火柴点燃柴火灶内的枯枝树叶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不,小荷首先找来了一些废旧的书本子,并把它们一页一页的撕下来,揉成长纸卷,再用火柴点燃这根纸卷,随后将燃烧着的纸卷伸入灶芯内,让燃烧着的纸卷慢慢引燃枯枝树叶。

    这个简单的动作,小荷重复了五六次,才将灶芯内的枯枝真正的引燃,可能是树枝受露水的潮气,不是太干燥的原因吧,刚刚燃烧的时候,浓烟滚滚,呛的小荷咳嗽不已。

    小荷刚好煮熟米饭,还来不及吃的时候,香妹子就在屋外叫上学迟到了。

    小荷也来不及出屋子应和一声,只是在屋子里回复道:“马上来,马上来。你等下我…”

    小荷天真的以为,香桂子会一直等着她的,虽然回答了“马上来”,但还是为了吃两口米饭填饱肚子后,才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这样就耽搁了五分钟。

    五分钟后,小荷背着书包冲出家门口大声叫“香桂子”,却没有任何人响应了。这时,小荷才真正急了,因为没有人等她一起上学了!

    从家里到学校虽然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但要横跨一条小河流,以前上学放学,都是有邻居中的哥哥姐姐陪伴着,过河也就相对安全,不那么害怕。而今天,只剩下小荷一个人在最后,过河的时候该怎么办?小荷一边快速的跑,一边在担心害怕。

    幸运的是,今天是晴天,小河流没有涨水,再加之现在是中秋后,河水水位下降了很多。横跨在河流上的木桥显得异常的平稳与宽敞,小荷平安的走过了这座独木桥!

    对于小荷来讲,能够自己独立的走过这座独木桥,真是天大的骄傲!因为小荷怕水,在此以前,都是院子里的哥哥姐姐牵着手,慢慢的、横着脚板忐忑的走过去,每次走过这座木桥时,小荷都忍不住低头往下看,越往下看就越晕乎,越晕乎就越走不稳,所以每次走过这长度不到三米的木桥时,小荷都要长长的舒一口气。

    今天,小荷在匆忙中,忘记了害怕,居然一下子就冲了过去。小荷一路小跑,希望能追上再她前面的哥哥姐姐们,但是,始终都是徒劳。

    在即将要迟到的当头,不仅仅只有小荷会急着跑去学校,其他的哥哥姐姐们更急切!所以,一路追赶中,小荷都没能看到其他伙伴们的半个身影!

    “穿过李家湾的粮仓就可以看到学校了,我就能看到其他伙伴们了!”小荷边跑边想着。

    然而,当小荷跑过那粮仓时,当学校那两栋一层的教学楼跃入眼帘的时候,小荷还是没有看到半个学生的影子!

    学校操场上没有半个人影!

    “今天彻底迟到了!”

    “已经上课了,老师和学生们都已经在教室上课了…”

    小荷看到静悄悄的学校操场,再看看紧闭的教室门,心灵防线几乎崩溃。

    “已经迟到了,等下老师会罚我站的!”

    “他们都已经在教室上课了,会不会不让我进教室?”

    “如果进不了教室,只能站在操场上,那会很丢人…”

    “我不能罚站在那里,等下院子里的人知道我迟到被罚,告诉枉四叔的话,我就死定了!”

    “那我能去哪?干脆回去算了…”

    “不能回去,回去直接死定了,枉四叔一定会打死我…”

    小荷站在那粮仓的最西头,踌躇不定。

    不知道是该往前走去学校,还是往回走回家。

    虽然只是站在那里短短的两分钟,内心思想斗争却相当激烈。

    枉四叔在家那端的现实驱使小荷选择朝学校走去,虽然小荷依旧是忐忑不安,不知道何去何从,但是仍然朝学校走去。

    粮仓到学校操场大概三分钟的路程,中间隔着一片水稻田。

    小荷经过这些水稻田的时候,突然萌发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今天就躲在这些水稻田里读书算了…”

    念头一旦萌发,行动立马跟上。

    小荷即刻用双眼巡视眼前的这片稻田,想寻得一片读书稻田!

    嗬,还真的被小荷发现了这么一块稻田:距通往学校的主道路不远,仅仅相隔两块水稻田的距离,且有一个高高的田埂,蹲在田埂下,谁都看不到!更好的条件是这块水稻田水已经完全晾干了,脚踩在上面都不会下陷……

    这真是天作之美,小荷弯着腰钻进这块水稻田,走到那高高的田埂下,便放下手中的书包,拿出课本,把它们一本一本的铺平在水稻穗上,就好像摆了一个卖书的地摊。

    把上课的这些前期工作做好之后,小荷便一屁股坐在了田里的泥巴上,然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今天就在这里读书吧,老师罚不了我的站,枉四叔也不知道我没上学!”想到这,小荷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太阳越升越高,虽然时值中秋后,阳光却依旧毒辣。

    小荷坐在稻田里差不多半个小时长,就开始昏昏欲睡了。

    汗水也从皮肤的毛孔里冒了出来,身边的禾叶、野草沾到脖子和手上,所及之处变得又红又痒,小荷全身痒得难受。

    此时的小荷,来不及作其他思考,也不怕被谁发现了,猛的站起来,嘴里还嘟囔着:“该死的太阳,太热了!该死的禾叶,弄得我全身发痒…”

    小荷边嘟哝边用脚把身边直立的水稻杆踩倒,好让自己坐的空间变得宽敞空旷些。

    水稻杆是踩倒了,但支撑在上面的书本也掉到了稻杆丛中的田泥上。

    小荷赶忙弯腰去捡起这些书本,胡乱的塞进书包里,然后用书包叠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上面。

    此时的小荷,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焉了!精气神都没了。

    虽然是躲在高高的田埂下,虽然离主要的道路有一定距离,但是小荷还是担心被发现。

    毕竟,这里离学校操场只有不到两分钟的距离;毕竟,清空万里,操场上时有老师和学生在活动。

    想到这些,小荷时不时露出半个脑袋,弓着身子趴在田埂上朝学校操场方向窥探,看看有没有老师或其他人发现了自己。

    小荷很害怕被别人发现,因为一旦被发现,各种惩罚变会接踵而来。想到这些,小荷还是情愿躲在这又脏又热又痒得水稻田里度过这个难忘的白天。

    正当小荷闭目佯装睡觉、时间也差不多快十一的时候,李家湾的一位农民伯伯挑着一担有机肥料从这高高的田埂上经过。

    是这位农民伯伯先发现了小荷,他大声的嚷道:“妹子家,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荷被突然的大叫声吓了一跳,随即回过神来,睁开眼睛,抬起头怯生生的回答道:“我在这里读书!”

    “你在这里读书!你怕碰到个鬼哦,在这里读书…”

    “学校不是在那吗?你不进教室去,你躲在水稻田里读书…你把别人的禾糟蹋的不成样子了,你不要动,快说!你是哪个家的女?”

    “我、我今天迟到了,我不敢进学校去…”

    “我在这里读书也一样的呀…”

    “我是十一组枉四叔的女…”

    这位老实的农民伯伯一听到“枉四叔”这个名字,口气立马缓和下来,神情也没那么愤怒了。

    “哦,是枉四叔家的女啊!你这个剁脑壳的,你不去上学,躲在这里,要是被你家枉四叔晓得了,你会被打死…”

    “快回学校去,马上要吃午饭了,你躲在这里,你中午吃什么?”

    “我不饿,中午我不吃饭!”

    “赶快回学校去,中午太阳大,等下会中暑的…”

    “今天我就在这里读书了。”小荷回答的一点底气都没有。

    “哎,你这个妹子家,怎么不听话呢?随你了…”挑着有机肥料的伯伯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离开了小荷所在的田埂。

    看到远去的身影,小荷如释重负:“终于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