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蒂丝这才看向那副画。

    凝眸观察，渐渐地眼中出现一丝惊异。

    “这幅画，你是怎么得到的？”

    露西眨了眨眼，这才看向那副画。

    画面模糊不清，整体呈深棕色调。

    看不出所以然，她想了想，那个人貌似没说不能将他暴露，所以便向伊蒂丝如实交代了。

    伊蒂丝听后，目露思索之色，逐渐了然。

    她举起画框，画框背面右下角赫然印着一条信息：

    “肯迪·艾德里，作品名：……”

    ……

    伯特眼底齿轮转动。

    看见特蕾莎的状态，判断出她并未遭受什么恶劣的对待，心中一松。

    会印出这幅画自然是事出有因，他非常自信当这副画出现在贵族面前时，罗伊试图进行的前卫的行为艺术便会黯然失色，而伊蒂丝自然便能借此阻止他的行为。

    当然，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德诺尔亲王在暗中投身于第三产业，尤其喜爱各类艺术品。

    所以为“肯迪·艾德里”增加一重画师职业对后续的选择有诸多好处。

    而借露西等人进入德诺尔亲王的视野，也是在一定程度上表达愿意与他接触的态度。

    至于这幅画……

    在“真实世界”，自照相机被发明出来之后，学院派的写实艺术再怎么发展也比不过照相机，绘画艺术自然便从古典主义发展到印象主义，甚至于后来发展出更抽象的现代艺术。

    但在“蒸汽世界”，不知为什么，人们一直比较避讳抽象的事物，所以绘画艺术逐渐陷入了瓶颈期。

    大批艺术家因此失业，唯独少量被贵族供养的艺术家依旧能保持体面的生活。

    而这些艺术家中，自然出现了不少试图另辟蹊径、寻求极端的人，恐怕罗伊便是这种情况。

    不过审美的一致性从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出来，结合蒸汽世界的人们喜欢的元素，伯特便选定了这幅画。

    这副19世纪的印象主义帆布油画，曾被誉为“大自然力量的寓言”，来自一位西方艺术史上最杰出的风景画家，约瑟夫·马洛德·威廉·透纳。

    ……

    艺术厅中柔和的光线逐渐亮起，投射出迷人的光影，映衬着壁画上的华丽图案和雕塑的精美细节。

    伴随着优美动听的乐曲，穿着华丽礼服的贵族们徐徐而入。

    几位小贵族在某副画前驻足讨论。

    “《鸟妖之舞》，嗯，这位叫布格罗的画家很擅长描绘光影和形态啊。”

    “这种细腻而富有层次的作品确实难得一见。”

    “嗯，多层次的效应叠加的作用确实不可忽略，如果引入动质量增加和时间膨胀……”

    几位小贵族僵了一下。

    “呃，这种情感表达的方式我也很欣赏。”

    “确实，他是哪个家族的私家画师来着？”

    “麦克·奎恩，他定义了描述粒子动量的数学工具，涉及波函数、不确定性原理……”

    小贵族青筋暴突，面色不耐地转头，幽幽道：

    “这位尊敬的阁下，如果您要讨论工程研究，麻烦您——”

    视野中出现了阿修和爱丽莎，两人闻言抬头，神情疑惑。

    “——和、尊敬的克努特爵位继承人阁下一定别忘了我，我、我最热爱工程知识了！”

    小贵族瞬间变脸，哈哈笑道。

    阿修眉头一皱，有些嫌弃。

    那小贵族依旧腆着脸凑了上来，结果听他们两人聊了半天，一点都插不进话。

    终于，他揪住一个话头，立马道：

    “对、对了，您谈到新型工程，听说今夜也有新式艺术，不知道两位是否感兴趣？”

    “不。”

    “没兴趣。”

    小贵族登时傻了眼。

    那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这时，门口出现一道倩影，全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住。

    所有贵族微微欠身行礼。

    “尊敬的伊蒂丝殿下，贵安。”

    爱丽莎猛地扭头，下个瞬间就出现在了伊蒂丝身旁。

    阿修顿时满头黑线。

    自己好不容易才引起爱丽莎讨论的兴趣。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整理好着装，上前行礼。

    伊蒂丝颔首示意，三人自然而然地站在一起，继续欣赏起艺术品。

    伊蒂丝淡笑道：

    “没想到两位也会对艺术展感兴趣呀。”

    阿修点了点头。

    “嗯，不太感兴趣。”

    爱丽莎也点了点头。

    “殿下感兴趣我就感兴趣。”

    “？”

    伊蒂丝掩嘴轻笑。

    “两位还真是有幽默感，刚刚在聊什么呢？看中哪副画了吗？”

    “嗯，在聊机械人偶适配性控制算法。”

    “是的，殿下，我们刚刚聊到了波函数，说起波函数，我觉得您今晚真是太美了。”

    “？”

    伊蒂丝嘴巴微张。

    不是，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随着三人友好但低效的交流，时间很快过去。

    中央展台上方的灯光逐渐亮起，而其余的灯光渐渐暗淡，所有人看向那空白的展台，逐渐安静下来。

    爱丽莎痴迷地望着伊蒂丝，找话道：

    “亲爱的殿下，听说这次是新式艺术，好像还和一个小女孩有关系，不知道您觉得女孩怎么样？”

    伊蒂丝笑了笑。

    “我怎么听说是一副画呢。”

    阿修顿时感到有些没劲。

    画而已，平时见的太多了。

    周围也悉悉索索响起小贵族们的讨论声。

    “听说是那个叫罗伊·阿萨德的艺术家的新作品。”

    “他不是沉寂了好多年吗？现在准备复出了？”

    “不太清楚，他好像在妻女死后精神就不太正常了。”

    “悲伤是艺术家最好的催产剂，这么说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原本没有什么兴趣的贵族听见这话，顿时也有些意动，心中隐隐期待起来。

    留声机的音乐悠扬婉转，场中再无交谈声。

    “咔咔咔咔——”

    光洁的金属地板逐渐变形开裂。

    众目睽睽中，一位侍女带着一幅蒙着布的画撑着升降梯上升出现。

    不少贵族看见是画，顿时兴致大减。

    这时，侍女取下遮尘布，画面出现。

    图中是一辆沿着一座大桥疾驰而来的蒸汽列车，整体模糊朦胧，似是用浓重的色彩勾勒出一种如梦似幻的天气。

    侍女开口介绍道：

    “这副画名为《雨、蒸汽和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