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蕾莎惊叫连连，看向米克的目光愈发惊异。

    难道这些都是这个男人造的吗？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心声，米克没有回头，声音传了过来：

    “我们拥有一群强大的战友。”

    特蕾莎眼睛瞪大了。

    “像你这么厉害的吗？”

    他没有回答，诺拉道：

    “那倒也没有，不过米克也不是我们的老大。”

    “昂？”

    “嗯，说实话，我以前一直以为我们组织是我母亲创立的，但后来才知道是另一个人，不过我没见过那人，或者说我们都没见过他。”

    提到母亲，诺拉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米克也点了点头，补充道：

    “他是个伟大的人，我们能存活到现在，他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沉重的机械齿轮传来清晰的嘎吱声，蒸汽在管道中嘶嘶作响。

    伯特听着丑丑传回来的这些属于蒸汽世界独有的声音已经感到有些习惯。

    他分析了一番这段对话中透露出的信息，对赫拉法组织的领导人隐隐有了一些猜想。

    突然。

    “嗨！嗨！嗨！”

    伯特心中一震，不再游览脑机中存储的资料。

    什么怪动静？

    怎么有一群男人在叫。

    十秒后。

    说实话，他回顾自己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二十多年人生，真没有什么算得上是后悔的事。

    但这件事绝对算。

    他现在非常后悔。

    他就不该接入特蕾莎那边传来的图像。

    以极低帧率刷新的点描图像中，首先是布满操纵杆和机械按钮的旧工业控制台。

    其次是一排排机械工作站和堆积成山的废弃机械零部件。

    最后是——

    沾满油污的工作服、溅出的火星、汗液……

    那是一群肌肉发达的裸男。

    “叮！叮！叮！”

    裸体猛男们用沉闷的铁锤敲打着金属板，火光中，他们的肌肉反射着汗水和机械油的光泽。

    另一处，一群猛男在进行惊人的力量训练，焊接成的铜管杠铃上上下下，汗水挥洒四溅。

    再另一边，几名猛男手持巨大扳手，修理着复杂的蒸汽步枪。

    一切细节清晰呈现。

    不，不只是清晰，是太过清晰，简直是清晰到刺眼了。

    就算因为热，他们只穿了裤子是能理解的，就算是什么都不穿也罢了，但为什么有的只穿了上半身？！

    由于帧率极低，他们的动作就像慢动作，不过说是慢动作，凭借伯特的观察能力，一切的细节几乎都被他瞬间看清。

    所以当他断掉图像传输时已经来不及了。

    脑中全然是最后看到的这一幕，每个细节都满满当当地糊在了脸上，每处关键都深深刻进了大脑深处，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几位猛男朝着这边看来，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那数口白牙耀眼明亮至极。

    他们站起身，转过身子，厚重的胸毛飞舞，一身黝黑的腱子肉，一切正对着丑丑，一切一览无余。

    他们撒腿迎面跑来，该动的、不该动的，全都在动。

    以及米克那一句——

    “特蕾莎，欢迎来到赫拉法。”

    伯特感觉自己的脑子和齿轮都卡住了。

    这应该是自己目前为止受到的第一次正面攻击。

    该死，为什么脑子里的图像删不掉？！

    半小时后。

    “唔唔唔唔嗯嗯……嚎呲！”

    特蕾莎满嘴是油，腮帮子鼓鼓的，她左手拿着鸡腿，右手朝着站在桌旁的光头猛男竖起大拇指。

    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围裙的猛男挠了挠自己的大光头，腼腆地笑道：

    “慢点吃，还有！”

    相比于他粗犷的肌肉和前卫的穿搭，他的嗓音意外地有些清秀。

    说完，他便赶忙拾起空掉的餐盘离开。

    诺拉指着桌上的菜，对特蕾莎兴奋道：

    “唔嗯奥嗯啊！”

    特蕾莎也道：

    “嗯嗯嗯唔唔啊！”

    “嗷嗷嗯啊！”

    “唔哦嗷嗷嗯！”

    米克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跳。

    “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再说话！”

    诺拉嗯了一声，咽下一大口，然后她的脸很快红了起来，脖子伸着，小手拍打桌子。

    被噎到了。

    米克眼皮一跳，刚倒好一杯牛奶，另一边也传来拍打桌子的声音。

    他顿时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了。

    “吨吨吨！”

    “吨吨吨！”

    两杯牛奶不分先后地见底，两个小姑娘小脸通红，同时朝着米克递出空杯子。

    “再来一杯！”

    “我也要，谢谢！”

    “……”

    诺拉再次一口气喝下大半杯牛奶，长呼出一口气，对着特蕾莎道：

    “平时可没这么好的伙食，要不是你来了，米克哪能这么大方——喂！说好了一人一只鸡翅的！！！”

    很快，满桌的食物被一扫而空，光头猛男勤快地收拾起桌子。

    特蕾莎瘫在椅子上，拍了拍鼓鼓的小肚子，满脸幸福。

    米克用指头敲了下桌面，对诺拉道：

    “好了，跟我讲讲刚才战斗的全部过程。”

    诺拉嗯了一声，回答道：

    “你离开不久后，我跟着特蕾莎去了食堂……”

    随着她的讲述，特蕾莎的心情又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还好你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诺拉笑了笑，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眼中还有一丝余悸。

    米克沉默不语，眉头渐渐皱起，双手交叠着托起下巴。

    过了一会儿，诺拉一拍脑袋，道：

    “对了，要邀请她加入——”

    “嘘。”

    闻言，她这才发现特蕾莎已经睡着了。

    特蕾莎的眉头拧成疙瘩，嘴里不住地嘟囔着什么，身子翻来翻去，很快便滚到地上，睡相差极了，也不知是做了什么噩梦。

    直到摸到那个小巧的青蛙玩偶，她立刻紧紧抱住它，眉头这才逐渐舒展开来。

    见到这一幕，米克目光一沉。

    昨夜，第二模块商店街发生爆炸，第三模块帕拉喀车站发生事故……特蕾莎都在场。

    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一时却毫无头绪。

    特蕾莎的这件发条玩偶构造和功能都很简单，但问题也在于这种“简单”。

    “信息传输”和“自动展开”，这件玩偶具备了两种相互之间完全没有联系的功能。

    高效简洁到了极致，似乎制造者在打造它时就没有考虑任何其他的作用。

    想到这，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