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要在火炮洗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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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晚宴正式开始

    部署轨道需要一点时间,科尔法女士好心地将这点自由时间给了她。

    特蕾莎浑浑噩噩地回到塔楼顶层的阁楼房间。

    狭窄昏暗、闷热潮湿。

    吱呀一声推开木门。

    床和桌子简陋,灰尘经干布擦拭后嵌进了墙缝里,墙面灰扑扑的。

    谁能想到这样逼仄的空间里能住下四个女仆。

    看到自己的枕头,特蕾莎突然有些想哭。

    枕头下珍藏着室友送给她的书签,那是她来到这个地方后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

    可今天,明明自己是为她出头,她却默不作声。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鼻涕都要淌出来了。

    分不清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好友的懦弱。

    她摇了摇头,甩掉想不通的情绪。

    用袖子抹掉鼻涕,吸了吸鼻子,给自己打气道:

    “哼,我才不会死!我可是要成为工程师的女人!”

    父亲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乐观!

    嗯!

    她点了点头,嘴角挤出一点微笑。

    振作起来后,她撅起嘴巴,思考起该带什么东西。

    但想了一番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什么家当。

    翻翻找找,在床下乱七八糟的机械零件里找出飞行员风镜和隔音耳罩。

    哼哼,多亏自己平时有好好保养装备,否则早就不能用啦。

    戴上风镜,想象着自己的模样,她嘿嘿一笑:

    “飞行员特蕾莎!准备出击!”

    斗志昂扬地出门,不过路过洗漱间时,她又被浴桶吸引住目光。

    可惜,半个月才能洗一次澡,好不容易才熬到这一天呢。

    不,我回来就能洗了!

    等着我!

    不过——

    悄悄擦个脸还是可以的嘛!

    一句话就将自己说服,特蕾莎从角落的水桶里舀出半勺水。

    还得给姐姐们留……

    哼,才不留,这次我就要用一勺!

    她打湿方巾,仔仔细细地擦拭掉自己脸上的炉灰,露出稚嫩的小脸。

    擦着擦着,哼起不着调的小曲,又擦了擦脖子,然后脱掉袖套擦拭手臂。

    不过双手早就被熏得黑黢黢的,怎么也擦不干净。

    她不由得想到,要是有镜子多好,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长变样呢。

    窄窗中透进光线,照得空气中细小的灰尘微微发亮。

    她抬起头来,哇了一声。

    以往来到盥洗室时总是天还没亮,或是天已经完全黑了。

    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时间的洗漱间。

    幻想小说里的星星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的呢?

    这样想着,她仿佛忘掉了该做的事。

    伸手扒拉着那些亮光,指间残留的水珠也有光泽。

    轻弹手指,点点水光溅出。

    还剩下小半勺水。

    特蕾莎突发奇想,在某个角落翻出仅剩的小半块肥皂。

    揉搓间,许多肥皂泡冒出。

    她捧起一团泡泡,轻轻吹气。

    细小的泡泡四散飘荡,在光线中折射出多彩的斑斓,又缓缓降落,消失于地面。

    “好美……”

    特蕾莎看呆了。

    突然,走廊的尽头闪过一道阴影,一下将她拉回现实。

    特蕾莎身子一激灵,紧张地大叫:

    “我我我马上就来!”

    她立刻收起拧干的方巾,一路小跑。

    哒哒哒哒,踩得老旧木地板吱吱的响。

    走近楼梯口时,她才看清那道阴影。

    那是一件两拳大小的发条玩具。

    特蕾莎的注意力立刻被它吸引住。

    庄园地下,某个半机械人偶默默擦了把汗。

    还好赶上了,幸亏这小姑娘玩心够重。

    时间仓促,不过勉强够用。

    在初级数据库的帮助下,他很快拼凑出足够的知识,用有限的零件做出了这个装置。

    可如果她视而不见?

    不可能!

    这个装置的造型可是完全出自他手,他无比自信。

    特蕾莎蹲下身子,用手戳了戳那玩具。

    结构粗糙,零件裸露,造型看起来像个大号青蛙。

    像是赶工赶出来的。

    不过她自幼痴迷于机械,已有些知识储备。

    虽然看不出所以然,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玩具有些特别。

    “是谁掉的呀~”

    她伸出脑袋望了望,没见其他人,于是自言自语道:

    “丢了可不好喔,嘿嘿,我暂时替你保管一下喔……”

    她抱起玩具,一张穿孔纸条飘落,她眼疾手快地接住。

    纸片上写着:

    “带上它,特蕾莎。”

    惊喜从天而降,特蕾莎喜不自禁:

    “哇!果然大家还是好心的!不过,嗯……有点丑,就叫你丑丑吧!”

    听到这话,某个半机械人偶顿时愕然。

    丑?

    说他的青蛙丑?

    又是个没有审美的家伙!

    不过,这姑娘竟没有一丝怀疑,自然而然地认为是其他仆从在帮助她。

    貌似有点没心没肺。

    ……

    伯特停下手中的工作,跟着几台精致的机械人偶上楼。

    一般来说,在大多数贵族庄园中,机械人偶和底层仆从不能出现在主人面前。

    因为大多数旧贵族崇尚复古庄重之美,认为蒸汽科技和金钱一样是庸俗的。

    但德诺尔亲王有些特殊的审美,他的仆从中有一群长相出众的男仆,唯一的工作就是和精致的机械人偶站成一排,在他们用餐时作为一种人形装饰品。

    他称之为“交联冲突艺术”。

    所以伯特才能在这个时间上楼。

    上了楼,浓重的香薰味再度袭来。

    他跟着其他仆从一同进入中央大厅旁的准备室,被几位二等女仆脱掉衣服清洗身体,再被换上款式统一的酒红色侍从服。

    完成装扮后,迈过装饰华丽的厅门,进入第二宴会厅。

    光线明亮,富丽堂皇。

    层顶绘制着数米长的巨幅壁画,内容是一位背着新生婴儿的赤裸男人翘首以盼,中心吊下巨大的水晶吊灯。

    丝绸金缕墙面上挂满名贵画作,尽皆笔触细腻如真人般的古典主义人物油画,使得整个宴会厅如同画廊般典雅。

    吊灯下,铺着绒面桌布的长桌上摆放着精致餐具,以及名贵桌花和鎏金分支烛台。

    有些特殊的是,有两把椅子格外巨大,可却并非主座。

    宴会厅的另一头还有一支双管编制的小型交响乐队。

    伯特随着其他仆从来到油画下站成一排,他头顶的位置是一幅大卫斩首各利亚的画作。

    至此,这次小型晚宴的装饰才算布置完成。

    距离晚宴正式开始还有十分钟,备餐间的男仆们无不紧张,一动不动,生怕弄乱刚刚整理好的服饰。

    沉默的氛围中,隐隐能够听见外界引擎低沉的轰鸣,时间很快过去。

    管家托马斯的真身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

    咚、咚、咚……

    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热情轻快的管弦乐声随之响起。

    亲王和他的客人们终于到来。

    当先进门的两人中,男人身型瘦削,两鬓发白,面容英俊,但眉宇间似乎凝着些许思虑,依稀能看出他年轻时的卓尔不群,赫然是德诺尔亲王。

    在他身侧挽着他的少女正是伊蒂丝,她换了一身精美绝伦的巴斯特裙,巨大裙撑和细腰设计,雕琢出惊人的曲线。

    跟在二人身后的是亲王之子卡伦克王子和他的妻子。

    伯特的目光略过这四人,看向他们身后的阴影。

    那是海森伯爵,他的身高近三米,身材的宽度也不逞多让,整个人如同一座肉山。

    肥脸上油汗混着脂粉,肚子上的赘肉甚至需要一位仆人驮着,行走间下巴如同翻滚的波浪,与全身的肥肉一齐猛颤。

    但他那定制的晚礼服上满是繁重装饰,恐怕重量都并非常人所能承受。

    他的妻子也有两米出头,脸上颧骨突出,下巴尖长,赫然一张马脸,女身男相。

    随他之后进门的是他的长子里诺塞·海森,身高也近三米,同他父亲一样胖得像一头肥象,这海森父子一前一后,犹如两颗装饰华丽的巨型弹球。

    只见里诺塞肆无忌惮地环视一圈,饶有兴致地审视站立着的男仆,似在挑选商品一般。

    伯特顿时感到浑身恶寒。

    因为那头肥象的目光停留在了自己的身上,里诺塞甚至舔了舔嘴唇,眼神中的意味毫不掩饰。

    令人恶心的目光一闪而逝,众人依次入座。

    待到海森父子将自己塞进椅子里时,交响乐的第一乐章已奏完开篇。

    乐器都装配了机械抑制器,响度被大大衰减,不至于影响席上的人谈话。

    第一男仆劳伦德端上了第一道菜。

    晚宴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