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后，伯特召来侍从，低声安排道：

    “为我准备一份宵夜，酒会后用。”

    “好的，少爷，请问需要什么菜品？”

    “你们看着弄吧，嗯，多备些肉好了，不用太正式，用一个碟子装就可以了。”

    “遵命。”

    两小时后。

    伯特站在第二坊间门前，紧绷的神经总算是稍稍松弛了下来。

    机械身躯对酒精的消化能力很强，而且利维坦城酒水的酒精度很低，结束酒会后他几乎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不知道算不算是意外，亲王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只是对他的礼仪极为不满，使得这两个小时的品酒会异常折磨。

    此时来到第二坊间，一方面是为了模仿伊蒂丝的习惯，另一方面也是有事要特蕾莎帮忙。

    按理来说，伊蒂丝在下午便用过了今日的“自由时间”，但这种限制自他成为伊迪斯后就消失了，所以这时前来的只有他一人。

    伯特一手端着餐盘，一手打开第二坊间的门。

    煤气灯亮起，坊间空无一人。

    直到门关上后，隔间的门框中才冒出一个小脑袋。

    看见特蕾莎的反应，伯特暗自点头，果然有机会。

    如果说其他的工具和工程都能在一定程度上使用科学进行解释，那么特蕾莎的能力就完全是无迹可寻。

    所以如果想找回伊蒂丝，或许只能试着找特蕾莎，现在看来多半有戏。

    只见特蕾莎抽了抽鼻子，目光立刻锁住他手上端着的食物，小嘴撅得能挂上油壶。

    她走出门外，身上套了一件裙摆拖到地上的单薄内裙，清洗后的小圆脸不施粉黛干干净净，仅从外表来看，完全不像是女仆，更像是贵族家中的千金小姐。

    但仪态就没那么优雅了，她哼了一声，嘟囔着：

    “我也不是那么想吃东西，你不用管我……吸溜。”

    “凉了可不好吃了。”

    “那浪费了也不太好，那我就……嘿嘿。”

    说着，她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但刚蹦了几步，便瞪大双眼。

    “噫！你说话了！嘶——”

    她眉头一皱，似乎在思索什么。

    但很快，眉头又舒展开来，点了点头道：

    “先不管了，吃完再说！”

    一番话搞得伯特扶额无言。

    特蕾莎接过伯特手中的餐盘，看到盘中的食物，顿时小嘴微张，仰起脸对着他，眼神却还在食物上，不可思议地喃喃道：

    “这、吸溜，这真的，吸溜，给我吃吗……”

    伯特叹了口气。

    “吃吧，吃完了问你点事。”

    “谢谢你，伊迪斯少爷。”

    少爷？

    真是面对少爷的话你会是这种态度？

    伯特坐下，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大口大吃。

    特蕾莎鼓着腮帮子，双眼放光：

    “嚎呲！”

    伯特抿了抿嘴。

    吃得真香。

    又看了一会儿，他沉默起身，去给她接水。

    也不知该说这小姑娘是心大还是没心没肺，一见着好吃的就找不着北了。

    特蕾莎刚咕嘟咕嘟喝下一杯水，嘴里便又塞上肉了，不过她突然愣了一下，口齿不清道：

    “睿惹，若rua他嗯——”

    “咽下嘴里的食物再说话！”

    伯特眼皮狂跳，不过也听懂了她的意思，答道：

    “诺拉他们没什么事，今天早上……”

    简单讲述了上午的事，说完时，特蕾莎也舔干净了餐盘。

    她点了点头，放下餐盘，拍了拍伯特的肩膀。

    “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好样的少爷！”

    伯特沉默稍许，抓起她试图在自己衣服上擦油的手，从内兜中取出手帕。

    特蕾莎一屁股坐下，擦了擦手，摸着小肚子，愉快道：

    “好了，你要问啥？”

    “你为什么叫我少爷？你发现了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你叫啥呀，但是印象中好像就该叫你少爷。不过喔，我有点说不上来，你虽然只有一个灵魂——”

    灵魂？

    “——但是有两种情绪诶。”

    两种？

    伯特眉头皱起，等待特蕾莎继续解释。

    特蕾莎歪着脑袋思索了一番，接着张了张嘴。

    打了个嗝。

    顿时，她整张脸瞬间红透，连忙跳起来遮住他的耳朵，尖叫道：

    “啊！你什么没听到！”

    伯特叹了口气，没有补充的解释也没事，他双眼微眯，脑中闪过很多信息。

    在真实世界，灵魂是一个宗教名词，在不同的宗教中都有不同的释义，甚至在科学领域也有一些个人假说，但总的来说还是个形而上的概念。

    开口询问会不会暴露什么——

    他动了动脖子，眼皮一跳。

    好家伙，力气不小。

    看着她呆呆的脸，他瞬间打消顾虑，直接问道：

    “灵魂是什么？”

    特蕾莎哦了一声，流畅道：

    “在高塔经义中，人的灵性就是灵魂，我记得有段经文是这么说的——”

    她清了清嗓子。

    “‘高塔之神说，西塞赋予人们的灵性，会在人们干涸的身体中生长出勇气和智慧。带着勇气和智慧，人才会生产爱和德行。而这一切便是人的灵魂，是西塞赠予的独属于人的礼物。’”

    “西塞？”

    “嗷，高塔之神的宴会有九位客人，嗯，不过也有种说法，说客人只有四位啦，另外的五位只是宴会的表演者，西塞就是四位客人之一。”

    伯特眉头微皱，这算是第一次听到高塔教会的相关信息。

    “其他的呢？”

    “嗯……四位客人还有格宾斯和塔利尔森，最后一个我不知道……”

    特蕾莎面露羞赧，挠了挠脑袋，嘿嘿笑了两声：

    “我不是高塔教徒啦，我也不太清楚。我爸爸比较懂，我也是听他说的，要不你之后问问他？”

    伯特颔首沉吟，这算是意外收获，也不急着现在了解，当务之急还是伊蒂丝的事。

    “那两种情绪呢？”

    “我说不上来诶，大概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的感觉啦。”

    “灵魂和情绪的关系呢？”

    “在我眼里人的情绪是有颜色的，嗯，灵魂也有形状，你的形状是个女孩子，但是情绪有青色和米白色两种主色调喔。”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

    “昂？”

    “没事，有没有一种办法能切割灵魂或者分割开这两种情绪的？”

    特蕾莎嘟了嘟嘴，许久才道：

    “我听爸爸说过，如果陷入意识混乱的状态，会更容易接触到灵魂，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当即，伯特眉头一挑。

    “好，我明白了。”

    特蕾莎挨着他坐下。

    伯特脑中迅速分析利弊，可手臂上不断传来微妙的触感。

    “为什么挨这么近？”

    “有安全感。”

    特蕾莎扬起下巴，一副耍无赖的模样。

    伯特揉了揉太阳穴，编了些借口才让她回到隔间。

    等她离开后，他很快下定决心尝试一番，召来侍从。

    不多时，他已用空餐盘换来了手中这杯液体——

    一级工程“极乐茶”。

    不过相较于之前给贵族们服下的，这一杯的剂量低了许多。

    仔细布置后，伯特回到沙发上，毫不犹豫，将液体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