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日月劫之疯魔
林格心乱如麻,心慌意乱。
不可能,我怎么会爱上阿姊?
怎么可能?
他慌乱之中来到了他摆放雕刻的屋子最深处的隔间。
他将他雕刻的棂巧的雕像都放在了此处,一如他始终将她也藏进了心中的最深处一样。
他无力地将隔间的门拉上,拉下一根绳索。
关上门后昏暗的隔间被刚点燃的微微烛光照亮了。
他看着面前大大小小的雕像,无一不是他亲手所刻。
如今他才反应过来,棂巧的模样竟早已深深地刻在他心中,刻入他骨髓了。
哪怕是蒙着眼,他也能信手拈来。
他倚着门,渐渐滑落瘫坐在了地上。
他仰着头,看着正中央那座雕像。
雕像刻的是一位戎装女将,身形高挑,眉目清冷,五官精致,英姿勃发,美得不讲道理,又美得鲜明霸道,净如青莲,娇若牡丹,艳似桃花,韧胜翠竹,夺目而让人不敢直视。
李霜华教养的女儿,不像这世道推崇的柔弱纤细恭顺无害,棂巧和林芑皆生得高挑,貌美而坚韧,英姿飒爽。
愈看这雕像,林格愈发心乱如麻。
他虽然懂一些情爱之事,但终究都是些纸上得来的,并没有什么深刻体会。
他原以为见过了阿母、棂巧阿姊还有阿姊这般的女子,他应该不会动心的。
他知晓自己应当是很难动心的,可这一旦情起,竟是这等“大逆不道”的心动。
他好似灌了三天三夜的烈酒,整个人都泡在了陈酿中,浑身都红透,灼得五脏六腑都滚烫。
他觉得雕像的双眼凝视着他林格低头避开了她的视线,他连雕像的眼睛不敢抬眼看。
她的像两道火热的光,照在林格身上,灼得他生疼。
他想逃,却无力又无处可逃。
他在雕像面前就像是一粒微尘。
……
“公子!公子你在哪?”松果给林格送药,却发现林格并不在房间,四处寻找无果,正大肆在府中搜索。
林格瘫坐在地上,他原先正晒着太阳,只着了一身薄衣,被幽深隔间中阴冷的凉气冻得发抖,头脑昏沉。
方才的一切,竟是林格受寒气侵袭生出的幻觉。
只是,幻觉亦由心生,发自内心,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真实。
松果找遍了林格常去的地方,一无所获。
“少爷!”松果其实方才寻过一遍这间放着雕刻的屋子了,只是林格去了最深处,还关上了隔间的门,所以第一次没能寻到。
松果直直往里,一边喊一边四处寻找。
“这门怎么关上了?”松果走到底,这才发现被林格关上的门。
他走上前,试着打开门。
门却纹丝不动。
林格倚在门上,将门压得死死地,所以这扇门不用点力还轻易推不开。
“呃……”松果费力地把门向着右侧推开,这才看见了随着门开被带歪躺倒在地上的林格。
“公子!”松果试着将林格抱起,可林格失去意识,更难移动。
“快来人!”
松果最终只能领着几个侍卫,合力将他抬回了卧房。
待林格再醒来之时,已是晚上了。
虽然他又折腾了一番,但是体质摆在那里,是以病情也并没有加重多少。
“公子,喝药了。”
松果端上药让林格喝下,站在一旁碎碎念着。
“公子,你可别再折腾了,夫人和女公子说了我好多次了。”松果委屈巴巴。
本来看着林格在看书的,就去处理了一下巡逻的事情,结果一回头就找不见人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林格将空碗递给松果。
“是,公子。”松果接过空碗退了出去。
林格有点不知所措了,他竟对棂巧阿姊生出了那般心思。
那般“大逆不道”的心思,若是被棂巧阿姊知道了,她会怎么看待自己呢?
林格无法想象,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棂巧了。
他起身披上衣服,四处走走,试图分散自己的心绪。
他来到书案前,映在眼中的是当初棂巧翘着脚教他读书写字的吊儿郎当,嘴角不自觉勾住一抹甜蜜。
他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试图将方才的画面甩出脑海。
坐在桌旁,他鼻尖似有若无地飘着一缕食物香气,这香气不禁让他回想起和棂巧抢着吃饭的快乐无忧。
他急忙起身,几步出了卧房,行至演武场,他伸手拂过武器架。
眼前闪过棂巧指点他练武的场景。
“身体端正!”棂巧手中短棍点了点林格的腰间。
林格持着弓,仿佛真的听到了声音,身体一正。
身段体直,拈弓得法,架箭从容,弓满式成。
“身段体直,拈弓要得法,看清楚了,得像我这样,明白了吗?”棂巧绕到林格左前,让他看清楚自己的拉弓动作。
“小树苗明白。”林格乖巧回答,拉开弓弦。
“最后记得,架箭从容,弓满式成……”
林格取下一支箭,架上拉满弓,信手射出,便死死钉在了七十步外箭靶中心上。
林格回神将弓收了起来。
“松果,这弓怎么回事?几天了,怎么就扔在这了,弦都松了不少。”
林格唤来松果将武器架上的武器拾掇起来。
“这不是,公子突然病了,没顾上。”松果解释道。
林格赶忙绕开这里,来到莲花池旁,又想起当初他和棂巧还有林芑下池子采莲藕。
他只好又远远避开这些令他触景生情之所。
抬头望向才上树梢的弯月,又想着,此刻在万芳阁的灵巧是否也在看着此轮天上月?
又觉得弯月抱住的那片天空仿佛出现了她的面庞。
急忙低头,又觉着处处都有她,物物皆似她。
林格只觉得自己像是入了魔障,疯魔了一般。
林格此时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一切也都是棂巧。
林格心中一片兵荒马乱,他刚刚才建起的一点试图围起心中情念的栅栏,就被轻而易举地撕了个粉碎。
他甚至都没见到棂巧,甚至都不需要见到棂巧。
那藏在他心中不知多久的情念,就将他如同纸糊的抵抗击垮得一干二净。
或许,他根本不想抵抗的,又或许,就算他用尽全力也没法抵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