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重新清醒时，鼻腔中是一股夹杂着泡面的烟味，耳旁是劈里啪啦的键盘声。

    我在网吧里。

    眼前的屏幕中打开了一个记事文档，文档中打上了不少字。

    【当年肖仲真的是死于工地吗？他是否察觉了自己并未患病的事实，而因为其他原因被害？】

    【那片土地用于搭建建阳药业新的办公楼，开发商是兴盛广厦，兴盛集团旗下的建筑公司。】

    【有趣，建阳药业的董事长是兴盛集团曾经的股东之一。】

    【进一步探明，建阳药业的主力产品是治疗癌症的激素类药品，而兴盛集团主要从事食品生产，是江省内最大的食品供应商，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我双眼渐渐眯起，这是伯特留给我的探查过程。

    接下来的信息是不少新闻线索。

    【江省某村竟全村人都患有癌症？究竟发生了什么？……发布时间在2005年。】

    【建阳药业公布新型特效抗癌药物……发布时间在2004年。】

    【江省常忠县县卫生院副书记涉嫌医疗诈骗……发布时间在2006年。】

    【江省常忠县蔬菜苯并吡严重超标？或可能致癌……发布时间在2009年。】

    我越看越心惊，脑中逐渐产生一种可怕的猜想。

    很快，文档划到底部，我也看到了伯特留下的结论。

    【兴盛集团大量生产劣质食品，导致数百万平民患上各种健康问题；涉足药品制造业，制造和销售假冒伪劣药品，勾结地方卫生院进行药物流通，形成庞大的利益闭环；涉足上游种植业，包括花卉行业等，通过垄断、恶意竞争等手段迫使大量中小花农破产，以掩盖其非法商业活动……】

    我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怕擦”一声，火光亮起，烟雾缭绕。

    等待键入的竖线还在闪烁，屏幕的亮光有些刺眼，伯特的留言似乎都在滴血。

    我感到灵魂深处暗流汹涌，怒到极致反倒显得平静。

    我的家庭的不幸原来是有迹可循的，或者说，这些家庭的不幸都是有迹可循的。

    资本撑起黑恶势力的保护伞，形成那辆庞大的压路机，车轮滚滚，不讲道理地碾碎了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泥渣。

    但我又感到有些绝望，我只是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或许我拼尽全力都无法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又哪来的闲工夫去插手其他那些不幸。

    许久。

    我来到厕所打开水龙头，捧起一捧凉水贴在脸上，冰冷刺骨的寒意刺痛皮肤，深入骨髓。

    抬起头，我看向镜子中的自己，脸上残留着水迹，刘海凝在额上，双眼瞳孔幽深。

    神、资本。

    两个世界都有不讲道理的东西，顾及这顾及那只会失去更多。

    既然如此，那我又何必束手束脚，不如……

    镜子中，那道半机械人偶的脸似乎逐渐浮现，正在与我的脸缓缓重合。在那道身影后，隐约显现出啮合转动的巨大齿轮。

    我看着他。

    伯特，你准备好了吗？

    那半机械人偶的机械义眼依旧毫无感情，我嘴角扯起细微的幅度。

    很好。

    那我就直接掀桌了。

    我掏出手机，开始编辑消息：

    【小杨，接下来会有很大一笔钱分几项转入数个账户，明早带着妈和外公离开江省，机票和住址我之后发给你，去到那边以后等我过来，我会处理好一切，不用担心……】

    很快，我回到电脑前，重新找到那篇描述了神的帖子，开始输入。

    【掌管幻想之力的塔利尔森权柄并不稳定，创造出的世界迅速毁灭。】

    发送——发表失败。

    【三位从神的权柄可被抢夺，祂们有致命的弱点，分别为……】

    发送——发表失败。

    【从神增加至五位，新增的两名中，一位名为“露皮客”，掌管的权柄为“空间”，一位名为“脏皮客”，掌管的权柄为“生产”，五位从神相互制约。】

    发送——发表成功。

    【祖神格宾斯痛恨这五位从神。】

    发送——发表失败。

    【祖神西塞痛恨这五位从神。】

    发送——发表成功。

    【祖神塔利尔森痛恨这五位从神。】

    发送——发表成功。

    【从神有弱点，权柄可被抢夺，争夺的方式为……】

    发送——发表失败。

    【从神没有弱点，权柄可被抢夺，争夺的方式为……】

    发送——发表成功。

    【神创造了一个蒸汽朋克世界，赋予部分有天赋的人类特殊能力，这类人被称为工程师……】

    发送——发表成功。

    【……】发表失败……发表失败……发表失败……

    【……所有监狱中随机生成以下资源：一级材料……】

    发送——发表成功。

    ……

    与此同时，遮天铜铁屏障闭合，时间还在夜晚。

    蒸汽世界中利维坦城的第一模块，廷德里克庄园周边的森林中，某处废料搭建成的堡垒。

    中央控制台上蜡烛的烛火悠悠，烛光映亮一张张坚毅的身影。

    米克表情严肃，郑重开口：

    “距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鲁普组织还有两个小时达到第一模块，我们将在十分钟后突袭廷德里克庄园，此次行动代号为——”

    “自由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