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跑!
巨大的厨房犹如死水潭中落入一颗惊雷,骤然炸响杂乱的吵闹声,锅碗瓢盆叮当作响,炉火的温度仿佛都高了几度。
“该死的,你掐我一下,这是梦吗?”
“那是露西?!那真的是露西吗?”
“妈的!干得好!我早就想来上这么一下了!”
“糟,现在怎么办啊……”
殊不知,被无数目光聚焦的露西此刻内心惶恐难安,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双手还在微微颤抖,神经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依旧兴奋躁动,但霎时间,恐惧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情绪袭上心头。
她慌乱地搜寻起那道可能存在的金属闪光,心底焦躁不已。
这时,奥利弗来到厨房,看见眼下这一切,顿时一怔。
他眉头紧锁,快步走近,对上露西惊恐的眼神,冷静道:
“怎么回事?”
佣仆们很快七嘴八舌地将事情还原,但更多地强调了哈罗德的暴行。
奥利弗越听脸色越是难看,无论如何,马上到出餐时间了,出现这种问题是绝对的失职。
他没有多说什么,立刻安排工作,待到厨房重新运转起来,才看向露西:
“这件事的影响很严重,无论哈罗德做了什么,顺利完成工作才是最优先的,所以出于对你的惩罚,请你离开。”
听见这话,露西顿时犹如坠入深渊般,脸色煞白。
可既然做了这种行为,她的命运便似乎盖棺定论了。
这时,她想起了什么,挣扎道:
“求求您,能不能别让特蕾莎死!”
奥利弗微微抬头,满脸严肃。
“这件事不是我能决定的。”
不多时,露西魂不守舍地跟着机械人偶走上一楼。
当接受了这一切,她反而感到意外地平静。
可泪水怎么都擦不干净。
视野模糊地走过走廊拐角,她看向光净的铜铸人头雕像,自己的影子倒映在那上面,扭扭曲曲的。
这时,一道亮光闪过。
她这次看清了,那是枚光滑小巧的蛙脸结扣。
【记住接下来我所说的路线,在你前方二十米的右侧是第一坊间,进去后直行大约五十米,左手边有一台精密印刷机,那台机器上有一块方正的铜镜,很好认,取下机器中弹出的画,然后继续直行十米,从另一道门走出,接下来往左边……】
没多时,她已跟随机械人偶来到走廊尽头,与此同时,那道消息也到了结尾:
【……现在,跑!】
露西瞪大双眼,猛然推开门,撒腿就跑。
瞬间,各种叫喊声迭起。
机械人偶立刻反应过来,排箫传出毫无感情的声音。
“快,抓住她!”
第一坊间内图纸纷飞,修理师们赶忙站起,大声呵斥。
“该死,你进来干什么的?!”
“露西女士,请服从安排,我们^%#”
机械人偶们蜂拥而至,甚至是挤进金属大门的,但刚一进入,便被不知名的仪器干扰,瞬间失能,堆积成一摊,使得本就拥杂的第一坊间更加混乱。
修理师们顿时惨叫起来,疯狂地跑向那些大型设备,乱作一团。
“该死,别动那东西!”
“你们这些人偶是发了什么疯!”
露西的衣袂飘飘,皮鞋在地面上踩踏出“哒哒哒”的响声。
她提着裙子,右手的鲜血还在流淌,她咬着牙冲向那台机械。
而当她刚刚到达时,那台机械恰好“叮”地一声吐出一副长约一米多已用橡木画框裱好的画。
她赶忙松开裙子,与此同时,一侧倒下的机械露出一道尖锐的金属利口,正好割开了她的裙子,紧接着那片布料被一根铜管带起,缠绕住她受伤的手。
她来不及多想,抓起那副画举过头顶。
蹬掉皮鞋,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撒腿狂奔。
几步便冲到门前,这时,一道机械人偶的身影闪过,正好撞开了门。
她悚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坊间内浓烟滚滚。
“别跑!”
走廊另一侧遥遥传来护卫的喊声,露西一惊,根本不敢停下脚步。
“左拐……”
剧烈呼吸着,她记着脑中的路线,举着画框进入第四宴会厅门前的走廊。
宴会厅内的餐前准备已经接近尾声,男仆们衣装笔挺,小型交响乐团正要开始演奏。
露西一路跑过,扫过一眼,与那巨大帷幕下的画像中的斯塔利三世对视了一眼。
身后护卫的喊叫声再次响起。
另一侧的贵族们正在边走边聊天,看见眼前掠过的少女和一大群护卫,顿时谈话声一滞。
护卫们在宴会厅前站定,举枪瞄准。
与此同时,走廊外花园中高大的大理石雕像缓缓倾倒。
“射击!”
“砰!砰!砰!”
“轰!”
一连串枪声伴随着石块碎裂声响起。
露西顿时呲牙。
瞟了一眼身后,日光下,一颗巨大的大理石人头悠悠滚动,五官已被射成了碎石。
小贵族们一阵愣神。
许久才道:
“这是什么餐前表演吗?”
他们在墙后探出脑袋,看向走廊尽头的一地荒唐。
露西脸上无比惊恐,但双腿却丝毫不敢停下,长发飘扬。
在悠扬遥远的交响乐中,身后接连响起各种奇怪的声音。
有枪声,铜像的炸响,有帘幔撕裂的声音,也有护卫惨烈的哀嚎。
她穿过一条又一条走廊。
日光中,光洁的地面清晰地印出她奔跑的影子。
终于,她按照脑中指引的最后一段路线,跑进西楼一处幽静的塔楼。
光线柔和温暖。
塔楼内竟种植了一颗高大的橡木树,树体自上而下缠绕着宽大典雅的楼梯。
一位身着华贵礼裙的美丽少女正在侍女的牵扶中走下楼梯。
四目对望。
露西嗓音颤抖。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