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们小侯爷是为了什么要夺兵部的呢？”

    “兵部？”流丹依然摸不着头脑。

    谢聆春叹口气：“流丹丫头，知道换防吧？”

    “知道。大赵祖制‘更戍’么，军队年年例行换防，换戍地、换将领。方才武都督不是说他也要换防淮南了？”

    “是啊，更戍。当年高祖立这规矩的时候，原是为的防止武将专权——那时正是大赵初定，文兴武抑，自是有利于天下安；然而如今么，已是乱世，换防之说，其实对我大赵军队害处不浅！年年换防，将不知兵，兵不知将，面对北胡的豺狼铁骑，能有多少胜算？！”

    “所以方才小侯爷才说要五年不换防么？小侯爷要夺兵部也是为了这一点？可这完全可以求陛下下旨——陛下应该不是听不进旁人劝的人，”流丹悄眼看看楚歌，“何必劳心费神，冒这么大的危险定要掌控兵部？”而且连谢都指挥使都跟着胡闹，连小侯爷的身子都不顾忌了么？

    谢聆春此时是背对着几个人面向楚歌。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是无限温柔相望，被底下的手亦爱怜地轻轻捻动着她的手指；可口中说出的话，却是一本正经地热血满腔：“只有兵部，才有资格调配天下兵马啊！五年不换防，可不能是维持着如今的局面不换防！天下布局，成败维系——你们的小侯爷这是要在今年的换防之前拿到兵部大权！如果没有兵部大权，又怎能左右得了兵势布局？！如今的情势，无论是哪个文官出任了兵部尚书，那么无论是按立场考虑还是仅仅出于制衡的需要，都会在各个方面同你们的小侯爷较个高低上下！到时别说不能随心布局，只怕连武都督何都督手上这些兵将，都会被人轻易地撸了去吧？！”

    从武青离开之后，楚歌就放松了不少，向后软软靠在枕上听他们说话。然而她脸上的浅笑尚未浮起多久，便又重被谢聆春那藏在被中的“调戏”生生又激回去，再次换上两抹嫣红。这时听他这样说，便佯怒插言道：“谢都指挥使太小看楚歌了。虽说兵部掌理兵卫武选不假，但长天军和镇南新军都不是军户，不走军费开支，就算高洪飞入主兵部，我也有把握和他一争长短！”

    这样说的同时，她的手中也借机使力，试图抽回手指；然而谢聆春哪里容她闪躲？索性一把握住，同时身子一歪，俯在她的面前，眸中暗星闪烁，思念如火欲燎原，竟是毫不避讳身后几人，马上就要吻上来一般——

    楚歌的脸倏然热得发烫，似嗔似怒的眼波方才横出……就见谢聆春微微偏了一些，越过她的身子，伸出手替她拉了拉散开的被角；然后换了神色转头对流丹几人笑道：“听到你们小侯爷说的了么？若不能得兵部，则势必要与高洪飞这样的对手逐寸相争——如此，流丹丫头总该明白我为什么不阻止她劳顿病体布局设伏了吧？与其日后劳神费力，还不如全力一搏夺了兵部一劳永逸！”

    “有点明白了。”流丹点头，“掌握兵部才好按照自己的意思调配兵马是么？只是流丹对这些布局之类的东西不是很懂。不过看武都督方才的意思，应该是对这次的换防很期待。”

    “那是因为他看明白了这次换防的意义所在。”谢聆春慢慢说着，目光从流丹亦陌李戊几人身上逐一滑过，“南北一战，已经无可避免，主要在于战场选在何地的问题。素来南北之争，都以襄阳及长江浅滩处最为胶着——这些地方双方投入驻守的兵力也是最多。但无论是南攻北还是北攻南，都有许多需要克服的难题。胡人兵力强盛，南攻的顾虑会小些；而我们若想北攻，即使是兵足将勇，也捱不过悬师深入的粮饷问题，到时候四面楚歌，进不能战，退无可守——史上南攻北几乎从来没有成功先例，便是这个原因。

    “但这次将长天军安置在淮南，却是冲着山东去的。淮南山东接壤，如果能做到五年不换防，那么长天军必可在不断的边防骚扰战中以战养兵，发展壮大！至于未来的南北之战：陛下和楚大学士必是打算有朝一日先取山东，再下河南，断了胡人羽翼，有了后盾依靠；那时胡都便成孤城之势，轻易可取——”谢聆春看着三个人，微微含笑，一字一顿：“然后我赵兵可复天下矣！”又笑：“是以武都督开始听闻换防，并未太放在心上——大赵年年换防，如今的长天军也没有资本和能力北上；待后来听说五年承诺，这才激动万分，皆是因为他已经明了了楚大学士的战术布置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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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样一番讲解说罢，无视那目瞪口呆的三人，又转向楚歌温柔笑道：“长天军入淮南，镇南军守江东，忠义军留襄阳：楚大学士这番布局，谢某猜的可对？”

    楚歌那会儿因他的暧昧而生的羞恼和尴尬早飞得无影无踪，定定看着谢聆春半晌，点头道：“不错……若你这次真的投了北胡，只怕楚歌绝无胜算。”

    谢聆春于是笑得邪魅无比，趁着那三人还在发呆的间隙，伸手堂而皇之地在楚歌脸上轻轻一拧：低声道：“所以楚小美人儿只管安心罢，我既然已经回来，后面的事便可接手，必不负楚大学士一番算计！”

    他话到末尾已经提高了音量，说罢便回头对三个人道：“楚大学士也累了，这会儿进了药也有一会儿，药效已经发散，正该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

    相较于谢聆春的悠然态度，那三个人对这样一番展望明显更为向往和激动；虽然谢都指挥使描绘出的美景听起来还是过于遥远，可出于各自对谢都指挥使大人或是楚大学士的强大信心，竟都是信了八九分的。此时见谢都指挥使发话，便纷纷告退去了。

    楚歌也的确乏了，只在谢聆春起身将离开之际，拽住他一袂衣角道：“事情交给你，我当然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记得知会我。”说罢，慢慢合上双眸，靠在软枕上松懈下来。

    谢聆春俯下身，终于收了笑容，小心替她一点点洇干额上迟来的细汗，又将被子四边密密掖好，目不转睛凝望着那素白容颜，好一会儿，转身离开。

    流丹三人都等在外面。见谢聆春出来，恭恭敬敬施礼。谢聆春也不推辞，接过李戊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屋中闷来的一头汗水，面无表情道：“好了，现在分配一下各自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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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部份写得很卡。而且紧赶慢赶也没把要写的东西写出来。。。汗，还是挪到下一章了，我尽可能快点接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