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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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恍若隔世

    夜幕下,圆月高悬,洁白的月霜笼罩着整片山脉。

    一条连绵不绝的山脉,借着夜色银霜宛如巨龙般栖息在这片大地上。

    山内深处时不时传来阵阵喀喇喀喇的声音,这声音让人听到耳中彷佛可以穿透灵魂,在这凉夜上打上几个哆嗦。

    都禁山隶属大曲王朝西南之处,是整个大曲王朝的偏僻之地,也是关押穷凶极恶的犯人之处。

    整个山脉,除去山中的禁殿以及关押犯人的牢狱,再无一处人烟,乃名副其实的禁地。

    冗长的过道内,三三两两的狱卒左手提烛笼,右手持鞭,缓缓步行着,时不时停下脚步审视着周围关押的犯人。

    蓦地,一阵嘶哑的吼声从不远处传来。

    听到声音的狱卒,不由得加快了脚下步子,快速赶到不远处囚牢处,只见那躺在沥青黑黝石板上的少年,身体如爬虫般剧烈蠕动着,彷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来人,把这个牢房打开。”把这人拖到后面洗魇池上去,那穿着像是狱卒领头的汉子大声喝道。

    似是听到了“洗魇池”这三个字,那少年剧烈蠕动的身体竟兀地停了下来,连带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大的其他犯人也安静下来,目光也不再往这边打量。

    “都是一群贱骨头,一听到洗魇池就老实了。”那领头的狱卒似是察觉到了周围犯人的动静和消停的少年,冷哼了一声,然后掉头朝着反方向走去。

    剧痛传来,只有痛,李岘然感觉手脚不听使唤,整个人处在极大的压迫之下,身体彷佛要被挤压变了形。

    光影交错之间,身体上一些毛细血管炸裂开来,鲜血将少年浑身铺满,沉重的疲惫感袭来,黑暗的漩涡将少年吞噬。

    ......

    李岘然努力将沉重的眼皮睁开,想要用手揉搓一下眼睛,却发现浑身上下根本用不上力,只好借着窗口打进来的月光,开始打量周围环境。

    刚想翻身查看,但身体上时不时传来的阵阵疼痛和虚弱感,令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只好撇了撇头,看了看周围环境。

    “沥青的台阶,昏暗的灯光,自己身下的龟裂的石板,还有不远处的传来恶臭味的木桶。”

    “这里是?监狱吗?”

    “该死,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怎么会到这里来,我不是后天出院吗?”

    “对了,肯定是这样,我肯定是太累没休息好,才会产生这种梦境,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平静,平静,平静,平静下来....深吸几口气之后,”李岘然躺在石板上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对,就这样,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随着身体的逐渐放松,李岘然脑袋突然抽痛起来,突如其然的阵痛让脑海思绪紧绷起来,脑海里逐渐清明。

    突兀的记忆片段缓慢的呈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李观南,弱冠之年,大周王朝之人,李佑之子。”

    “父亲李佑,大周王朝大将军,曾连续生擒大曲三员将军,连破五城。”

    “母亲,大周王朝,丞相之女。”

    这.....李岘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心头涌现出许多无助与苦涩的猜测。

    沥青发白的台阶,不远处摇曳的烛火,还有那个让他闻着想吐的恶臭木桶,无一不在告诉他:穿越了

    看样子是真的穿越了,李岘然嘴巴微微张开,泛出苦涩的味道。

    苦笑着摇了摇了头,双手努力支撑着身体起来,他想要看一下周围情况。

    只是他身体太虚弱了,竟然一个简单起身动作都不能做到,居然从石板上跌落下来,他只好努力贴着石板,再次用手努力支撑身体,想要操控身体回到石板上,却又狠狠的跌了一次。

    无奈的摇了摇头,最后踉跄的将石板上发黄的草席拽拉下来,然后努力的翻滚着身子,使大半身子占到草席之上后,他躺在草席之上大口喘着粗气。

    躺在草席上,有一件令李岘然十分费解的事。

    这具身体如此显赫的家世,按道理来讲应该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直到后面慢慢消化了这具身体的记忆,他这才缓过神来,不禁感叹道:这完全是自己作的死啊!

    “原来此子仗着家中环境优渥条件,成日流连于烟花巷柳之地,父亲迫于无奈,看着他年龄越来越大,想着他为他谋取一些后路。”

    “便将其送至大周边境参军,却不曾想,此子居然在与大曲交战中未战先怯,在两军交战之际,和父亲下属冲散了,然后被当成了俘虏关押到此处。”

    “按道理他这种身份的囚犯应该押送至曲军营帐之内,由大曲将军亲自审问,难得是他中途却没有背刺出来父母在大周的身份,这也算不幸中之大幸吧!”

    可怜的李观南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在监狱待过,稍微动点刑,就昏死过去,到现在他接管这具身体之后,之前便昏死了至少三四次,再次摇了摇头叹了叹气。

    李岘然换了个姿势平躺在草席之上,开始思考问题。

    “第一点,就是牢狱之中有没有认识这具身体身份的军卒,会不会向狱卒举报自己的身份。”

    “第二点,就目前这具身体的地位来看,自己被他人营救出去的可能性大概有多少”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后面我还有没有机会回去。”

    这般想着,却不料突然一阵阵强烈疼痛感从身上袭来,使的李岘然大叫了一声,整个人直接从石板上跌落下来,却不料声刚出口。

    门口远处狱卒就突然大声喝道:再喊,明天就给你扔到洗魇池里去做养料,吵死了,闭嘴。

    李岘然下意识刚要张嘴,却措不及防的被不远处木桶散发出来的恶臭猛地熏了一下。

    旋即明白了当下处境,只好悻悻地朝狱卒有模有样的作了作揖,然后踉踉跄跄的爬上石板,艰难的裹上草席,闭上眼睛。

    ......

    “邦、邦邦,邦、邦邦。”

    监狱里的狱卒,敲着有节奏的梆子。

    声音传入各个囚犯耳中,李岘然睁开干涩的眼皮,心中暗道:天亮的真快。

    昨天晚上躺在草席上,思索了很久,想了一堆计划,算起来只睡了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样子。

    这具身体因为刚穿越过来的原因,身体的一些暗伤竟然莫名其妙的好了一大半。

    昨天晚上那种身上的阵痛感现在消散了大半,但精力却似乎一直没有恢复过来。

    再一个昨天睡眠时间太短,因此一阵阵疲累困乏之感,仍旧笼罩着身心。

    他试着简单活动了一下手腕,没有察觉到身体的异样之后。

    当即起身,推开半遮身的草席,干净利落的起了身。

    走到牢门处,看到旁边犯人从牢门处伸出手,颤颤巍巍的从狱卒的手中接过食物,然后额头发出碰撞声,狠狠磕了几个头。

    李岘然刚穿越过来,但是却也不捉摸不透具体情况,内心刚升起抗拒感,却又被理智狠狠的压下。

    待到狱卒走到门前,他有模有样的磕了几个头,然后从门缝中接过来勉强能够被他称作为早餐的东西和一杯浑浊发黄的水。

    黝黑的面团和一杯闻起来带有刺鼻氨味的水,看着这些食物,李岘然想吐,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江倒海,连带着身体又泛起阵阵的抽痛感。

    艰难地躺在草席上,用力咬了一下舌尖,一股强烈的求生念头在他脑海里疯狂滋生起来。

    “逃!必须要逃出去,”要不然迟早要死在这里面,李岘然咬了咬牙道。

    哪怕这具身体的地位很高,也不能等那些所谓的外人来救自己了。

    这样下去,自己怕不是还没等到救援,就快要嗝屁了,必须尽快弄清楚现在监狱情况,早点做好打算。

    可偏偏这具身体所提供的信息实在有限,即便是李岘然绞尽脑汁想了良久。

    也只能堪堪找到一条可用的信息,那就是每日辰时到未时这段时间内,他们这群犯人要被带到洗魇池里去做苦力劳作,剩下时间全在牢房。

    目前看来,他只能等到先观察一下所谓的洗魇池具体情况再做打算了

    思绪渐乱,一股哈喇臭味传来。

    不知不觉之间,李岘然手中已是拿起了那黝黑的面团,鼓睛爆眼,当即恶狠的咬了下去。

    .......

    宛如蜂虫一般的低嗡私语声在冗长的过道内嗡嗡响起。

    “都给老子安静点,”突如其来的爆喝声将李岘然的思绪从脑海中的计划拉了回来。

    他定睛看去,竟是昨夜那领头的汉子,此刻右手持鞭,睁目张须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嘴里一边念叨着一群贱骨头,一边用右手上的鞭子狠狠的鞭挞着离他略近的犯人,那被鞭挞的犯人,身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却是咬了咬牙再也没有吭声,而是强忍了下来。

    眼前一幕看的李岘然心惊肉跳,顿感不适,隐约想要作呕,却听到那汉子又是猛地大声喝道,只好强行忍下心中不适。

    “我再跟你们这群贱骨头说一遍,不要对洗魇池有任何议论跟非分之想。”

    “不必等到辰时了,现在就开始进行药补,今天所有人进洗魇池的药补,由一人一颗降至一人半颗。”

    话音落下,顷刻之间,两旁囚牢内的人群齐刷刷的跪下,连连哀声叹道:“求大人高抬手,求大人高抬贵手啊!”

    现在知道跪下来求人了?晚了!那汉子冷哼一声,却是头也不回的出了通道。

    通道内,几十名狱卒手持朴刀涌了进来,打开牢门,从腰间囊袋中掏出一些黑色药丸朝这群人口中塞进去。

    慌乱之中,有人见此情景,正欲朝囊袋伸手,却被旁边狱卒瞧见当即手起刀落。

    数十条断臂挥洒横落在过道内,瞧见此景的李岘然再也无法忍受心中不适,瘫软在地,作呕起来。

    旁边狱卒看见此景,一脸厌恶的将那黑色药丸用朴刀拍出,滚落到呕吐物中。

    顿时,一群人蜂拥而至,也不顾那呕吐物以及脚下的的断臂及鲜血,疯狂的朝那黑色药丸状物扑去。

    那小小的一滩呕吐物前,此刻堆积起来一座小小的人山,下面遍地的血手痕迹和残臂,人山疯狂的蠕动着,时不时掉落出一些血壮块物,鲜血从中缓慢溢出。

    刚刚从呕吐中缓过来的李岘然,刚刚抬起头,却又瞧见眼前一幕,当即顿感眼前一黑,随后重重的跌倒在地,又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