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兄弟，你摸着良心说，我对你算是不错了的吧。”

    队长一脸认真地跟林枭说。

    这突如其来地拉近距离，林枭有点猝不及防，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吧。但现在他只能干笑几声。

    这倒不是林枭不愿卖个笑，只是刚刚他才看着两个没有心跳的人堂而皇之地走出了公司大门。

    心里还琢磨着这两人的事。

    “像你们上次那种情况被抓包，按照规定来说，是要开除处理的。”队长一副语重心长地样子说。“那是我顶着压力，在老总面前给你们说了不少好话才勉强压了下来。你们都还年轻，谁年轻没犯过错呢不是。”

    说着队长从兜里掏出了烟，自己嘴巴叼上一根后抽出另外一根要递给林枭。

    林枭摆了摆手婉拒，心想着，你也没资格跟老总对上话吧，真要处理公司也是通知行政部下达的通知。

    两人就这么在保安室有一搭没一搭说着，林枭瞅了瞅时间差不多了。

    “我先过去值班了，您先歇着。”林枭说着，正准备离开，队长开口喊住了他。

    “欸，等等，你的班今天不用值了，我让别人替了你的班。”

    队长伸出手指朝自己勾了勾，示意让林枭过去。

    林枭照做了，只见队长压低自己声音轻声说。

    “老总让你一会七点上去一趟。”队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大概是问六楼的事，记住，你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事都没发生，知道了吧。”

    林枭一愣，原来队长今天这么反常是因为这个。

    “这么说对你我都有好处。”队长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公司闹鬼这档子事老总肯定不乐意听，你跟他说出了事，你饭碗难保我也难做，按照现在的状况，我能在排班上安排，你明白了吧。”队长朝着林枭挑了挑眉毛说。

    “明白明白，我什么都没看到！”林枭一幅心领神会的模样说。

    见林枭如此上道，队长算是松了一口气，大大咧咧跟他客套了几句，就放林枭走了。

    老总办公室在大楼的顶层，一般情况普通员工搭着电梯上七楼是要挨骂的，只是今天林枭是被叫上去的。

    “叮咚。”

    伴随着电梯提示音想起，电梯门缓缓拉开，林枭走出了电梯。

    地面铺着一层毛毯，率先引入眼帘的是挂在走廊墙壁上一排的画作，从西式油画到中式国画一应俱全，都经过精心装裱过，画作下方还用小名牌标注上了作品信息。

    只是这些自己看了也不懂就是了……

    林枭顺着走廊继续走，愈发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不协调感。

    身边的装饰品开始杂了起来，前一秒能看到高档红木书架，下一秒就能看到艺术石膏像，在会议室入口处甚至摆放着俄罗斯套娃。

    随处可见的画作风格也是各异，最夸张的是，林枭到了董事长办公室前，敲了敲门后走进去，第一眼能看到一尊金灿灿的财神像。

    仿佛无声炫耀着自己资产一般。

    现在端坐在桌前的是，公司的总负责人，商业传奇黑马，赵国富董事。

    只是正如这七楼映照出的感觉一样，林枭观察了一下眼前的这个男人，不难想象这里的布局装饰都是他搞出来的。

    穿着笔挺的西服，脖子上却戴着一条完全不衬的大金项链，右手几乎每根手指都戴上了宝石戒指，嘴巴叼着一根林枭说不出牌子的雪茄。

    大概是特地打扮了一下吧，之前只是在路边看到过几眼，并没有这么夸张的样子。而且他平常应该也不抽雪茄，嘴巴叼着这玩意纯粹是装饰，他连雪茄的头都没有剪掉。

    “我知道你。”赵国富单手夹着雪茄，朝着林枭点了点。“胆子不小嘛，敢在我眼皮底下偷懒。”

    林枭心说那天晚上不仅仅电梯是自己锁着的，连保安室的固定座机电话线都是自己拔得。

    林枭不说话，眼神盯着地板，假装出一副心虚的模样。

    “你也别怕，我找你来不为别的，你不是那么喜欢玩吗？我就跟你玩一玩。”赵国富脸上没有笑意，他像是审视一般打量着林枭。

    紧接着，他拉开了抽屉，拿出了一个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林枭看了一眼那个东西，确信自己下的套已经生效了。

    “老总你这是……”林枭没有伸手去拿那盒扑克牌，反而装作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就当作这是考核，我满意了，你自然有好处。”看林枭没有动作，赵国富皱了皱眉头说。

    “那要是输了呢……”林枭轻声说。

    “输了你就滚回去上班，我还犯不着跟你一个小小的保安置气！”赵国富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林枭伸手去拿那盒扑克牌，是一副全新的牌，林枭当着赵国富的面拆开了包装。

    “老总您想玩点什么呢？”

    “随便，挑你最会的。”

    “那就二十一点吧，不浪费您的时间。”

    林枭熟练洗着牌，边瞄了一眼赵国富，结果正撞上对方的眼神，林枭立刻避开了对视，对方也在观察自己。

    自己只能低着头，突然发现赵国富右手搭在桌面上，食指不耐烦地一下下敲击着，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在他食指上，带着一个镶嵌有一颗硕大红宝石的戒指。

    宝石的边缘已经浑浊发黑，而中心部位依旧闪耀着让人沉醉的红色光芒。

    林枭分别给自己和赵国富发了两张牌，赵国富抓起牌，仅仅看了一眼，然后用手指重重敲了一下桌子，林枭熟练地再发了一张牌。

    全然一副熟练赌徒的模样，实际上林枭也只是稍微观察了一下，有一次他看到过赵国富在楼下等着司机，那天雨很大，司机并没有第一时间把车开过来。

    林枭注意到赵国富把手表从手腕上拿了下来，应该是防止被雨水溅到。

    但他的动作下意识盘起了手表，仔细感受着定制手表上的刻纹，那动作跟摸麻将的手法如出一辙。

    再加上后来的调查，赵国富在数年前，也仅仅只是一个运输建筑材料的普通工人而已，结合生活状态，林枭判断应该有着赌博的习惯，从而下的一个小小的圈套。

    悄悄观察记录下他返回的规律，然后再关闭电梯断开电话，逼迫他来到保安室，最后在他面前献上一手。

    果然，对方上钩了。

    就连现在被动了手脚，对方似乎也全然不知。

    看来像是在赌桌上把命运都赌在运气上的那类人。

    刚刚赵国富补充的牌，是林枭准备好的，从牌组中间抽出去的牌，在赵国富的角度上看，看到的是林枭的手背，全然不知道这小动作已经抛出了一张被人选择好了的牌出来。

    之后输把，林枭近乎全胜，赵国富也从一开始的兴致全无，开始上了头，每一次都仔细凝视着手牌思索着选择。

    但无论他怎么思索，都是被人控制的状态，要配合这一手切牌还需要学会记牌，林枭能大致算出赵国富手牌大致的点数区间，从而选择更容易歪的手牌交到他手上。

    “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猛地，赵国富意识到不对劲，抬起头问。

    林枭直摆手，连呼不敢，当然也只是装装样子，自己现在已经确实勾起了对方的兴趣，接下来只需要的是让对方主动说出自己的想法。

    要有了兴趣和交流，自己就不怕从他身上套不出情报。

    紧接着林枭连输了几句，反而激起了赵国富的不满。

    “被我说了一句你就不敢赢了？还是说拍我马屁？”赵国富有些气急败坏，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下一局，你要赢了，这就是你的了！”

    说罢他随手从兜里掏出了十几张钞票拍桌子上，红彤彤的百元大钞。

    “老总您说话算话？……”

    “赶紧的！别废话！”

    林枭无声笑了笑，手上动作熟练地发着牌。

    赵国富看着三张点数超过二十一的手牌，若有深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把手牌丢桌子上，然后把钞票推给了林枭。

    “谢谢老总，谢谢老总。”林枭点头哈腰地道谢，一边把钞票收好。

    这种意外收获可不是经常有的，自己确实也是相当缺钱。

    对方是真正的赌徒，会把所有拥有的东西放上赌桌，生命最璀璨的时刻大概是把自己都压在赌桌上的时候，相较起来，林枭只是一个诈骗师，用语言和技巧，把随机的赌局加入人为的操控性。

    “小子，你会开车吗？”赵国富掏出自己的烟盒，抽出一根纸烟点上，全然忘了自己刚刚为了撑场面而叼着的雪茄。

    那看着就昂贵的东西现在被无情地丢在桌子的一角。

    林枭点了点头，自己虽然专业技术上不怎么行，但是却学了相当多的生活小技巧。

    上至换牌切牌，下至溜门撬锁。

    “给我当司机吧，当保安当不了几个钱。”赵国富吐出烟雾，看着林枭抛出橄榄枝。“跟着我，带你看看大人物们是怎么赚钱的。”

    “呦，那可真是多谢老总带携了！”林枭献媚地说，突然他意识到一个被自己忽略了的问题。

    从进门到现在，只看到了清洁人员跟文员秘书，似乎有一个人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过。

    “呃……您不是有司机吗？”林枭小心翼翼地提问。

    “不该问的别问那么多。”赵国富随口打发了林枭，随即站了起来，把自己身上的首饰一一脱了下来，放进了保险柜。

    开锁的时候他猛地回过头看了一眼林枭，林枭很识趣地转过身去。

    “一会我有个酒会，你陪我去吧。”

    听到赵国富的声音，林枭这才回过头，接过他递过来的车钥匙，同时林枭注意到，赵国富摘下了自己所有的首饰，但唯独那颗红色宝石的戒指还留在他右手食指上。

    那颗红宝石，依旧绽放着红色的光芒，似乎比刚刚看到的更加强烈，让人沉迷，让人沉醉。

    林枭不禁把目光落在这耀眼的宝石上，赵国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自己也只是发出鼻音回复几声“嗯”。

    仿佛……自己的意识……一点点陷入在这片红色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