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奇诺认为此番与李吉特家族较量自己占了上风，他想乘胜扩大战果，想办法进一步削弱李蒂安的势力。因为不久，全美委员会又要召开会议，李吉特活着的时候，一直是其中的重要委员。现在，应该趁李蒂安立足未稳，其家族还未冠以“李蒂安家族”，他本人也不得不低头的大好时机，进一步削弱这个家族和李蒂安本人的影响力。他想到了一直被各大家族尤其是李吉特家族奉若神明的“羊皮十诫”。自从李吉特死后，那张发了黄的“羊皮卷”就不见了，谁也没有再见过，似乎再一次从人们眼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乌奇诺找来郎坤。

    “我们要找到‘羊皮十诫’，我们如果现在能把它抓到手里，无疑会进一步抬高我们的地位。”

    “可是到哪里去找啊？”

    “目前不会在李蒂安的手上，我们的线人，也没有看见过他在家族中出示。如果他有，在他接掌家族之时，他一定会祭出这一法宝，用来显示权威，维持纪律，聚拢人心。”

    “除了我们，李吉特也绝不会将它转给纽约的另两大家族吧？”

    “当然不会，他宁肯让它烂掉，也不会拱手让人。哦，对了，烂掉……”乌奇诺嘴里嘟囔着，思忖着，突然，他与郎坤异口同声：

    “在墓地，在李吉特的墓里。它被与李吉特的骨灰一起，埋进他的墓冢中！”

    “嘿嘿，狡猾的老狐狸，你以为羊皮卷埋在你的身边，别人就谁也别想得到，它就能永远陪着你，永远保佑你的家族？”

    趁着一个无月之夜，乌奇诺派人悄悄来到李吉特的墓地。在此之前，他已经重金买通了看管墓地的人，并且宽慰他，我们的人在神不知鬼不觉地开挖之后，会将它原样恢复，让别人一点也看不出来。

    李吉特的墓虽然很大，但却并不很深。掘墓之人很快挖到墓底，果然，在骨灰盒旁边，还放着一个很小的木匣子，他们借着带来的手电筒的微弱灯光，打开小木匣，看见里边果然安放着一张“羊皮卷”！

    但是，当他们兴冲冲地回去邀功领赏，却被乌奇诺一把扔到地上：

    “你们看看，这他妈的是什么？！”

    他们看了看因气愤脸涨得发紫的乌奇诺，小心翼翼地拣起那张羊皮卷，凑到明晃晃的灯光下再一次仔细观看，也全都傻了眼：那是一张羊皮卷，不错，它倒是一张羊皮卷，但那上面没有字，空无一文！

    假的！

    受了愚弄的乌奇诺在房间中气得来回踱步：

    “我们受骗了！”他对闻讯赶来的朗坤说。

    “唉！”朗坤无奈地摇了摇头。

    “要小心。”乌奇诺像被人醍醐灌顶：

    “李吉特阴魂不散！”

    消息传出来，李蒂安痛心疾首。任何国家任何民族的人，上到帝王将相，下到平民百姓，没有不把掘自家祖坟视为奇耻大辱的。李蒂安刚刚伸出过橄榄枝，示弱示好，说它是策略吧，但是的确也想在“大买卖”上合作一把，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为了得到“羊皮十诫”如此下作，是可忍孰不可忍？然而，冷静冷酷的品质，还是让他先把这口气忍住咽下。

    他越发明白了“羊皮十诫”对于“我们的荣誉”各个家族的重要性。那是一面旗帜，那是一柄权杖，那是一种象征，那是一种威严，还是吸引家族党徒顶礼膜拜的“圣经”。

    说起“圣经”，李蒂安想起叔父就是圣心大教堂的主教，父亲一直与叔父手足情深。身为天主教主教制的大主教，叔父李约翰未婚未娶，自然不会有自己的子女，便视李吉特的孩子为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对李蒂安，更是喜爱有加。但是他的那种喜爱方式，可让越长越大的李蒂安不敢恭维，他总是用宗教的深沉和哲学家的思维来要求李蒂安，当然，也许是受了兄弟的影响，李吉特到底还是送李蒂安去学了神学，然而李约翰给李蒂安的特怪特累的感觉，还是抹煞不掉。而现在，他开始怀疑父亲李吉特可能在临死的时候将“羊皮十诫”悄悄地交给李约翰收藏，神不知鬼不觉，因为他没有别的可亲近可信赖的人。

    李蒂安想到教堂找叔父，但是一转念，就这么管叔父去要回来根本不可能，那是父亲以死相托的东西，也肯定是笃信上帝的叔父手按圣经发誓“身在十诫在”，以生命相守的东西。父亲将“羊皮十诫”交给他，除了担心其他家族来争夺，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怕“羊皮十诫”交到自己手里会引来杀身之祸。

    但是，现在李蒂安需要“羊皮十诫”，比什么时候都需要！

    那么，只有不经过不告诉叔父，去查去偷了！

    李蒂安想起了加尔森。他能盗取珠宝，应该也能拿到这一“法宝”。他将加尔森秘密招来，躲在一间小屋子里琢磨了好半天。

    这个礼拜天，加尔森身穿黑色的“礼拜服”，来到纽约“圣心大教堂”。加尔森虽然不是天主教徒，但他还是喜欢来这里做礼拜。那时，着重在听主教或者神父布道，听唱诗班歌唱，听自己内心的自省，有时候还愉快地参加在此举办的婚礼，这次，他却将注意力放在观察大教堂的内外结构和“窥测”这里的动态上。

    天主教的“圣心大教堂”，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这座白色大理石建筑是哥特式文艺复兴风格的杰出典范，融合了古罗马、法国和德国哥特式元素。外观，大理石的基座和墙体，正面一大两小尖拱大门，拱石贴金，雕花镂图，上面三扇巨大的蓝玻镶拼成的玫瑰花窗，将阳光筛落成迷离玄幻，犹如上帝那迷幻的身影。更令人产生一种仰望攀缘似乎就可以脱离尘世，靠近上帝之感的，是两侧直指云霄的尖锥形的塔楼钟楼。端置于穹顶的巨大的十字架，使人聚焦，似乎将建筑的中心、几何的中心以及人的视觉和内心的中心都有韵律与层次感地吸引过去，似乎那里就是上帝与耶稣链接之处。整个外观雄伟朴素，但一走进教堂的大门，却是豁然开朗、金碧辉煌。采用花岗岩和大理石的拉丁大十字架形的天主教典型教堂的结构，从地面到尖拱形的穹顶有数十米高，但却没有使用传统的飞扶壁和混凝土拱肋来支撑架接，转用木质与炭泥混合结构形成，更给人一种庄严崇高、上达天庭之感。教堂内部由前厅和正厅组成主体部分。同时，又通过雕花镂线的粗大的廊柱与拱券门，将正厅与两个侧厅分隔开，进深约百米的正厅和左、右翼相交处，建有唱诗班席、圣殿和苍穹般的高祭坛。祭坛后面是多边形的后殿和圣母礼拜堂。

    大教堂四周五色彩绘镶拼的玻璃窗，与辉煌的屋顶枝形吊灯和壁灯一起，将大教堂内部辉映得既光辉灿烂又色彩斑驳。正面与侧面的神龛圣窟上，分别供奉着天主教的圣子圣徒圣灵，以及天主教诞生以来的信教传教的著名人物，尤其是纽约著名女圣徒塞特（慈善姐妹会创始人）的肖像等，配以光滑晶莹的大理石墙和地面，非常华丽壮观。主建筑外长101米，外宽53米，塔尖高100米，内设3000个座位，被称为美国最大的哥特式天主教教堂，自建成以来一直被视为美国天主教宗教生活的中心，为纽约主教管区的220万罗马天主教徒提供服务。同时也对非天主教徒和非信教人士以及游客开放。

    加尔森将整个大教堂仔细观察了一遍，为了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没有拍照，而且，他也知道，祭坛后面的多边形的后殿和圣母礼拜堂不允许拍照。他将所看到的一切，默记在心里。然后，他走回到整齐排列的一排排座位之中，拣了一个座位坐下，并不是教徒的他，也在这个能够净化人的心灵的地方，摊开双手，似乎随着肃穆的人们进行祈祷与忏悔。在他的内心深处，没有一点要亵渎神明的意思，但是他的灵魂，也产生了一阵阵悸动，他必须要完成他的任务，那任务的崇高与卑劣，只能由万能的上帝明鉴。

    当来此做礼拜与忏悔祈祷的人渐渐散去，教堂钟楼上的钟声最后一次响起，夜幕徐徐降临，大教堂的几个大门嘎嘎关闭，一个黑衣人影一闪。在人影身边，还跟随着一条拉布拉多猎犬和一只虎皮猫。黑衣人打开距大教堂不远处的一个下水道井盖，指示犬和猫下到井中。这两个可不是一般娇惯的动物宠物，而是经过训练的动物。虎皮猫跟着拉布拉多犬沿着井道一直来到教堂内部，从教堂的一个犄角旮旯事先已被偷偷打开的井口钻了出来。在狗和猫的头上，都各自安嵌着一个米粒大小的摄像头，他们专拣教堂的边缘和边沿走，包括教堂的四边、祭坛边、神龛边、楼梯边以及廊柱的基础四周，一边走，一边就将它们所“看到”的情况与景物自动拍摄下来。

    黑衣人就是白天到此来查看过的加尔森！“羊皮十诫”藏在大教堂内，只是猜测，而且没有它藏在哪里的线索，一点也没有。偌大个教堂，恢宏轩敞，灯火辉煌之处，不可能藏下什么东西，只有走边角路线。白天加尔森虽然看得仔细，但是不可能去埋头俯身察看教堂的边沿。这就只有靠比人还灵敏悄然的动物了，靠它们身上带着的能在夜里使用的红外摄像机了。当然，拉布拉多犬和虎皮猫可能还能起到另一个作用，就是对付成群结队出入并落在顶楼之上的鸽子与飞鸟。

    加尔森精心准备了两套方案，一套危险性小，但成功率可能不高，一套危险性稍大，但更可靠。他准备按先易后难试一下，但是首先，无论是用动物还是用人，都必须事先“踩点”，获取资料。

    聪明伶俐乖巧的两个动物边“巡视”边将拍摄到的景象传输到在外等候的加尔森所持的手机上，那是一套十分先进的设备。没用多长时间，它们俩就将整个大教堂“扫视”了一遍。然后，加尔森开始实施第一个方案。事先，加尔森找来一块类似的“羊皮卷”，为了保证与写有“十诫”的那张真的羊皮卷尽量一样，还在假的上面也用墨水写上字，并且进行了做旧处理，然后，让拉布拉多反复闻羊皮卷的气味。在那条狗的身上，还嵌入了一个可以发生刺激信号的芯片，现在，加尔森在教堂外面发射刺激信号，拉布拉多受到“刺激指令”，开始四处用嗅觉灵敏的鼻子嗅着气味。它走走停停，逐渐来到了教堂正厅高大的祭坛之下，围着祭坛四周转了几圈。这时，一直跟着它的虎皮猫在一旁蹲坐下来，用发亮的眼睛盯住它的一举一动。也正在此时，一阵如小孩子啼哭一般声嘶力竭的声音突然传来，一只正在发情的母猫目光炯炯，含情脉脉地向虎皮猫走来，也不知它在什么时候钻进来的，那叫声，在人听来很瘆人，但在虎皮公猫听来却是一首情歌，它似乎忍禁不住。那只猫的叫声，在空无一人的大教堂中回荡，几乎连上帝也会惊醒战栗，平日里性情温顺的拉布拉多似乎被它和它的声音搅得心烦意乱，开始莽撞地直接走进祭坛，但是，虎皮猫毕竟受过训练，它竟然攻击了这时已经走到它的身边并偎依蹲伏下去的那只“野猫”，咬得它惨叫了几声就不解地落荒而逃。直接寻获到被藏到祭坛下面的“羊皮十诫”的拉布拉多，伸嘴去叼，一声凄厉的报警声骤然响起，原来它进入了安装在祭坛上方的“红外报警器”的监视范围之内，报警器向教堂的值班人员发出了强烈的信号。

    当慌张的值班司铎披衣前来察看，在他打开的灯光中，正看见一条狗和一只猫一前一后“狼狈”地往外逃窜，他的心就像一块石头落了地。

    利用拉布拉多直接叼取到“羊皮十诫”的方案失败了。

    一周以后，只有月亮没有星星的一个夜晚，加尔森又领着狗和猫来到圣心大教堂。它让狗和猫从附近的另外一个地沟再次钻进去，但因为地沟太细，人钻不进去。他在外面等了一会，直到同时看到与听见落满大教堂圆锥形尖顶与大十字架上的鸽子与飞鸟扑棱棱地全被惊飞起来，他知道，那是拉布拉多和虎皮猫已经顺着旋转楼梯爬上屋顶，并吓跑了飞禽。这正是加尔森的经验和小心之处，他担心自己一会儿爬墙进入大教堂惊飞飞禽会引来值班的神职人员。又等了一会儿，鸟类已飞，并不见教堂内开灯，也听不见任何动静。此刻，他自己来到大教堂的侧壁，将带在自己身上的专门用于“飞檐走壁”攀爬的金属“虎爪”，找准一个半开着的五色花窗的窗框甩了上去，虎爪就稳稳地锚住了窗框，然后他使出珠宝大盗“上房揭瓦”的功夫，登攀着墙壁爬了上去。到得窗口，又将绳子的一头顺进教堂里面，敏捷地顺着绳子出溜下去，落到地面。

    此时，拉布拉多已经从教堂的塔顶上下来，只留着那只猫还蹲伏在钟楼之上，继续驱赶试图飞回来的禽鸟。拉布拉多在前面领着加尔森，沿着墙角直接向高大的祭坛走去。到了祭坛坛座下面，富有经验的加尔森从身上取出一个能分辨人体红外线源与报警器红外线源的灵敏设备，仔细探测寻找红外报警器的“探头”。

    他经过测试首先确认祭坛上方的红外防盗报警器是那种所谓采用“主动红外摄像技术”制造而成的。因为他带来的探测器测出了教堂安装的防盗器探头所发出的肉眼虽然看不见，但却能够用他手上的“红外分辨器”探测到的不同于人体发出的红外线光源。

    他干的这个行当，逼着他早将各种防盗技术与设备研究个熟透。他知道，实现夜视的方法，可以采用常规的可见光照明，但此法不仅不能隐蔽，反而更加暴露监控目标。隐蔽的夜视监控，目前都是采用红外摄像技术。红外摄像技术分为被动红外摄像技术和主动红外摄像技术。被动红外摄像技术是利用任何物体在绝对零度（-273℃）以上都有红外光发射的原理。由于人的身体和发热物体发出的红外光较强，其他非发热物体发出的红光很微弱，因此，利用特殊的红外摄像机就可以实现夜间监控。被动红外摄像技术由于设备造价高且不能反映周围环境状况，因此在夜视系统中不被采用。主动红外摄像技术是利用特制的“红外灯”人为制造红外辐射，产生人眼看不见而普通摄像机能捕捉到的红外光，辐射“照明”景物和环境，利用普通低照度CCD黑白摄像机或使用白天彩色夜间自动变黑白的摄像机或红外低照度彩色摄像机去感受周围环境反射回来的红外光，从而实现夜视功能。

    找到了防盗探头，他开始远离探头的监控范围寻找接通监视探头的电源线，很快他便找到了沿着廊柱边缘牵引而下的细线，因为大教堂高耸的穹顶不会像一般公用建筑那样安装“吊顶”，将管线暗藏在吊顶里面。他是这方面的高手，从身上取出一只飞镖“嗖”的一下将细线砍断，待飞镖落下来，又准确地接住复又藏于身上。这就是“人定胜狗”之处。而后，他就从容地在祭坛中伸手取出了被李蒂安以及那几个家族日思夜想的“羊皮十诫”。

    他细心地打开只有一只铅笔粗细的手电筒，手上拿着的，确是那张发了黄的“羊皮卷”，上面还密密麻麻地写着“十诫”。

    大功告成，他翻身顺着来路爬墙越窗落地，回到了大教堂的侧壁，小心地走开一段路程，一声呼哨，唤回那一猫一狗，趁着夜色潜回。

    第二天天刚亮，加尔森就将“羊皮十诫”交给了李蒂安。欣喜若狂的李蒂安，对眼前这位屡立大功的加尔森信任大增。“羊皮十诫”重又回到自己的家族手里，再加上前一段自己向那两个“敌对”家族频频施放的“示弱”烟雾，令他准备一展身手，与两大家族较量一番。当下，他要排兵布阵，调整好手下人员，对原来一直跟随父亲李吉特的参谋兼法律顾问约瑟律，他早就认为办事不力，包括对父兄与对自己，并且一遇事动不动就跑到教堂去请求“神示”，兵贵神速，下一步自己要干的事情再以这样的理由来拖延战机，绝对不行，李蒂安决定将他派往拉斯维加斯，去做在那里开展的博彩业务的专职律师、参谋一职，就让加尔森接任，至于家族的法律顾问，李蒂安自己另行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