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火葬场再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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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受封郡主

    顾怜幽抬起头,没有回答栖如的问题。

    上辈子,是苏如归将传国玉玺拿出来,她才知道还有这件事。

    她倾向于是苏如归大义灭亲,所以传国玉玺到了苏如归的手里。

    栖如的失踪本就疑点重重,她虽然指责过昼玉,却并不真的以为是昼玉对栖如下手。

    苏如归的妻离子散,很可能是自己亲手为之。

    可这到底都只是猜测,总之最后传国玉玺是被苏如归悄悄送进内宫,送到她的手上,告诉她了母亲自戕的事实,一切都盖棺定论。

    顾怜幽敛眸收起思索,俯身再拜:“谢殿下恩典。”

    栖如的胸口仍旧起伏着,看着宫人送顾怜幽出了内殿,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顾怜幽走到庭前,一个身影又翩然而至,走在了她身后一步的位置上。

    顾怜幽淡淡道:“您为什么总跟着我?”

    无垢一身古朴粗麻,仍旧看得出与俗世无关,他只是道:“贫道想救善人。”

    她停住了脚步:“您救不了我。”

    无垢的语气遥远:“贫道试图救过顾姑娘。”

    顾怜幽的声音冰冷:“那次是为了实现你的执念,还是为了救我,道长心中应该有数。”

    “贫道从未想过实现所谓执念,若贫道有心,根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无垢说得如此平静,顾怜幽却毫不动容。

    “不知顾姑娘是何时知晓了真相。”无垢继续道:“但你大可从你自己的心意,否则在旁人眼中,顾姑娘会很奇怪。”

    顾怜幽仍旧未动。

    无垢的身躯瘦干挺拔,立在风中像一棵将要枯竭却骨节毅立的槐树:“你没有一句话是真的,你不属于太子,也不属于栖如,更不属于自己,旁人不会懂你,你所在意之人会恨你,你所憎恶之人与你为营。”

    顾怜幽闭了眼,有些不想听:“道长,人死前有一场宿梦,若有人死两次,会不会在最后一次死的时候再做宿梦?”

    无垢知劝不了她,只是无奈道:“会的。”

    顾怜幽睁开眼,隔着白纱遥望朱红宫阙楼宇,看飞阁流丹:“那就够了。”

    栖如安排了马车送顾怜幽出宫,此刻马车已停在了顾怜幽面前。

    她提着衣摆上马车,无垢也只能看着她放下帘子,马车渐渐远去。

    马车出了宫里,却一路有宫里的人跟着,想来是她出宫的时候,说明了身份,有人奉文帝之命跟着她。

    消息传到文帝那儿,文帝便陡然警惕起来:“马车送她出去?”

    姚掌谦恭敬道:“长公主殿下宫中的人说,长公主夜夜噩梦,所以请灵师去一算。”

    文帝端起茶杯,眉目一沉:“灵师说了什么?”

    姚掌谦如实道:“说是长公主殿下被小苏公子的婚事烦忧。”

    文帝追问:“苏墨?”

    “是,近日来不知道为何,原先殿下看中的奉常小姐忽然避而不见,想来殿下因此烦忧也是自然。”

    文帝拿着茶杯的动作微滞:“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没有了,但长公主殿下那边的宫人说,长公主待会儿要亲自来拜见陛下,说是有要事要与陛下说,请陛下一定见长公主一面。”

    “知道了。”文帝摆摆手,姚掌谦躬身退到一旁。

    顾怜幽一进香坊的门,堂溪兰就虚虚一笑,有些牵强:“这还是第一次见灵师从那个小屋子里出来。”

    顾怜幽戴着锥帽,也不作他想。

    想必是这姑娘也一直没见过灵师,真把她当灵师了。

    她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就往后院走。

    堂溪兰却追了上来,怯怯道:“灵师。“

    顾怜幽回头,对上堂溪兰一副做错事情的表情。

    顾怜幽平静道:“怎么了?”

    堂溪兰走到她面前:“灵师,我做错事情了。”

    顾怜幽只是轻声道:“做错了什么事。”

    堂溪兰小心翼翼道:“昨日一位富商来香坊买香买够了一千两,我把他的气运告诉他,没想到他夜间来谢灵师,给了我五万两银票。我家中欠了债,动了歪心思,可最后还是决定要交给坊主处置,只是这时钱却找不到了,我找了一夜,都没有找到,可否请灵师帮我算算钱在何处?”

    堂溪兰说的声音越来越虚,面色煞白,低着头,最后一句话已是有些更咽。

    顾怜幽淡淡道:“你去问菊掌柜吧,菊掌柜大概有答案。”

    “老菊?”堂溪兰不解,“老菊怎么会知道?”

    顾怜幽不作更多回应。

    堂溪兰连忙跑去问老菊,老菊抖了抖手里的香料,均匀地撒在药船中,并不太激动或意外,声音依旧老态如沙,是堂溪兰之前嫌弃的慢吞吞样子:“就在最高的那个香柜里,你往后不要做这样的事了。”

    老菊依旧低着头,褐黄的皮肤上有大小不一的深褐老人斑,干如柴的皮像是没了肉,附在骨头上,他用力时手上的皮也绷紧,拉直成一条条沟壑。

    老菊做事情极慢,每次堂溪兰做十份香料的时间,老菊半份也做不完。

    因此堂溪兰总是抱怨,觉得自己工钱应该要比老菊多,这样对她不公平,久了之后看老菊仍旧慢吞吞的,就无名火涌上来,总是急躁地催促老菊快些。

    可是这样让她埋怨讨厌的老菊,却语气平静地和她说起这件事,哪怕语气再平静也让她羞愧难当。

    堂溪兰登时面色更白,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老菊磨着香料,沉默了许久,只是一直专注地反复磨着。

    连堂溪兰都以为他只是注意着香料时,老菊却沉声道:“小兰,坊主愿意让我做事,我很是感激,我这一把老骨头,也没有什么欲求了,钱够用,有地方遮风避雨,就够我一直好好为坊主做事了,而坊主将你从仇家手里救出来,是比对我更大的恩,做人要知道感恩,你这么做,让人寒心。”

    堂溪兰更咽道:“是我错了。”

    老菊的声音慢慢的:“坊主希望我管着你们两个小的,我昨夜发现你不对劲,就跟着你取走了银票,如果今天做错事的是我儿子,我也一样会这么做,你不要觉得我偏心。”

    堂溪兰抹着眼泪:“我知道。”

    小菊之前偷她衣衫的事情,她没有说,坊主却知道,自然就是老菊告诉坊主的。

    顾怜幽回身轻轻浅浅看了一眼老菊和堂溪兰,换了衣衫从后门暗道悄悄走了。

    这次之后,估计堂溪兰会服老菊管了。

    而香坊和顾府距离倒不远,她走了大抵半刻便回了家。

    进门就见前院里摆着二三十个大红木箱子,几乎把前院摆得满满当当。

    她抬步刚走进院子里,就听见前厅里朱氏的声音:“太尉夫人别见怪,我这二女儿虽然生性顽虐了些,却不是故意如此的,不是只有昨夜未回,其实之前也有许多次,不是刻意轻慢您。”

    话语中倒是语气温婉地赔罪,却说顾怜幽彻夜不归是常态。

    不知是帮,还是害。

    顾怜幽直接步入前厅:“大夫人好谈性,怎么女儿倒不知自己彻夜未归数次?”

    太尉夫人慕容氏抬头,见顾怜幽一袭墨色蓝衣,却不老气,反而好一身清贵气派,漂亮但英气更逼人,仪态极好,就是慕容氏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尉夫人,也没有这一身形容,这素来是宫里的女官和多年的娘娘才能有千仞无枝的气度。

    沉肩挺背,玉颈修长,一步是一尺,走起来连步摇都只是轻微晃动。这样的仪态身形在穿华贵沉重的宫装时,会更高不可攀,雍容华贵。

    倒和她记忆里有些唯诺的模样不同。

    朱氏抬头看去,却很快找到了说辞:“昨夜去了何处?一夜未归,母亲对你很是担忧。”

    悄无痕迹转移了旁人注意力,从说多次彻夜不归说到昨夜不归,往回坐实顾怜幽不归之实。

    顾怜幽对慕容氏行礼道:“怜幽见过太尉夫人。”

    听了之前朱氏的话,纵使顾怜幽仪态礼数都不错,慕容氏的反应也是不咸不淡:“二姑娘多礼了。”

    顾怜幽也无意多纠缠。

    上辈子慕容氏对她的态度就不怎么样,极不愿她嫁于云薄,这辈子自然也是如此。

    顾怜幽淡淡道:“大夫人,我何时彻夜不归?方才也不过是正常外出到街上买了些物事。昨夜我可一直在府中。”

    朱氏能倒打一耙,她也会。

    闻言,慕容氏微微皱眉地看向了朱氏。

    不是说多次彻夜不归麽?

    朱氏强挤出慈爱的笑容,实际上却咬牙切齿,语气温和道:“怜幽,你怎能知错不改,今日这样早,你都是从外面回来的,如何好倒打一耙,说母亲的不是?”

    顾怜幽也丝毫不退:“今日,是我生身母亲的诞辰,我心中悲戚,对母亲怀有思慕,早早买香烛纸钱去坟前陪母亲,却没想到大夫人却刻意做局为难。”

    顾怜幽一派风轻云淡,仿佛说的真的是事实。

    朱氏一时间没想到说辞,骑虎难下,没想到顾怜幽居然敢直接当着慕容氏的面就这样撕破脸皮。

    而且听上去,居然更像是自己有意构陷。

    朱氏觑了一眼慕容氏,果然见慕容氏面色有些不耐,拿着茶杯喝茶,一点也不想听她们拉扯来拉扯去。

    就算有谁是对的,对慕容氏来说,这样的人家未免太不体面。

    当着客人面就这么争执,私下不知道如何。

    若不是云薄喜欢,她定然拔步就走,还呆在这儿做什么?

    这顾家毕竟是后娘当家,顾怜幽受委屈是正常,但这么戳破体面地一说,还真是让慕容氏对她难以有什么好印象。

    而这朱氏…听说是罪臣之后,还是顾大人将之救出来的,否则如今就是个教坊司的乐人,要么就是明明白白的千夫女或军妓。

    被抄家之后,女眷不大抵都如此麽?

    这样低的身份,真是让人难以高看。

    慕容氏又喝了一口茶,正想着要如何告辞。

    朱氏还在往回争。

    顾怜幽淡淡道:“我德行如何,很快就会有人替大夫人定论,不必大夫人如此泼脏水。”

    忽然就有一阵仪仗来顾府门前。

    为首的太监迈入前院,怀里还捧着一卷圣旨,后面齐齐整整跟着一群宫里的人。

    下人连忙上前问,问了后忙不迭跑进前厅里:“公公让二小姐接旨!”

    顾怜幽轻轻撩起眸子。

    来了。

    慕容氏忽地抬起头来,没想到还有这一遭。

    朱氏更是没想到。

    难不成昨夜一夜未归,顾怜幽还入宫做了什么大事不成?

    顾怜幽上前接旨,朱氏和慕容氏自然也不敢站着,都跪在顾怜幽身后,倒像是被顾怜幽压了一头。

    姚掌谦展开圣旨,拔高声音念出来:

    “朕绍膺召,烈华郡主之女顾怜幽,其母烈节,耀华于忠,顾氏怜幽淑慎慧雅,俊明肃恭,懿姿纯茂。承其母之华,朕心甚慰,筑王姬之馆于南。宜先崇于懿号,可封盛英郡主,接母之遗志。令有司择日备礼册命,钦此。”

    朱氏不敢置信,猛地抬起头来。

    慕容氏也微微瞪大了眼,心中震惊无比,却没有失态,而是依旧低着头,心里却盘算开了。

    居然是还有行宫的郡主,择日再行册礼,那就是不单单给个封号,还有别的要处理。

    难不成…是封地麽!

    慕容氏甚至都不敢往下想了。

    顾怜幽平静伏身跪拜:“臣女接旨。”

    起身接过圣旨后,姚掌谦有意巴结,温和地笑着道:“郡主好福气,您也知道,这两日京城里不太平,因为行宫那事儿,到处是一阵慌乱,陛下也是忙着处理政务,却还想着给您封赏,这不,封赏下来的许多物事还是进贡来的,整个大周内只此一份,是陛下亲点赐下的,您往后,定然是前途无量。”

    顾怜幽浅浅勾唇:“谢公公吉言。”

    栖如是如何能做到让文帝直接下旨封赏的,她不得而知。

    但她知道,栖如手中握着的底牌不少,区区一个郡主之位,想来是不难。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文帝居然赐了她一座郡主府,往后,她不必日日对着朱氏这张脸了,也算是解脱。

    栖如一定是拿了相当重的一样底牌来换。

    顾怜幽直接解下腰间玉佩塞进姚掌谦手中:“公公辛苦。”

    姚掌谦却不敢收,连忙推回去:“郡主折煞奴才了,奉命行事,不敢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