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便是元神枯竭,也是天资鼎盛!
气血萦绕。
元神清明。
陆景神武天才命格施加于身,当他再度观想大明王炎天大圣,只觉得这一门观想法越发顺畅。
平日里需要观想十几息才能勾勒出大明王炎天大圣的模湖法相。
可有了这璨绿级别的命格,不过二三息时间,大明王炎天大圣朦胧法身就已然被勾勒出来。
而且随着陆景不断观想,大明王炎天大圣法相也越发清晰。
其中绽放出来的金色光芒,从虚无中诞生,落入陆景元神、躯体、气血熔炉上。
让陆景亏空的元神缓缓恢复过来。
这等恢复的速度,也让陆景心中颇为惊异。
“我在修身塔中抄录了许多典籍,却从不曾看到过关于大明王炎天大圣的记载。
陆景心中疑惑,旋即又摇头道:“也许书楼三层楼、四层楼上有相关的记载,不知是否有幸能入三层楼、四层楼去看一看。”
他想到这里,意念又锁定着趋吉避凶命格旁边,两道金色光团上。
这两道光团来自于趋吉避凶命格,一道光团中是大升六五之气,另一道则是一件奇物。
陆景念头当先落在那奇物上。
光盘包裹着的,是一个褐色的小盒子。
褐色盒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有奇异的气息从中迸发出来。
【大有之盒,大有:元亨!打开此盒有极大几率出现一件利于当下的奇物。】
盲盒?
陆景心中有些好奇,他也并不犹豫,随着他心念微动,大有之盒便落入他的手中。
只有巴掌大的盒子上,并无其他任何冗余的凋刻、装饰,漆黑一片。
陆景好奇地打开,却见其中一道光芒闪过。
他仔细看去,其中却有一滴泛着紫色的水滴正上下悬浮。
【游圣符水:在一段时间里,提升一件非攻击性宝物的效用。】
陆景看到这符水,微微沉吟片刻,忽然又想起趋吉避凶命格下,大有之盒中所流转而出的信息。
“利于当下的奇物?”
旋即他脸上露出些笑容来,随着他元神睁开眼眸,隐隐约约之间,便看到那隐龙枝还散发着漆黑光芒,掩饰着他的元神。
“隐龙枝再加这游圣符水,应当可以更好的掩饰我的元神,这样一来,钓一钓那大鱼便更加万无一失。”
陆景心中越发放心了。
掩饰元神,能够让他多出些时间来,也能够让他冷眼旁观这天下人,看一看究竟是谁想要杀他!
他思索间,念头又落在大升六五之气上。
【大升六五之气。
大升六五:贞吉,升阶!
大人本有才德,当遇试升阶,优胜。】
陆景微微一愣。
这一道大升之气竟然有这种奇异的效用?
“遇试升阶,意思便是倘若遇到大试,便可以破试升阶,获得优胜……这倒是颇为有趣,不只是个怎么优胜法。”
此时的陆景,不由想起养鹿街酒楼中,李雨师的话语。
“既要入世,还要做的更加彻底,最起码要如李雨师所言,掌控些权柄才可。”
陆景脑海里,念头涌动。
有了这大升六五之气,他便能节省下许多时间,得以入朝堂。
陆景所想的,自然不是科举。
科举之路并非一朝一夕,童生三试、乡试、会试、殿试一套流程走下来,最少都要花去四五年时间。
此时陆景已然入了旋涡,只怕并没有这般宽裕的时间。
除科举之外……
“还有太枢阁面圣试。”
陆景深吸一口气,眼中光芒更盛。
__
傍晚时分的养鹿街上,才可见到些行人。
这些行人是冲着养鹿街上的养鹿酒而去,他们往往步履匆匆,去酒家打些酒,便要回家中与亲人畅饮。
陆景看着这些行人,又想起今日关长生送他的青梅酒滋味醇厚,便想着如今天越发冷了,打些酒回去,也能给青玥暖一暖身子。
陆景打了些养鹿酒,刚刚回到空山巷。
便远远看到含采姑娘正一手提着一个大食盒,朝着空山巷另一头走去。
也不知那食盒中是否是空的,含采姑娘拎着这么两大食盒也健步如飞,毫不停顿。
陆景有些意外,却并未多想。
小院中,青玥就坐在院中,看着门口。
陆景刚刚推门而入,原本还在出神的青玥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来。
她匆忙站起身来,脸上还挂着温暖笑意朝着陆景而来。
“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青玥语气里隐隐约约间还有些庆幸。
今日早些时候,青玥还在怀疑,也许今日少爷也有学问要做,若今日也回不来那又该如何?
她这般想了许久,只觉得时辰越发难熬了。
所幸此时此刻,陆景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才让青玥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句简单的话,用在昨日、今日的青玥身上,最恰当不过。
“看,少爷给你带了什么?”
陆景脸上也带着笑,他望着眼前的青玥,只觉得青玥两弯烟眉似蹙非蹙,朱唇若花,粉肌如霜。
从陆府出来的青玥,每日都有变化,每日都变得更出彩了许多。
青玥接过陆景手中的养鹿酒,她似乎并不关心壶中美酒,只要陆景回来,有没有吃食美酒其实都无妨。
“少爷,我昨日今日也不曾闲着,出去为我们买了几件成衣。
虽不是什么名贵的好料子,却也并不磨身,平日里用来换洗,也是足够的。”
青玥说到这里,又退后两步,便如天下女儿试新衣一般,转了一圈。
青玥身上穿着一袭对襟月华百合裙,上身则是一袭云纹短棉,勾勒出她姣好身姿,让她越发显得高挑靓丽。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凋饰。
陆景笑着点头:“这衣服倒是十分好看。”
青玥皱了皱鼻子。
陆景补充道:“人自然是更好看的,也就不需多提了。
“少爷,我给自己买了一身成衣,给你买了三身,你给我买衣服的钱我只花去一半,还剩下许多……这些钱我都仔细收着,等过几日,寒冬来临,我再给你去买几件棉衣。”
青玥以往仔细惯了,哪怕现在陆景给她的支用并不少,她也十分讲究,一分钱都要花个明白,绝不浪费。
陆景侧头看了看她,却摇了摇头:“你给我买了三身成衣,也要给自己买上三身才是,否则邻居见了,还以为我苛待你。”
青玥知道陆景是在玩笑,浑然不在意道:“你是少爷,我是奴婢。”
陆景却问道:“谁知道你是奴婢?”
青玥道:“我的身契上清清楚楚写着,官府户籍司奴婢册上也有我的名字,当然是奴婢了。”
陆景却轻声道:“不需着急,再过些时日,奴婢册上的名字,也会被划掉的。”
青玥明显有些不解。
陆景却并未再给她询问的机会。
“今日晚饭……”
“呀,光顾着和少爷说话了。”
青玥匆匆转身,去了右侧厢厨。
以前在小院的时候,青玥做饭、起居,俱都是在侧屋中。
虽然青玥极爱干净,却因为柴火的常年熏染,那侧屋的环境其实并不算好。
“这间小院我最满意的,并不是我的房子,而是这厢厨……少爷,你为何不
去屋里等着?这里煤烟大,难免会熏到你。”
青玥一边生火起灶,一边对陆景道:“你先去等着,我早些时候买了些羊肉、萝卜回来。
等火架起来了炖上便是。
陆景看着青玥忙碌的身影,只是笑着摇头。
“少爷要是娶了亲,再招几个下人,这一间厢厨其实还要更大些才行。”
“少爷,忘了告诉你了,早日里盛府派了下人过来,送来一幅请帖,如今就在屋中。
正午时候,也曾派人过来,你不在,便又说明日清早,让下人来取回信。”
“我看了那请帖,请人的并不是盛家小姐,而是盛家老爷,少爷可真气派,盛家老爷那样的大人,,也派人来请少爷。”
……
青玥系着围裙,挽起衣袖,一边张罗着晚饭,脸上带笑和陆景说话。
和陆景在一起,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眉眼中也似乎蕴含着许许多多笑意。
主仆二人吃过晚饭,坐在主屋中,抬头望着天空。
冬日云雾升腾。
星星和月亮就都藏在了那云雾之后,看不到了。
青玥觉得有些遗憾。
要是有星星和月亮点缀,今夜会更好上许多。
陆景也抬眼望着天,忽然转过头去,对青玥笑道:“我来教你修行吧?”
“什么?”青玥似乎不曾听懂。
陆景道:“我来教你修行,平日里我不在你倒是也不用每日钻研菜谱、练习小楷,也算是有些事可以做,不至于那般闷。“
“修行……”青玥眼神中露出茫然之色。
对于寻常人来说,修行距离他们很远。
对于青玥这样的奴婢而言,则是更远一些。
可陆景这般说了,青玥也不曾多想,只是怔然间点头:“少爷想教我,我便可以学。”
……
时间便如此悄然逝去一个多时辰。
尽管陆景在尽力地引导,可青玥却始终感觉不到自己元神所在。
若有些炼神的天赋,又有人仔细教导,即便无法完整感应元神,却也可以朦朦胧胧间,感觉到些许光亮。
可是青玥照着陆景神明感应篇的法门观想,她却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并没有丝毫其他反应。
很明显,青玥并无炼神的天赋。
炼神天赋,比起武道天赋更难得许多。
可陆景脸上却并无丝毫变化,依然那般温柔。
“感应不到元神,也可以学一学吐纳,强身健体,起码冬日里要暖和许多。”
陆景这般说着,又仔仔细细将大雪山真玄功的吐纳篇交给青玥。
青玥似懂非懂,只是尽力按照陆景描述与形容的那般吐纳。
“短时间里看不到变化,你每日记着吐纳三五次,过上一阵,便自然有效果了。”
青玥听到陆景的话,重重点头,眼中还有些底气不足。
“少爷,我让你失望了吗?”青玥小声问着。
陆景明显一怔,旋即笑道:“这天下多的是普通人,多的是神明不庇佑的人,也多的是一身泥泞的人。
青玥,你只是不擅长修行,却自有你的光芒在,我又如何会强求我身边的人,便一定是天才?”
青玥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心中暗想:“神明不愿庇佑,星辰光芒晦暗,可是少爷,只要有你在,即便我再普通,我也爱这人间。”
一夜逝去。
次日清早。
盛府果然又派了下人过来,又送上了一份请帖。
陆景自然不知道盛次辅是受人所托,想要尽快安排一次会面。
他对于盛次辅的热情,还带着些疑惑。
在陆景想来,他和盛次辅并未见过面,他几次去盛府,也是为了
见盛姿。
盛次辅何至于这般热情?
毕竟次辅大人可并非是什么小官,而是堂堂二品朝官,是当今大伏朝中,最具实权的少数人之一。
这等级别的大人,就算想要招他为门客,也不会这般急迫。
就比如七皇子一脉,也只是李家三公子出面。
当朝少柱国李观龙也从未亲自前来请陆景。
毕竟,此时陆景天赋虽然享誉在外,可他终究只是个无贵身的民间少年。
书楼先生的身份又不染朝堂、世俗,更何况少年天才,能否成长起来也还是个问题,这许多条件下,盛次辅其实不应当这般热情,否则反倒有损他的脸面了。
可盛次辅既然三番两次派人送来请帖,陆景自然不好意思拒绝。
更何况………现在的陆景心绪又有许多变化,往日他只想安稳过活,专心修行,等到往后年岁长起来,名望累积,便想办法,为原身母亲谋一个诰命追封。
可是,这世间的事,又如何能尽如所愿?
昨夜那一场刺杀之后,盛次辅送了请帖,陆景自然会前去赴约。
玄都李家府邸。
少柱国李观龙正背负双手,低头注视着养在府中池塘中的一条金鱼。
那条金鱼颇为不凡,身上还闪烁着金光,一枚枚鳞片上也蕴含着一道道奇异元气,元气激发出来,让这府中池塘周遭,都云雾缭绕,宛若仙境。
少柱国李观龙神色平静,眼眸中看不到多少悲喜。
而他身后,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也望着云雾缭绕的池塘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不愿意嫁给七皇子?”
沉默的李观龙突然发问。
那十七八岁的貌美少女抬起头来,眼神中隐隐含着些担忧之色。
这少女摇头,轻声道:“兄长,我自然是愿意的,七皇子气象不凡,也知天上地下诸多事,一身元神修为也令我惊为天人。
如此身份,如此男儿,我又怎么会不愿意?
只是……我嫁给七皇子,兄长、李家俱都会被裹挟,往后的道路……”
李观龙抬起手来,轻轻摆手。
“既然身在太玄京中,玄都李家又有少柱国之位,自然不能再怕这许多。”
李观龙右手上,竟然拥有光泽流动,勾勒出一枚枚如同金鱼鳞片一般的踪迹来。
“你莫要再担心,七皇子正妃之位……也自有其福泽在。”
他缓缓开口,少女也就此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手持象牙折扇,贵气无双的李雨师,也徐徐走来。
他站在少柱国李观龙、少女身后行礼。
李观龙转头看向李雨师。
李雨师道:“通议大夫、元鉴将军、太常寺值都已见过了,尚且还算顺利。”
李观龙似乎不愿听这些,就此转身离去。
随着他离开池塘边,原本游走在池塘中的金鱼也沉入池底,池水明明十分清澈,却因云雾缭绕,而不得见底。
这金鱼,也就此消失不见了。
李雨师嘴角勾勒出些笑意,自信而又锋锐。
那少女也看着李雨师的道:“你莫要太过辛苦了,许多事等七皇子开府之后再仔细操持也为时不晚。”
李雨师眼中闪过些光彩来,他摇头说道:“你既然要成七皇子正妃,李家自然要鼎力支持,我已多番探寻,也为七皇子找了许多门客。
其中还有一位少年天才,七皇子向来爱才,等他见了,必然心生欣喜。”
少女眼神中意味难明:“那就有劳三弟了,只是……能令七皇子心生欣喜的少年天才,只怕太子那边……”
“二姐,你放心就是,你还记得你与我说的那九神莲吗?便是那能治元神大亏的宝物,有此
宝莲,这少年即便是再天才,都要入我掌中。”
少女皱了皱眉头:“太子那里又缺了宝物?”
李雨师随意一笑:“太子太师之前因为元神观雷落而身受重伤,变得垂垂老朽,太子因此倾尽了所有元神疗伤珍宝。
他那里自然珍宝无数,可却没有多少元神疗伤的珍宝。
以太子的能为,要找来这样的宝物其实倒也不算太难,可总要花上些时日。
可七皇子的九神莲却可以随时拿出来。”
少女想了想,颔首离去,只说道:“既如此,一切便交给三弟了,至于那少年天才……终究未曾成长起来,其实也不用太耗心力。”
李雨师挥了挥折扇,随意一笑。
此时池塘旁,就只剩下李雨师一人。
大约过去几息时间,李雨师身旁一道黑暗阴影缓缓显现出来。
既然轻声和李雨师耳语几句。
这地位极高的少年公子笑了笑,有些好奇道:“这陆景确实不凡,元神大亏,布满裂痕,却能一夜间恢复清明。
如今,他依然来往于书楼之间,只怕还是在掩饰此事。”
“至于他去陆府,我曾听说重安王妃与他有几分渊源,曾为他当街落轿,也许便是去求他庇护……
你去告诉黑石堂主,让他务必小心些,此事若是露了马脚,反倒为太子做嫁衣了。”
那黑衣人恭敬应是,旋即摇头道:“黑石堂主极为隐蔽,蛰伏于槐帮中已然二十八个年头,槐帮上下都对他有几分敬重,太子也曾听过他的名字。
即便知道黑石堂对陆景出手,原因也只会猜到许白焰身上,公子不必担心。”
“区区一个少年,便是有些鼎盛天赋,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自然不用担心许多,我担心的只是筹谋良多,若并无益处,反而闹了笑话。”
“不过……还要尽早去见陆景才是,否则若是太子派人前去,承诺些什么,陆景答应下来,便不好在谋划。”
李雨师眼中自信光彩闪烁,彷若许多事都逃不出他的掌中,更逃不出他的筹谋。
便如同那日他与陆景所说那般,大伏朝中,只有握着不凡权柄,才有可选择的权利。
仅仅只是有天骄般的天赋,也只能选一处势力当做栖身之所,万万无法得彻底的自由!
还未成长起来的天骄,于他们这些握有鼎盛权柄的贵府子弟而言……
并不算什么。
长宁街盛府。
东堂。
盛次辅正仔细看着陆景。
盛姿轻敷薄妆,一双眼眸也时不时看一眼陆景。
陆景端坐在堂中,即便面对盛次辅的目光,本身也没有丝毫变化。
盛姿落落大方,举止娴雅。
此时的她一改往日的英气,反而多出许多端庄来。
毕竟盛次辅在此,盛姿也不敢太过英气,多出几分女儿像,这些父辈才更喜欢些。
可此时盛姿脸上,却还带着些担忧。
因为盛姿能够清楚地发现,陆景面色苍白,脸上带着疲惫之色,眼眸中也时不时闪过疲乏,就好像精力不济一般。
“日照境界的少年修士,何至于如此劳累?”
盛姿心中有些疑惑。
也正在此时,东堂意外,几个下人带着两道身影走来。
来人正是楚神愁、许白焰。
许白焰似乎记得楚神愁的喜爱。
他平日里虽然并不在京城,一年到头和许白焰也见不了几面,可每次相见楚神愁都要盛赞许白焰。
便是每次拜访老友,许白焰一同前去。
正因如此,许白焰才能获得良机,不曾科举,别一举入了太常寺,成为了玄音协律郎。
再加上许白焰在少年士子中
颇负盛名,元神天赋也堪称妙绝,又有许多清白的名声。
所以在玄都中,许白焰也算是已经名声大噪。
楚神愁面容肃然,脸色带有些黝黑,却自有一股虎虎生风的威严。
他迎面走来,明明是白昼,陆景一眼望去却只觉得天色都暗了下来,被云雾遮掩的繁星点点烁烁,被一阵阵极其浩瀚的元神映照而出。
可紧接着,这诸多异象就已经消失不见。
陆景恍如隔世,对于眼前这名位楚神愁的修士元神之强大,心中更多出几分惊异来。
楚神愁玄衣飘飘步入东堂,就此入座。
许白焰这一如既往的站在他身后,为他添茶倒水。
陆景和许白焰的目光相交,却看到许白焰那俊美容颜上,露出笑容来。
这笑容……真挚而又纯粹。
就好像他和陆景是许久不见的好友,里面并无任何的负面情绪积累,而之前陆景所见的冰寒,消失无踪。
陆景不动声色地转过头来。
心中却忽然觉得这许白焰确实有几分奇特之处。
盛次辅、楚神愁当面,这许白焰竟然能做到滴水不漏。
“心中明明对我有冰寒之念,现在却能掩饰的这般好,想来平日里也都有伪装。
盛次辅见许白焰的次数应当不多,这楚神愁也久不在玄都,这样想来,不得不说这许白焰确实是一位不凡之人,连这种大人物都能瞒过更不要说是盛姿几人。”
“只是……他好像只是小觑了我,以为我也如盛姿那般单纯,看不透他眼中深埋着的东西。”
陆景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笑意。
“在盛次辅、楚神愁面前,尽力掩饰,能够伪装的滴水不漏。
在我与盛姿面前,却稍有松懈。
这样看来,装一辈子确实并不太容易。”
陆景正在思索。
盛次辅轻轻抿了一口茶,对楚神愁笑道:“今日我难得有暇,请几位前来饮茶,倒也不必拘束。”
这位朝中高官此时在府中,却并没有多少架子,甚至亲自开口,介绍陆景和楚神愁。
陆景行礼。
那楚神愁的目光,却已然落在陆景身上。
他原本带着些笑意的脸色,倏忽之间变化。
这位元神大修眉头蹙起,眼中有光芒闪烁,又仔仔细细看了一眼陆景。
旋即他面色再变,带成些阴沉之色来。
“元神大亏,甚至布满裂痕……陆景,你炼神出了岔子,还是另有原因?”
楚神愁此言一出。
许白焰脸色也变了,他也如楚神愁一般皱着眉头,上下看着陆景,眼中隐隐有些不解。
盛次辅眼神闪动。
最为担忧的却还是盛姿,她早已看出陆景今日的气色不对,却不知原因,也并没有机会询问。
现在楚神愁当面问了出来,盛姿脸色勐然变化,她看向陆景。
却见此时陆景已经坐回了原位,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并无多少波澜。
那俊美面容迎着门外的光芒,显得俊朗非凡,又有一身独特的气质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出彩到了极点。
正因陆景这般出彩盛姿这个陆景好友却也越发紧张起来。
“陆景,你….”
陆景脸上并没有多少气愤,就彷佛是在说一件寻常之事:“前日……有人截杀于我,我侥幸逃命,只是元神有些受累。”
“有些受累?这明明是元神大亏之相,若非是濒死的重伤,岂会如此?”
楚神愁紧皱眉头,冷哼一声道:“没想到许多日不曾回来,太玄京还是一如往常那般乱流涌动。
当街杀人之事,竟然还有发生,杀的却还是一位少年天才!”
盛次辅脸上也露出不悦
之色。
他是朝中太枢阁次辅,平日里自然不理玄都城枢之事,可这终究是太玄京,是天子脚下。
陆景今日是他的客人,却当他这个太枢阁次辅的面,说出这样一件事了,他又如何能无动于衷?
盛次辅心思展动,却并不开口,不知在做着什么打算。
倒是一旁的许白焰语气中多了些担忧,道:“元神大亏……这可不是一件寻常的事,如此一来,景兄的修行道路岂不是要断了?”
此话一出。
一旁的盛姿气息都急促了些,她上下看着陆景,对许白焰说道:“白焰,你莫要胡说,陆景如今好好的,不过只是疲乏了些,修行之路又如何会受阻?”
许白焰听完盛姿略显急促、责怪的话,心中不知是何等情绪,可脸上却并无变化。
楚神愁叹息一声,点头说道:“事实确实如此,元神生裂,消吞光芒,以后再要修复起来,便等同于难如登天,需要花费的代价极大。
我知道几种秘药,但都价值连城,尤其是近些年来,大伏……兴盛,许多秘药都被收入宫中,经年累月消耗下来,只怕是宫中也没多少了,想要找到,便要有极大的机缘。”
这东堂中,瞬间沉默了下来。
足足几息时间过去反倒是盛姿望着陆景道:“所以……陆景往后,元神修为便无法继续精进了?”
盛次辅脸上也带着些可惜,看向陆景。
楚神愁点头。
许白焰默不作声。
盛姿沉默下来。
她很想求自己的父亲,去宫中求一求能够修补元神的宝物。
可是她自小生在官宦之家,自然知道朝中许多事。
自己父亲一生清名,若为陆景去求了宝物,圣君也许会答应下来,可是之后呢?
盛次辅所积累下来的圣君恩泽,自然会消耗许多。
更何况陆景此刻,与盛家并无多少关系……
“这可如何是好?”
不知为何,盛姿心中颇为焦灼。
尤其是当她看到陆景苍白面容时,心中却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陆景也看到盛姿的目光,只是转过头来朝她摇头笑道:“不必担忧,其实无碍的,而且也并没有那么严重,仔细修行,还是会有些精进的。”
楚神愁、许白焰都并不说话。
他们也只以为究竟是在安慰盛姿。
盛府下人此时也已然上了许多菜肴,众人边吃边聊。
盛姿心情不好。
盛如舟和楚神愁又说这些当今的局势,陆景仔细听他们说话。
今日的许白焰还是一如往常那般谦恭,在为盛次辅和楚神愁添茶之时,还会顺带为陆景和盛姿添上,还不需那些下人动手。
时间逝去半个多时辰。
陆景偶尔和闷闷不乐的盛姿说话,一边听着这两位大人交谈。
话语中还听到许多新奇的人和事。
比如西北道诸多大妖,比如纵横天下的原黎夏国太子太师伏无道,比如………重安王气血枯竭,不久于人世。
就算只有这些消息,陆景此来就不算白来一趟。
良久之后。
楚神愁站起身来,向盛次辅告别。
只是,盛次辅与楚神愁都不曾隐晦提及拜师学艺一事。
是啊,现在的陆景元神亏损,楚神愁原本想要让他承“玄轮都虎”的想法,自然也已经烟消云散。
而且,以陆景元神损伤的程度,便是不为嫡传,只是成为寻常弟子,楚神愁也觉得并无多少意义。
正因如此,楚神愁转身之前,脸上还带着清晰可见的可惜。
陆景心中自然不觉有什么可惜的。
楚神愁虽然名声极大,为人也清正,心系天下百姓,可他久不在
京中,许多事上起不到助益。
而且……他也并不想和许白焰成为师兄弟。
盛次辅因西北道一事有托于楚神愁,再加上两人私交不凡,也就是亲自起身,送到东堂外。
继而又让陆景和盛姿代他送一送。
陆景和盛姿自然不会拒绝。
过了中庭,他们止步行礼。
中庭之后便不需要再送了,自然有下人送出府外。
楚神愁脸色仍然不好,也许是有感觉眼前这一块美玉便在这危机四伏的太玄京中,被摔坏了,感到十分痛惜。
他当天转头,继续向前。
许白焰朝着二人行礼,弯下身来,继而起身。
始终注视着许白焰的陆景在这一刹那……再度看到许白焰眼神深处那几乎按捺不住的……轻视之色!
许白焰已经掩饰得极好,朝前迈步行走得楚神愁不曾看到,盛姿即便看到了,也不曾看出来。
就只有在陆府中,经常遭受这等眼色的陆景,瞬息间便捕捉到了这轻视的眼神。
事实也确实如此。
许白焰转身之间,心中冷笑!
“修行奇才又如何?如今仍然要泯然众人,与我相比,更是有云泥之别。”
他这般想着,缓缓朝前走去。
正在此时。
却又听到陆景安慰盛姿的话。
“你不必担心,没有他们说的那般严重,虽然我元神亏损,但我仍然可以修行的。”
盛姿听到陆景的话,跺了跺脚,有气无力道:“楚大修和白焰都那般说了……你又何必瞒着我。”
许白焰不动声色,心中笑意更盛,步履也更欢快了些。
可是下一瞬间,陆景的话再度传来。
他压低声音,悄悄说:“楚大修和白焰都不知道我原本天赋有多好,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便是元神枯竭,我的天赋也要比……咳咳,白焰的天赋更好。”
“嗯?”盛姿有些怀疑地看着陆景。
就连走在院中的楚神愁、许白焰步履都不免缓了缓。
陆景朝盛姿眨了眨眼睛,笑道:“你不信?”
盛姿沉默不语。
却见陆景闭起眼睛,元神出窍。
一时之间,那布满裂痕的萎靡元神出窍而来,悬浮在半空中。
盛姿体内的熔炉似有所感,轰然运转。
而陆景元神缓缓睁开眼睛,眼中一道精光乍现,那满身裂痕中竟然有一道道金色光芒闪烁出来。
一股股元气朝着陆景疯狂涌动过来,萦绕在他元神周遭。
小风雷术顷刻间显现。
雷霆覆盖在陆景元神上,竟然勾勒出雷霆身影来。
那雷霆元神低着头,看着脸上带着惊容的盛姿微微一笑。
风声鸣咽间,有声音传来:“盛姿,不要担心,无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