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望的节目被安排到了中段，虽然伍伽说过他没什么可改进的地方，但毕竟是第一次上舞台，还是又跟着大家按照顺序来了几次。

    在这过程中，晨杏和宫如生始终没有上台，一个是电视上也看得到的明星，一个是本土经受认可的天才，两人的实力就没有人质疑。也正是这样老神在在的态度，更令陆望好奇与期待他们的表演了。

    在场众人大约是四点吃饭，演出时间约在八九点，能够保证演出的时候消化完了食物，不会出现打个嗝之类影响演出的事情。陆望和晨杏不是这个作息，伍伽贴心地给他们送来了好消化的面包牛奶，临时顶一顶肚子。

    陆望又唱了一轮，下来发现自己的牛奶吸管没了，他抓着脑袋找了半天。

    晨杏说，“别找了，你吸管在我这儿呢。”

    陆望说，“你没有吸管吗？”

    晨杏指了指旁边的垃圾桶，“我看你唱歌太入神，咬着咬着给它咬断了，我就拿了你的用。”说完还嬉皮笑脸的，一点不带羞耻。

    陆望问，“那我咋办？”

    晨杏说，“我帮你捅开，你自己拿起来喝。”抽出自己的或者说陆望的吸管，上面还沾着牛奶，晨杏很恶俗地把吸管下端放在嘴里嘬了一口，往陆望的那盒牛奶摸过去。

    陆望觉得有点恶心，一伸手将牛奶一盖，“你拿纸擦一下。”

    晨杏不可思议地说，“你嫌弃我！”

    陆望一本正经说，“你知道口水病吗？”

    晨杏疑惑，“还有这种病？听起来就和口腔有关，你说说。”她对这方面的知识总是特别留心。

    陆望说，“我妈妈说的，沾了别人口水，以后自己的口水就会特别臭。”

    晨杏愣了好一会儿哈哈大笑，笑得肚子也弯下去，这动作让陆望一个不注意，她忽然抬手将陆望的牛奶盒捞起，在怀里一个晃眼的功夫，锡纸已经被捅开了。

    陆望大叫，“你干嘛！”

    她放在陆望陆望面前，“哪有这种病啊，你长大点吧。”

    陆望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就着面包喝牛奶。他细细咀嚼，慢慢吞咽，每一口都很艰难的样子。

    晨杏双手撑着下巴，笑嘻嘻看他这幅模样，像是在看一头学会站着走路的猪。

    时间过得很快，终于到了演出的时候，服务员上来收拾桌面，一众演出者则来到了后台位置。那是一处房间，堆满了杂物和椅子，其实挺臭，有股子汗味，又随时喷洒了消毒水，味道复杂。

    晨杏和陆望自然待在一起，她这个女人居然对环境毫不在意，精神百倍。

    她看着陆望捂着鼻子的衰样，拿手机对着噼啪，拍了一张照片，又不怀好意地给陆望看。

    陆望被味道冲击得整个人精神不佳，一点儿也不想看，他脑袋偏到左边，晨杏就会走到左边，脑袋偏到右边，晨杏就会走到右边，烦不胜烦。谁能抵挡这么个烦人精？最后还是看了，不出意外是个缩成一团精神萎靡的衰仔，怎么看怎么惹眼。晨杏则哈哈大笑，好像得到了什么天大的胜利。

    呆久了陆望也习惯了这味道，放下了捂住鼻子的手，但他还是只用嘴巴呼吸，“晨姐，你好闹腾啊，平日你不这样的。”

    晨杏说，“我有点兴奋嘛。”

    陆望说，“你都出道这么多年了，这种小场面还兴奋啊？”

    晨杏说，“笨蛋，是为你兴奋啊，今天不是你的第一次演出吗？哎，你别过脑袋干嘛？哦，是害羞啦？耳根好红！”

    陆望说，“没有！”

    ……

    在后台也能看到前台的演出，两人闹了一会儿，演出已经开场了。两人渐渐将注意力转移到正事儿上。

    和排练时着眼于技巧节奏不同，真正的表演可以让人抛开那些细枝末节，进而整体感受到排山倒海的力量。现在的表演更有强烈张力，随着澎湃音乐，将顾客的气氛彻底引爆，效果十分优秀。

    晨杏赞赏道，“伍老板毕竟是业内人啊，就是和那些外行的组织编排不一样，在我见过的同规模酒吧里算优秀的了。”忽然转头看向陆望，“鹿宝儿，等我离开了珠盈市，你就多和这群人交往吧，只要留个心眼别被当傻子玩，对你会很有帮助的。”

    陆望点了点头，看也不看晨杏一眼，“别说话，看表演。”

    晨杏有些意外，吐了吐舌头，这小子原来还会发脾气啊。

    总算到陆望上前表演的时候了，前方的上个表演者拿起话筒，满头大汗，但是笑意满面，呈现出良好的业务能力，“哇哇哇，今天来的人好多啊，我平日里可没这魅力，大家是不是都知道了点什么内部消息？”

    人们尖叫起来，“是！”

    表演者故作惊讶，“啊，真有啊。是谁透露了内部消息！老板，该抓内鬼了。”

    伍伽戴着话筒和口琴走上了场，身后跟着吉他手和黄叶，三人的亮相让掌声雷动。伍伽面带微笑，等到掌声消失才说，“大家好，我就是活积木的老板伍伽，有些老朋友大概都知道我，什么‘珠盈市酒吧TOP1’啊，什么‘地下音乐人脉王’啊……哈哈，这也都是一些虚名，大家可以叫我‘伍老板’——当然，是不发工资的那种。”

    有顾客大笑，“老伍装什么！”“伍哥别搞笑了。”“伍哥今天唱什么！”“抓内鬼，抓内鬼。”

    伍伽笑道，“对，熟悉我的朋友也叫我老伍或者伍哥，初次见面的各位朋友都可以这么叫我，有些年轻的小美女可以叫我伍叔哦——男生就算了。”

    这话惹得一众哄堂大笑。

    伍伽又环顾四周，微笑道，“什么内鬼不内鬼的，其实就是咱们自己的宣传，毕竟请来了两尊特邀嘉宾，预算可吓死人了，不用点广告的手段，要不咋骗得到各位来喝酒呢？”

    他讲话很有节奏感，人们又大笑。

    “不过看到现场有这么热烈的反应，我就觉得是值得的。但我有时候也在想，会不会真有些朋友，完全不知道这些消息就来这儿，现在心头一片茫然，听不懂咱们说话的？那可真要扣宣传的工资了，哈哈哈。不过幸好，咱们现在还能够弥补这点疏漏，不是靠着我们组织方，不是靠着广告和宣传，是靠着在场所有的观众所有的朋友所以共同想要热烈欢笑的心，用这一个燃烧的夜晚，用彼此要爆炸的心，用一句呐喊——”

    伍伽高声道，“来，各位朋友，大声告诉我他们的名字！”

    将话筒往外递出。

    外边传来山呼海啸的声音，一开始杂乱无章，后来慢慢齐整，两个最大声的名字交替出现，“晨杏！”“宫如生！”“晨杏！”“宫如生！”

    伍伽哈哈大笑，“对对对，就是晨杏和宫如生。但如果我说，他们并不是今晚所有的特邀嘉宾，今晚还有第三位全新的面孔登场，大家会不会惊讶万分！？当然，他不是什么名人，而是个才十七岁的少年。嗯，我没说错，真的只有十七岁，大家请万份放心，我们查过身份证，我自己都不敢算，用计算机算的。”

    伍伽一本正经故作严谨的态度，又引来一阵笑声。

    笑声之余，也有惊讶与期待，十七岁就能成为特邀嘉宾，到底能带来怎样的表演呢？

    “废话已经够多，在这两份饕餮盛宴之前，咱们还得送上来清新可口的甜品。哎哟，这台本谁写的这么肉麻——虽然他的确很甜就是了！”

    “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特邀嘉宾陆望！！！”

    掌声真的来了，热烈而狂猛，就算没人知道陆望是谁，氛围也已到了这地步。

    晨杏伸手，想要拍一拍陆望的背以示鼓励，却发现陆望已经先一步站了起来，她拍了个空。陆望根本不像是第一次登舞台的初哥般紧张和逃避，反而好像迫不及待甚至是胸有成竹。

    晨杏叫住他，反而比他担心，“哎，你小心点，别太急。”

    陆望回头看晨杏，笑道，“没事儿。”

    晨杏看他这样子来气，在座位前急得跺脚脚，“嘿，谁叫你安慰我的，让你调整状态……”

    陆望转身就上了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