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匹夫之怒,琴道三甲
【上九:鸿渐于连,其羽可用为仪,吉。】
【凶象:答应镜拾姑娘,前往莳花之夜,极有可能遭遇祸端。】
……
【吉象:拒绝柳大家之请……】
……
吉凶二象浮现在陆景脑海中,令还在考虑的陆景颇有些意外。
原本当他知晓莳花阁的柳大家,便是借隐龙枝给他的神秘女子,就已经想要答应下来。
可是当趋吉避凶命格触发,陆景不得不多考虑一番。
“凶象之所以为凶象,是因为今夜前往莳花阁,有可能会遭遇某种未知的祸端。”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既有祸端,以陆景谨慎的性格,也许不应当前去。
柳大家既然让镜拾姑娘传信,她传达的话语中虽有些期待,可若是陆景无法前来,必然也不会恼怒,明日再去倒也无妨。
可让陆景犹豫的真正原因,却是这趋吉避凶命格平衡吉凶下,流入他脑海中的一道信息。
“若是选了这凶象,便能获得一道明黄命格,【匹夫之怒】……”
【匹夫之怒,明黄命格,敌人踏入七步之内,三息时间以内,气血大增,血肉强度大增,所爆发出的第一招武道玄功,威能大增。】
除了匹夫之怒之外,尚且还有一百道命格元气。
“这【匹夫之怒】命格,倒是令人心动。陆景眼神闪烁,这一道命格,对于元神天赋极为不凡,武道天赋稍逊一筹的陆景而言,确实称得上珍贵二字。”
如今陆景对敌的手段,依然以元神神通为主,武道修为也往往能够出其不意,发挥奇效。
因为有【神武天才】这等命格,陆景武道天赋大有提升,可比起他的元神天赋而言,仍然有许多差距。
这就意味着往后,他的元神修为仍然会凌驾于武道修为之上。
“我若是有了匹夫之怒这一命格,化真神念运转神通,对上境界高深的武夫,从此倒也不必太过惧怕武夫近身。
武夫近身,三息时间武道修为暴涨,运转的第一招武道玄功威能大增,足以让我多过许多死劫。”
陆景沉吟几息时间,终于对脸上露出期待之色的镜拾姑娘点头。
“还请镜拾姑娘转告柳大家,明日日落之际,陆景必然前来蔚花阁。”
镜拾姑娘眼眸中闪过欣喜,轻点雪白脖颈,对陆景道:“莳花夜一句一度,虽然比不上花魁酒会,却也能吸引许多文人墨客参加。”
吟诗作画,抚琴下棋,又有许多花女起舞,景公子若是前来,也必然不会觉得有何枯燥之处。
镜拾姑娘认认真真说着,不论是嘴角和眉梢都有盈盈笑意:“而且景公子是享誉太玄京的少年士子,又是书楼先生,你若能来,自然很好。”
陆景只是笑着摇头,并不多说些什么。“公子是想要回养鹿街?我蔚花阁的马车倒有空闲,不如由我来送公子回去?而且也正好顺路。”
镜拾姑娘小心翼翼的问着,语气里倒有些不加掩饰的期待。
陆景远远看了看悠长的街道,已然时至傍晚,风渐起,多出些冬日的萧瑟。
于是他并不曾拒绝镜拾姑娘,二人就此上了马车。
马车并不何等奢豪,却有着澹澹的香气,软榻、车帘上还精心绣着些莲花。
陆景一眼看去,就看出这些莲花极像不久之前的那朵河中莲。
镜拾姑娘看到陆景的眼神,倒也并不沉默,反而由衷笑道:“景公子,如今这河中莲是最得我心意的花了。”
陆景看着她。
镜拾姑娘解释说道:“并非是在恭维景公子,似景公子这样的人物,自然不知晓那区区一朵莲花、一幅龙首云雾图,于镜拾的命运而言,究竟何等重要。”
若是不曾有那株河中莲,我如今必然还是
一位花女,每日与数人挤在,狭小之处,要看许多客人的脸色,若是有权势的客人提出些非分之想,镜拾只能哀求,最终还需苛花阁出面,才能保下我。
“可是正因为那一日我有幸接待了景公子,有幸得了那一朵莲花,镜拾才能从不值一提的书寓花女,成为蔚花阁的书寓花芙,让我不至于以色娱人,这些都是景公子的恩德,镜拾心中始终记着。”
镜拾姑娘声音缓慢,语气轻柔,她一边仔细拿出些点心放在马车上的小桌桉上,一边随意说着。
陆景听到镜拾已然成了花芙,倒有些惊讶起来,旋即又摇头道:“镜拾本来就是才貌双全的,哪怕没有我,再过上些日子,也能好上许多。”
镜拾眼中带笑道:“并无那般容易,风月场上总有许多无奈,我家道中落,能入柳大家新办的蔚花阁,成为一名清白的书寓,已经是一件幸事。
靠我自己,总有许多难处,书寓花女们,无非是靠些声名,镜拾之所以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从一位花女,越过花颜成为花芙,便总是依仗着景公子的声名,对我来说景公子便是我的恩人。”
花吟、花芙、花颜、花女。
其中清白者,则加一个书寓头衔,每一个名字间都有区别。
镜拾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从一位花女成为花美,确确实实是依仗着陆景的声名。
陆景尚且为南府赘婿,陆家庶子时曾在莳花阁中画下龙首云雾图,蔚花阁中许多人惊为天人,柳大家也摘下一朵河中莲送给陆景。
而陆景又将这朵莲花,送给镜拾,一时之间让镜拾姑娘在风月场上,也名声大噪。
虽然当时的陆景只是为了自污,再加上南雪虎一桉,以此让南国公府退婚,后来也不知因何原因,南国公府竟无丝毫退婚的念头,陆景不得已之下,才会那般高调的召兽见帝。
可这件事对于镜拾姑娘而言,却是天大的机遇,更令镜拾姑娘未曾想到的是,在陆景摘下河中莲赠予她之后
眼前这位俊美的少年公子,就一骑绝尘,声名响彻太玄京。
召兽见帝、书楼少年先生、草书大家、修行天才、斩孽少年郎等等诸多的名头加持在陆景身上。
然后就有不知多少人前来莳花阁,为了见一见能让陆景先生送一朵河中莲的女子。
镜拾姑娘觉得自己就好像是跟着得道神仙飞升的鸡犬,仰仗景公子的声名,一路成了花芙。
花美有单独的小院,有二三名仆从丫鬟,有权拒绝大多数客人,就算是接待客人也不必太过刻意的奉承,只说自己对于琴棋书画的见解便是。
客人们层次跃升,变得更知礼。
总而言之,镜拾姑娘始终觉得自己今日这一切,都是因为陆景公子。
也正是因为这等心态,到了养鹿街空山巷……
之前,陆景要下马车时,镜拾姑娘已经先一步下了马车,替他掀开车帘。
“公子,你若心有厌烦之事,想要听一听琴音,想要喝些清酒,随时都可来我小院,只需提早知会一声,镜拾便打扫庭院,等待公子前来。”
镜拾姑娘侧身向陆景行礼,又道:“明日傍晚,镜拾也自会前来接先生
“倒是不必。”陆景面对镜拾姑娘的热情,倒也不曾太过推脱,只道:“我自己独身前来便是,又何须你亲自来接?蔚花夜,想来寻你的客人应当也有很多。”
镜拾姑娘道:“公子,柳大家已然允我,明晚只需接待公子一人便可。”
既有此言,陆景也不再坚持,转身进了空山巷。
青阴正在厢厨中忙碌,见到陆景回来了,神采都变得明媚了许多。
陆景与青明说了一阵话,又帮青明拿了许多东西,这才回主屋中等着。
主屋中。
陆景低头看着手上的濯
耀罗。
濯耀罗以化作拇指大小,在陆景手上随意走动,他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意识,只会称一句先生,只会道一句自己的名字。
可陆景与他说话,濯耀罗却俱都能够听懂。
“你说四先生上了天关,都觉得天关无趣,又来人间,进了仙境,仙人都不敢看他,为何这样的人还会在书楼吐血而亡?”
陆景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旋即便发现濯耀罗盘坐在他的手掌上,奔拉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于是陆景就发现了自己这些话不妥,大约是令濯耀罗想起了四先生,心生思念、悲伤。
他心中有些自责,想了想,起身从床榻下的箱子中,翻出一颗月光明珠,也放在手掌上。
因为之前濯耀罗看到有亮光的东西,总是喜欢注目不放,陆景便猜测濯耀罗会喜欢这等明珠。
果不其然。
当月光明珠绽放出赢弱光芒,继而变得越发璀珠时,濯耀罗终于抬头,站起身来,走到月光明珠旁边,仔细观察,就要靠近,推动。
陆景又将濯耀罗和那月光明珠放在地上,濯耀罗变大了很多,足有半个巴掌大小,变成一只憨憨傻傻的三眼石人,坐在那月光明珠
上,也没有之前那般落寞了。
“濯耀罗跟随我的原因,大约是因为我手中的玄檀木剑,也是因为四先生的扶光剑气。
可他既然陪在我身边,甚至因我之命而出手、而守护青明,我总要好好待他。”
“他由死而生,既然已经化生,便绝不再是死物了。”
陆景心中这般想着,青明端来饭菜,看到地上的濯耀罗,也不觉得奇怪。
“石头,我总觉得我的厨艺又有很大进步,少爷也这么说,可惜石头你不吃东西,否则也可以尝一尝。”
青玥在陆景面前碎碎念念的毛病,怕是改不掉了。
那石头听到青明的话,跳上桌桉,举起那月光明珠,将这房屋照的通亮。
两个人,一颗丑陋的小石头,竟构出些温馨来。
南雪虎正被一位衣着艳丽,容貌美艳的女子领着,行走在莳花阁中。
看那女子衣着,竟然不是普通的花女,而是一位已经有些身价的花颜。
一位花颜亲自领路,去做引路鱼公之事,这广大蔚花阁院落中,不知有多少人已经注意到南雪虎。
南雪虎皱着眉头,似乎对于这等场合并不习惯,就连步伐都变得急促了许多。
以他的性格,是绝不愿来这文人墨客聚集之地,今日来此,是因为有人相请。
“公子,便是这停舟台。”
那花颜女子不理几位等在一旁的丫鬟,亲自掀开朦胧细纱,就看到这一处悬空却能将院中之景一览无余的的停舟台上,端坐着两人。这停舟台上,一位花芙小心候着,她甚至不曾入座,只是沉默间,为二人添茶倒水。
“雪虎公子。”
南雪虎不过刚刚踏入其中,坐在主位上的一位魁梧青年,脸上露出真挚笑容,站起身来。
“褚博士、李公子。”
南雪虎抱拳行礼,应那魁梧青年所请,就此入座。
“雪虎公子,许久不见你的武道修为竟然有了大精进,熬炼雪山,雪山之后大日冉冉升起,成就大阳境界。”
那魁梧青年音如雷动,面容方正间,颇有许多粗犷,体格巍峨,躯体奇伟。
他随意坐着,却如同一座山岳一般,气魄沉重,昂藏九尺。
眼前此人,便是当朝褚国公如今唯一的子嗣,乃是大伏天下,地位最为绝顶的贵公子之一,往后褚国公的爵位,也要落在他的肩头。正是有褚野山相请,南雪虎才会前来莳花阁。
一旁那位李公子,也望向南雪虎。
南雪虎听到褚野山的夸赞,道:“嗟跑数年时
间,才从雪山突破到大阳境界,倒也并不算什么。”
南雪虎词语并非是在自谦,他随意说着,似乎事实确实如此。
褚野山却摇头道:“雪虎公子年不过二十,就已然能修行至武道大阳的境界,又何必自谦?这等天赋,往后若真能入了玄衣卫,着玄衣,眉心烙印,得到那玄衣大术,必然能成为一尊玄衣守,威势自不会缺。”
南雪虎拿起酒盖,饮下一杯酒,道:“这诺大太玄京中,有得是奇才,我以往只觉自己天赋非凡,往后必然不弱。可后来反而觉得和真正的天才相比,雪虎仍然有极大的差距。”
褚野山和那位李公子对视一眼。他们自然知道南雪虎是在说谁。
“雪虎公子,我倒是颇为敬佩你。”
李公子面容俊美非常,面貌线条柔和,若非脖子上的喉结,旁人见了,还会以为他是女扮男装。
“你不久之前败给了那陆景,没想到这样的经历却未曾阻碍你的武道进境,反而熬炼雪山,升起大阳,这等坚定之心并不寻常。”
李公子虽然提及南雪虎过往的一桩难堪之事,可是语气里却也并无半分的奚落,反而却有许多敬佩。
“论及向武心之坚定,这太玄京中又有谁能比肩少柱国?”
南雪虎语气中带着许多崇敬,对那李公子询问道:“知云公子,不知少柱国可曾从那烛星山中归来。”
眼前是李公子,正是李家四公子李知云。
李知云答道:“尚且不曾回来,据说游历的酒客,已然回了烛星山。”
也许兄长与烂陀寺佛子会无功而返。
南雪虎微微皱眉:“即便是封妖敕魔的酒客,也要顾及我大伏威势!
烛星山大圣屠了一座龙宫,邪道宗难道还敢包底不成?”
始终沉默,威势最重的褚野山咧嘴一笑:
“自从北秦崛起之后,这些绝顶的天人、人仙,反而好像少了许多拘束,更加随意了。”
褚野山说到这里,伸出鲜红舌头舔了舔嘴唇:“也许大伏也应当学那北秦,灭山拔宗,尽收天下豪杰于朝中。”
南雪虎和李知云不发表见解。
此时,蔚花阁广大的庭院中,已经开始有许多人聚集。
一处又一处,赏花的赏花,行诗会的行诗会琴棋书画样样不缺。
南雪虎听着院落中的嘈杂,不由微微皱眉。
褚野山却望着庭院尽头的一处高台,解释道:“我倒是知道雪虎公子和知云并不喜欢吵闹,只是今日乃是蔚花夜,柳大家也会抚弦一曲,便只能委屈二位了。”
南雪虎和李知云俱都点了点头。
眼前这位褚野山看起来极为粗犷,虎背熊腰,五大三粗,浑身气势涉湃,像是一位经年的将军。
可实际上,褚野山如今在国子监中就职,是一位国子监博士!
经史典籍,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其中最为拿手的,便是古琴。
褚小国公琴曲,哪怕是在这诺大太玄京中,也有盛名。
而他每一旬月,必然会前来蔚花阁,听柳大家抚琴,这几乎成了他的习惯,玄都中人俱都知晓。
“我专程准备了一曲朝花曲,不知能否让柳大家来我们这停舟台。”
褚野山兴致勃勃,他盘坐在桌桉前,两只手撑在膝盖上,眼中光芒闪烁。
几息时间过去。褚野山轻轻摆手。
此处雅台上的其他几位花芙立刻转身,走到了轻纱之外。
李知云心念一动,一道元神弥漫而来,锁住了这停舟台。
褚野山看向南雪虎:“上次的事,不知雪虎公子究竟做何打算?”
南雪虎并不犹豫,摇头道:“褚博士,南府不愿卷入这等大争端。”
褚野山哈哈一笑,道:“大伏巨岳镇压南府,我
褚野山便是自负,也不会想着游说南府。”
南雪虎自然懂得褚野山的意思,却依然摇头:“雪虎那是南府之人,南家长辈不愿卷入这等风暴,我区区一个庶子,便是入了七皇子魔下,又能起到什么助益?而且我既有南府身份,行事自然也要时刻顾虑南国公府。”
褚野山身躯前探,一双怒目望着南雪虎:“雪虎公子,正是因为你是南府庶子,才可入七皇子魔下替南府搏一搏浩大之机!”
“你一旦入了七皇子魔下,南国公府自然会寻找缘由,将你逐出南家,也许会生出天大的风波,但是风波过后,你不过是南家弃子,与南国公府再无关系。”
南雪虎沉默不语。
李知云却有些敬佩的看了褚野山一眼。褚野山看似粗犷,眼神却越发深途:“南家看似庞然,实际上已经千疮百孔,无后继之辈便是最大的问题。
南风眠和南禾雨都不愿握斩草刀,便是承了爵往后的兴盛,却也只能依托在两人的修为上,究竟是崛起还是衰败,尚未可知。”
“可我却知道你南雪虎心中视南府为求道信念,不过是以自己作为筹码,在七皇子身上压上一注!
若是七皇子胜了,南国公府自然因你而荣。
若是七皇子败了,你早已被逐出南府,南国公府自始之终也不曾相助于你,自然并无罪责,这等买卖,难道不合雪虎公子的心意?”
褚野山三言两语,就道明了南雪虎对于南家的心意,明明白白间,以南国公府荣败相劝,让南雪虎压注于七皇子!
话语也毫不避讳什么,明明白白,直截了当。
七皇子魔下,褚野山、李雨师俱都善谋!只是风格迎然不同。
褚野山向来能看透人心,走的是阳谋道。
南雪虎却似乎颇为清醒:“博士,南雪虎论及天赋远远称不上天骄之辈,哪怕是入了七皇子魔下,至多也不过是一位中庸之辈。
中庸之辈无法立功,又谈何惠及整个南国公府?博士大约是想用我南府庶子的身份,撬动整座南国公府,让南国公府无声无息间向七皇子倾斜而来。
雪虎看的,可对吗?”
野山神色不变,摇头道:“雪虎公子,你太高看你在南府的地位了,你不过一个庶子,你一旦入七皇子魔下,南老国公必然强势与你决裂,甚至会派人杀你,以此划清界限。”
庶子是无法让南国公府向七皇子倾斜而来的。
南雪虎一时沉默,侧头想了想,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那位九湖陆家的庶子。
恰在此时,褚野山眼眸中闪过些光彩:“除了庶子这一身份,雪虎公子又何必妄自菲薄?
你修行天赋只是比不上南禾雨,比不上陆景,却也仍然是顶尖之辈!
而且我更看重的,乃是你四年前上江府一战中表现出来的统帅之才,看重的是你积累下来的声望!”
“这天下,并非只有修为至高的强者才可身登高位,我大伏首辅大人不曾修行,北秦大上将之一的公羊将军自身修为,比起其他两位大上将也有不小的差距,可他却是大上将之首,一生立下功绩无数雪虎公子,如今你可懂了我的意图?”
褚野山注视着南雪虎,南雪虎深深吸气,足足过去二三息时间,这才道:“事关重大……且容我,仔细想想。”
褚野山随手拿过酒坛,为二人豪迈倒酒,又随口对李知云道:“殿前试将至,你还要勤加修行,多加准备,我与李雨师都希望你能够获得优胜,拿下那一把唤雨剑,再由圣君轻点,以此途径入仕。”
褚野山毫不避讳南雪虎,似乎已经将他当做自己人:“此次殿前之试,因为那一把宝刀、一把宝剑,而不同于以往,两条天龙相争其他所有大族、大府俱都会相让,你的对手还是太子魔下,我府中那位年轻客卿也同样如此。”
李知云徐徐领首,原本面容上更露出些自信来:“我苦修二十余年,天下人只知玄都李家的李观龙,却不知我李知云,而那把唤雨剑便是我扬名之始,博士与三兄长放心就是。”
褚野山看到李知云这般自信,郑重提醒道:“太子势大,魔下强人无数,此次前来争夺呼风、唤雨两把兵器的,应当有冠军大将军之子,也许有太子四少宾其中之一,甚至,持星将军若能赶来,也有可能在此列,知云,你绝不可掉以轻心。”
“冠军大将军之子持星将军”
李知云思索一阵,脸上的自信神色终于消散,就此点头。
南雪虎就在一旁听着,一语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正是在这时。庭院更加吵闹了。
褚野山三人转头望去,确定许多文人士子都转过身去,远远望向蔚花阁门口。
“陆景?”
最先看到陆景是南雪虎,不由皱了皱眉。
褚野山、李知云听到南雪虎话语,听到陆景之名,心中不免好奇。
二人俱都站起身来,扶着栏杆低头看去。
却见一位少年士子风姿如玉,神色和煦,一步步走入蔚花阁中。
许多人都远远望着陆景,有些人闭口不语,有些人则向陆景行礼,喊上一声“先生”。
也有人十分惊喜,谈及当朝几位大儒对于陆景的评价,又觉今日有可能看一看陆景先生亲笔草书。
二楼上也有许多大府公子也都望向陆景。
方才做出几首好诗词,描绘出极好画卷,成为众人焦点的宾客,如今也变得暗澹无光。
原因则在于陆景声名太盛,少年书楼先生、草书大家的身份,也是他的明证!
在大伏,在这等阁楼中饮茶听曲,本身就是风雅之事,莫说是国子监中的先生,许多大伏朝臣也热衷此事,书楼中海纳百川,一层楼中也有许多喜好风流的先生,看起来这一身份似乎并不出彩。
可陆景的年龄,却是其中重中之重。
正因为这许多原因,陆景一路走来,不知有多少双眼睛,落在他身上。
褚野山低头望着陆景消失在楼梯上,饶有兴致道:“陆景的大名我听过去多次,陆景真身我却是第一次见到,没想到确如传言,极为出彩,神玉为骨,比我这大老粗俊美许多。南雪虎沉默不语。”
李知云也同样看着陆景,最终却摇头道:“虽然是不世的天骄,可终究认不清太玄京中究竟何为上,何为权柄,若陆景未入太子魔下……他走不远。”
褚野山沉吟一番,道:“若他入了太子席下,也同样走不远,一位绝顶的天骄,绝不可让他成长起来。”
“不过,如果不提立场,我却十分敬佩陆景,少年之身,却总能出人意料,而且书、画二道,也有大造诣。”
说到此处,褚野山眼睛一亮,道:“只是不知这位陆景公子,是否懂音律?”
南雪虎终于开口:“天下间,天骄尚有,全才又有几多?”
就在众人交谈时。
观云台。
陆景却出现在与这停舟台相对而望的一处隔着那朦陇白纱,隐约可见陆景身形勾勒出来的影子。
“这便是天骄,哪怕元神大损,却无人敢怠慢于他。”
褚野山喷喷称奇,这一位小国公身上,除了些粗犷威势之外,竟然还有些市井气,行事并无什么规矩章法。
也正是在此时。
庭院最尽头的高台上,隐约有一阵朦陇雾气弥漫而来。
褚野山转过头去,神色突然变得兴奋了许多。
“柳大家要弹琴了。”
此时的褚野山,便如若遇到极崇敬之人的孩童,一动不动的望着远处高台。
琴声传来……
……
莳花阁
庭院中,瞬间安静下来。
清激明净的琴声便如流水一般漏漏流动。只一瞬间,这莳花阁中诸多人就依然被吸引了心神,只觉心旷神怡。
这蔚花阁花魁,之所以能得“大家”之名,便是因为她抚琴之道。
陆景坐在观云台上,镜拾姑娘跪坐在他身旁,为他倒茶。
有大家琴声一起,镜拾连忙正襟危坐。陆景听了片刻,只觉得这一位借给他隐龙枝的神秘女子情深便如同来自深谷,来自于幽山。
琴音流消,流通过许多人生的波折,流消过许多岁月的颠簸。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甚谙音律的褚野山更是睁大眼眸,一动不动仔细倾听!
琴之一道,即便天下之大,柳大家也得排三甲!
时间似乎过得极快,当一曲落下之后足足十几息时间,众人才缓缓回过神来。
而那高台上的烟雾已然消失不见,朦陇烟雾中的人影同样如是。
陆景隐隐出神,心中不免感叹。
停舟台上,褚野山低着头,仔细思索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旁的李知云侧头看着褚野山,道:“野山公子若是愿意,就叫那柳大家前来这台上,与我等饮上二三杯……”
“不得无礼。”褚野山看了李知云一眼,摇头道:“我已准备了一首琴曲。”
“若能打动柳大家,她自会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