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中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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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3-26章 姜诚 • 平戎

    兮吉甫扶起秦其,笑道:“秦大夫,西戎诸贼劳师袭远,以客击主,不得地利;彼令出多门,定然心志不齐,军心不稳,不得人和。孤之所以下令固守,绝非怯懦避战,而是等待良机,其必自乱,一战而克,此方乃‘长胜’也!”

    秦其拜服:“原来兮大夫早有庙算,反倒显得秦其气短。若是打乱王师部署,罪过大也!”

    召公虎大喜:“秦大夫满门忠烈,全族英雄,更难得深明大义,孤佩服不已。”

    “吾这就回大营下令,若有再因求战而喧闹者,定不轻饶……”秦其言罢,行过军礼,转身要走。

    “秦大夫且慢!”兮吉甫心生一计,“若要战,亦无不可,只是需如此这般……”

    接着,他在秦其耳边一番,听得对方面带喜色,拜别而去。

    次日一早,天刚四更,西戎又派骂卒前来王师大营前挑衅。

    前几日,总有千余人前来骂阵,后见召公虎总按兵不动,便日渐减少,时至今日,竟只来了两三百人。他们料想周王师照例依旧高挂免战牌,倒也不作提防,阵型不整,只顾敷衍骂着。

    突然,周王师大营鼓声大作,栅门打开,把这些骂阵的戎兵吓得不轻。

    周王师在南仲指挥下,推出鹿角、拒马,两面弓箭手射住阵脚。中军内闪出一员小将,身骑战马,虎虎生威,头披孝带,身着白袍,正是秦其长子秦世父。

    这波骂阵的戎兵统帅是狄戎部落一位百夫长,见来的只是员小将,身后不过十几名护卫而已,顿时轻敌,嘲笑道:“秦贼无人么,找个雏鸟来送死?”

    秦世父大怒:“我乃西陲大夫世子,名世父者是也!”

    “我道是谁,原来是个孙儿,”那百夫长抄起长戈,仰天大笑,转身问道,“小的们,说说这孙子他爷爷是谁?”

    “死犬秦仲,死犬秦仲!”戎兵一阵哄然大笑。

    “我是你爷爷!”秦世父怒不可遏,挺起长枪,策马冲那百夫长而来。

    戎人素闻秦世父少年英雄,那百夫长骂归骂,也不敢托大,便举戈来挡。两人仅交锋三五合,那百夫长瞬觉不支,赶紧对身后大喊:“一起上,灭了这孙子!”

    秦世父身后十余名秦族护卫大吼一声,也加入战局。一时间,在两军阵前,二将对垒,百余名兵士缠斗一起。只见秦世父一柄长枪舞动得水银泻地,枪尖所到之处,非死即伤。

    召公虎远远看去,不禁拍案叫绝。兮吉甫也大开眼界,对方兴道:“北有赵族,西有秦人,此皆商纣猛将飞廉、恶来之后,果然勇猛异常者也!”

    “着!”说时迟,那时快,秦世父一声怒吼,枪尖直插那百夫长脖颈,再一撂,将其戳翻在地,血漫黄沙。秦族士兵果然也都能以一敌五,一阵砍瓜切菜,那队骂阵之戎兵十亡七八,残兵纷纷逃回本阵。

    秦世父见己方大胜,便依兮吉甫之计,策马到敌军阵前挑衅,大吼道:“西戎贼子,我秦世父虽年少,但也听闻汝戎贼向来只敢倚多为胜,几无勇士,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此言一出,西戎大军一阵哗然。

    兮吉甫料定戎人自恃用武,历来高傲,此时若是全军冲锋,便成了秦世父口中的“倚多为胜”,为人不齿。

    “不服?敢不敢来个会喘气的,与我单挑斗将,决一死战?”秦世父声如洪钟,把方才那百夫长的首级高高挑起,气得西戎诸将怒不可遏。

    “乳臭未干,口出狂言!”冀戎阵中怒了一位大将,他不顾族长劝阻,手提大斧拍马上前。

    此人身状如牛,臂膀粗如乳羊,但秦世父丝毫不怵,一股英雄气概上涌,挺枪出迎。乍一交马,可谓是棋逢对手,针尖麦芒,厮杀数十合不分胜负。然秦世父毕竟年轻,且刚才厮杀过一阵后体力不支,败象渐显。

    “以大欺小,好不要脸!”王师阵中,另一员小将拍马而出,乃是秦其次子秦开,胯下战马日行千里,刹那间便冲到那冀戎大将身前,举弓便是要射。

    “安敢暗箭伤人?”那冀戎大将连躲两番,发现秦开只发空弦,并未搭箭。可就在这档口,秦世父便得以脱困,退回本阵。

    “哪有暗箭?是你心虚!”秦开大笑,丢下长弓,提戟同那冀戎大将交锋,他武艺不如长兄,很快便告下风。

    那冀戎大将欺他只是十六岁小将,这才放心追赶。正危机之际,秦开急中生智,突然疾勒马头,跳于马下,也所幸他骑术高明,并未受伤。

    身后的冀戎大将正欲挥斧砍杀,突然发现猎物坠马,正欲拨马,只觉身子一沉,原来战马后蹄已被秦开剁飞,仰天跌倒。秦开举戟回刺,兔起鹘落,把那戎将戳了个透心凉。

    连折两阵,西戎主将脸上无光,面面相觑。

    冀戎首领见折了心爱大将,气得兀自跳脚。另一面,一员狄戎大将冷笑一声:“毛孩都打不过,丢人!”言罢,亦拨马上阵,手持砍刀,直奔秦开而去。

    秦开强打精神准备迎战,却听身后一个清脆女声喊道:“兄长少歇,且看妹子本事!”

    众人一看,来者正是秦开孪生妹妹穆嬴,她微微含笑,毫无惧色。兮吉甫知道此女向来勇气不逊男子,虽说力量恐非狄戎大将之敌,但她有门绝技独步陇右。秦其敢派爱女前来应战,定是心中有数。

    “妹子多加小心!”

    “兄长就看好罢!”穆嬴嫣然一笑,拨马朝那狄戎大将而去。

    那狄戎大将见跑了秦开,却换来一员娇滴滴女将,突然目露邪笑,拍马向前。猥琐道:“哟,这是秦家野闺女否?可曾婚配,速来大爷怀里下几个小崽!”

    “下流!”穆嬴剑眉直竖,两把长刀交错递出,刀刀直冲那狄戎大将面门。

    “哎哟,野女人,敢对你男人动武。”那狄戎大将占尽口头便宜,但交锋几合便发现对方武艺不低,只得抖擞精神,沉着应战。

    穆嬴毕竟女流,且年龄尚小,虽雌威可嘉,但抵不住对方攻势蛮横,不由刀法渐乱,几处纰漏显现,要不是身手灵敏,恐怕就要负伤。眼看那狄戎大将越战越勇,就要不敌,穆嬴掷出一刀,拍马要撤。

    “哟呵,野蹄子要溜!”狄戎大将闪身将长刀躲过,心生邪念,竟伸手去擒穆嬴,二马并辔而行。

    未曾想,穆嬴早从腰间掏出一物,暗中抄在手中甩了几番,转身一抛,直奔那狄戎大将而去。对方刚想提刀招架,却发现此物柔软无比,韧性十足。刚回过神来,发现周身一紧、无法动弹,只得被拉拽下马。

    原来,穆嬴自幼善习索套,得祖父传授擒拿之术,且绳索用上好牛筋制成,寻常刀刃难以斩断,每当敌人近身之时便使之套人,百发百中。那狄戎大将本以为能擒得美人归,没想到却中了此招,被穆嬴牢牢套住,纵马倒拖回营,登时气绝身亡。

    连伤两员大将,䝠戎老酋长似萌生退意,却恼了手下五方柱国猛将。五将齐声道:“我等去与秦人斗将,免得笑我西戎无人,日后还抬得起头?”

    言罢,也不顾䝠戎老酋长反对,各持兵刃,拍马朝周王师大营冲去。

    那边厢,王师阵中闪出秦其五兄弟,喊杀震天,同对方捉对厮杀。一时间,直杀得沙尘弥漫,斗得观众目瞪口呆。

    交战十余合,秦其大吼道:“诸弟,此五贼正是射杀君父之人,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此言一出,秦氏五兄弟各个热血上涌,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宁愿暴露破绽,也要杀敌成仁,一副同归于尽架势。䝠戎柱国五将对这般搏命打法始料未及,兼之秦人五兄弟气势如虹,很快慌了手脚。

    秦其把长枪一抖,枪尖嘤嘤作响,用力往前一递,将那䝠戎中路大将戳得通透,又一刀,削其首级。转身便去支援身边二弟、三弟,以夹攻对方左、右路大将,有了局部优势,对方哪有招架之力,很快就双双中枪,在黄泉路上结伴而行。

    剩余前路、后路二将见势不妙,正策马要逃,秦其四弟眼疾手快,两箭齐发,二戎将应声落马。幼弟秦康马快,一槊一个,将其也送上西天。

    秦族连出八将,斩杀西戎三大部落战将七员,周王师士气高昂,山呼万岁。

    对面诸戎面如死灰,却见阵中一人大笑:“学艺不精,死则死矣,又有何憾?尔等退下,让秦人见识我元戎车兵之能!”言罢,此人跳上战车,手提二丈长矛,便朝秦氏五兄弟开来。

    兮吉甫先是一惊,待那将靠近,却认出是姜戎族长姜诚。

    秦其让兄弟们小心迎战,乍一交锋,姜诚的元戎战车以一敌五不落下风,二丈长矛看似笨重,却在姜诚手上举重若轻、上下翻飞,车马相交,刀枪铿鸣,此番搏杀精彩纷呈,见所未见。

    兮吉甫见姜诚入阵,料其定有计较,于是赶忙让派南仲乘战车迎战姜诚,换回秦其五兄弟。

    南仲领命,出了营帐,高声喊道:“秦大夫少歇,末将以车会车,你五人速回本阵!”

    五位兄弟正杀得兴起,无奈军令如山,只得悻悻回营。

    “南将军别来无恙!”姜诚微微一笑,手中长矛并未停歇。南仲先是一惊,但毕竟久经沙场,知道对方已经收手,只是摆样子而已。

    “兮大夫言族长亲来,必有计较,不知有何见教?”南仲手中长枪也舞出花来,水银泻地。二人如表演一般,又交锋了十余合。

    “哈哈!今日得与南将军交手,乃姜诚平生之快事也,等咱打够一百回合,再告诉你不迟。”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也!”

    二将强忍笑意,如校场比武般打得有模有样。召公虎不知姜诚真伪,看得满头冷汗;兮吉甫则不慌不忙,乐得看这一出好戏。

    “痛快痛快!”又打了百余合,姜诚大笑一声,借一次交锋间歇,对南仲道,“南将军,我有一信,烦南将军传于太保!”

    言罢,姜诚瞬间出手三刺,动作极为迅速。南仲心领神会,错身取过信件,诈败而退。

    兮吉甫赶忙让召公虎鸣金收兵,准备抵挡西戎冲锋。

    果然,䝠戎老酋长见姜诚得势,大旗一挥,便发动全军冲锋,三万大军杀到阵前,无奈周王师早有防备,一阵箭雨过后,西戎联军没占到任何便宜,只得悻悻撤退。

    回到大营,召公虎迫不及待拆开信笺,上面只有寥寥数字:“三日后卯时,王师可追亡逐北!”

    兮吉甫览信大喜,对不明就里的召公虎作礼道:“恭喜太保,今得姜族长为内应,大事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