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中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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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2-30章 兮吉甫 • 出狱

    听闻楚国使团远道而来,召公虎不敢大意,下令军士刀枪出鞘,擦亮铠甲,将兵车整列于随国都城外,准备示之以兵威。

    众将帅领命,各自分头安排。

    卫伯和正要率领卫军列阵,却见师寰、南仲前来求见。卫伯和对此二人颇为欣赏,便将其迎入军中。

    “二位将军,所来定有大事?”

    师寰、南仲作礼道:“太宰,我等此来,乃是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师寰道:“末将见太保今日有意展示兵威,以震慑楚国使团,略觉不妥,但尚未敢向他直言,希望太宰能指点迷津。”

    卫伯和一点就通,师寰所虑之事与众不同,而召公虎身边皆是汉阳诸侯,师寰位卑,不敢当面与老太保言说,故而想借自己这“百官之长”之口转述,他倒是个谨慎汉子。

    于是笑道:“师将军请讲。”

    师寰道:“今楚国使团不知所派何人,也不知缘何而来,是宣战、是请降?是真心、是伪意?是下战书挑衅,还是楚蛮子的缓兵之计?”

    卫伯和微微沉吟:“未知。”

    师寰又道:“末将听闻蛮夷狡诈多疑、不守礼制。如今王师重兵远征,速战则利,迁延时日则不利。我军若对楚使示威,其必有所顾忌,反而避而不出,如何胜之?”

    卫伯和道:“那依将军之见?”

    师寰拱手道:“楚人轻狡,末将斗胆献策,我军不该以军威恫吓楚使,反之,我军应该示弱。”

    卫伯和道:“示弱?”

    师寰接着道:“我军假装畏惧荆楚之状,以羸弱军容示楚使,让楚人轻视我军。如此,我们可佯装撤军,引诱他们倾巢而出,渡汉水来追击王师,届时再杀个回马枪,定能群歼楚国叛军于汉水之滨。”

    听罢师寰的计策,卫伯和便知其心意,乃是有意与楚军作殊死决战。此前曾听召公虎说过师寰事迹,他在函谷关、焦国两次献计,擅长以假象麻痹敌军而胜之。然而楚国实力远非伊洛之戎、焦国可比,若再故计重施,怕是胜算不大。

    师寰固然是个带兵的人才,但此时卫伯和与召公虎所谋相同,已不是与楚军的单场胜负,而是大周前途大计——如今天灾频仍、内忧未平,与楚国当以和为贵,方是上策。

    卫伯和微笑道:“师将军,如今镐京大旱,粮草即将不济,就算周王师一役重创荆楚大军,怕也远水解不了近渴罢。倘若我军示弱,荆楚依旧不攻,又如之奈何?”

    师寰显被说服,但犹有不甘:“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卫伯和叹了口气,对师寰、南仲道:“二位将军,可知此次四夷同起五路叛军犯周,所为何事?”

    南仲不假思索:“欺大周主少国疑,乘隙而入嘛!”

    卫伯和道:“正是!想当初周王师彘林一役,缺兵少将、战力堪忧,被四夷传为笑谈,这才有恃无恐,与大周撕破脸皮,倾巢而出。而今春周王师接连平定伊洛之戎、淮夷叛乱,在函谷、洧水两战大获全胜,四夷反倒逡巡不进,犹豫不决,是何道理?”

    师寰若有所思:“定是周王师兵威重振,故而四夷萌生退意。”

    卫伯和点头道:“然也。这恰恰证明周王师越强,贼兵之势越弱;大周与诸侯齐心,则四夷便不敢造次。此消彼长,四夷无必胜大周之算,定然不敢妄起不臣之心。”

    南仲、师寰皆道:“太宰高瞻远瞩,末将佩服之至。”

    卫伯和继续劝导:“故而,师将军示弱诱敌之策固然可胜楚军,但传扬出去,对大周声名反倒不利。大周王师自出关以来,平定焦乱,保全应国与汉阳诸姬不受敌扰,便已然达到巡抚诸侯、震慑四夷目的,无需意气用事,再冒奇险。”

    师寰闻言,汗如雨下:“太宰恕罪,是末将贪功冒进,比起一城一池得失,大周王师锐气不可堕也!”南仲见状,也连连向卫伯和致歉。

    卫伯和结了二人心结,也大为宽慰。

    随即,帐外鼓响震天,乃是召公虎召集众将,准备出帐迎接楚国来人。

    一切皆照事先安排,周王师、卫国军队连同随、唐、息三国联军从城外到城内次第排开,刀枪出鞘,旗帜招展,盔甲鲜明,抖擞精神以迎楚国使团。

    会晤地点位于随国明堂,随侯拥戴召公虎坐了首席,自己与息侯、唐侯座左,卫伯和、程伯休父等大周卿士座右。师寰、南仲等一干王师将领、以及随、息、唐三国卿大夫皆分立堂下。

    门外,楚国使团在随国礼官迎接下,缓缓走到堂前。手持白旄者乃是楚国使团主使,气定神闲,对召公虎和众诸侯、卿大夫依次行礼。

    卫伯和见他四十上下年纪,髭须一丝不苟,着装大气得体,举止之间颇得周礼,不禁感慨:都说荆楚蛮子不服王化,今观这位楚使,却丝毫不像化外之人,倒比大多数的中原诸侯国使者神气许多。

    召公虎起身还礼,拱手道:“楚国使团远道而来,孤照顾不周,有失远迎!”

    楚使笑道:“客气!太保身为天子上卿、辅国重臣,却亲自接见我等楚使,实乃楚国荣光。”又转身打量殿上卫士,话锋突转,“本使谢过太保,摆下如此刀斧阵仗,而非沸油大鼎以烹我!”

    卫伯和听出他话中有讥讽之意,显然是震慑于入随以来的王师兵威,倒也不以为意。

    堂上,大司马程伯休父怒不可遏,率先发难:“请楚使自报姓名!”

    楚使见程伯休父出言不善,却不以为愤,环视众人后,缓缓道:“多谢大司马提醒,是本使失了礼数。我乃楚君特使屈虔,如今官居楚国莫敖。”

    程伯休父一愣,惊异地看向卫伯和,嘟囔道:“好眼力,他怎么认识我是大司马?”

    卫伯和闻言,心中也是一凛。

    楚国以蛮夷自居,不遵从中原官制,而是自创一套名号——武官之首曰“司马”,文官之首则是“莫敖”。莫敖一职相当于楚国之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算得上位极人臣之辈。

    楚国始封国君名曰熊绎,熊氏和屈氏都是楚族重要分支。屈氏祖先名曰屈匀,乃是楚族的首领之一,在他的全力支持下,熊族人才被拥为楚君,屈氏也自此世代居于高位,这位屈虔想必就是屈匀后代。

    紧接着,莫敖屈虔介绍起两位副使,他指着左边身长八尺的大汉道:“这位乃是楚君同母胞弟,名曰熊雪,排行第二。”随后又指着右边一位男孩道:“这位也是楚君同母胞弟,名曰熊徇,排行最末。”

    众人望去,只见那熊雪约三旬年纪,膀大腰圆,目露凶光地扫视众人,一副唯我独尊的气势,远远便能感到腾腾杀气,乃是武将。而那小孩熊徇仅有十五六岁,唇红齿白,脸上稚气未脱,外加几分腼腆。

    想必,楚人对今日会晤很是重视,派出的使团阵容强大,不仅由莫敖领衔,还让两位楚君胞弟充当副使。

    卫伯和心中有数,楚子熊霜此举便已然释放善意,求和目的远大于挑战。毕竟,周、楚关系已然跌至冰点,如要约战,直接下战书即可,完全没必要大费周章,遣使团而来。

    召公虎缓缓起身,与三位使节见礼完毕,微笑道:“我闻楚国先君有四位骨血,今楚子三位胞弟派来其二,诚意十足,孤心甚喜。敢问贵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莫敖屈虔欠身作揖道:“楚君此刻正在汉水南岸,等待太保与王师大驾南下。”

    “南下?”召公虎皱了皱眉头,对方的开场白出人意料。

    “自是去平定南方叛乱。”

    “叛乱?”召公虎更加不明就里,有趣,犯上作乱的不是你们楚人么?

    屈虔不动声色:“然也,如今百濮、荆蛮、百越作乱,楚国不堪其扰。楚君已在汉水南滨设下宴席,待太保与王师光临,便一道会猎于云梦泽,并肩作战。”

    这不是贼喊捉贼么?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程伯休父的暴脾气再次被点燃,叱道:“你!竟发如此厚颜无耻之语!”

    “大司马,此话怎讲?”莫敖屈虔处之若素,一脸无辜。

    程伯休父道:“分明就是你们楚蛮勾结百濮、荆蛮、百越作乱,侵我大周南疆,怎么现在反大言不惭,伪装成受害者也?”

    莫敖屈虔笑道:“久闻大司马英勇善战,百战百克,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是我楚国蕞尔小国,何德何能,敢召集叛贼造次啊?还望大司马明察。”

    这话表面上是拍程伯休父马屁,但“百战百克”的头衔却实在更像反语,嘲讽这位生平屡战屡败的老帅。

    程伯休父没好气道:“原来楚人也想效仿徐人,打不过便降么?”

    “徐国?不知大司马何出此言,”莫敖屈虔嗤之以鼻,苦笑道,“徐国与我楚人乃是世仇,不共戴天。”

    当初徐偃王叛周作乱,周穆王得楚国相助才击而杀之。自那以后,徐、楚结为世仇,征伐不断。然而程伯休父并不知此渊源,只能气得干瞪眼。

    卫伯和暗叹,这屈虔巧舌如簧,一口舌辩的功夫确难对付。

    见程伯休父讨了个没趣,召公虎无奈,只得出面调停,好言劝慰楚使几句。

    莫敖屈虔微微一笑:“想我楚国历代国君,勤勤恳恳侍奉周王,何曾敢怀有二心?恐怕是有人在大周天子面前献尽谗言,抹黑我楚国作乱,这才有今日周王师大军陈兵于汉水,兴师问罪吧?”

    说罢,莫敖屈虔意味深长地瞪了随侯一眼,言下之意,随侯就是那搬弄是非的小人无疑。

    眼看众人都一脸狐疑地盯着自己,随侯那还坐得住,厉声斥道:“楚使居心不良,一派胡言!”

    继而又转向召公虎道:“太保,随国身为汉阳诸姬之首,自受封以来,忠心耿耿为天子镇守汉水。而反观楚国,勾结蛮夷从不中断,与汉南小国祸乱南国。楚使此言混淆是非黑白,还望太保明鉴!”

    召公虎倒是和颜悦色:“随侯莫急,二位皆为大周诸侯,孤不敢偏颇。既然楚使提出指摘,随侯身正不怕影斜,道理不辨不明,大可自证清白。”

    卫伯和心中暗笑,老太保果然和得一手好稀泥。今日楚国有意来修好,他自然不便得罪楚使,而随侯此人精于算计,也不是省油的灯,还不如让二人好好唇枪舌剑对质一番,既互不得罪,又不失热闹。

    随侯闻言心安,劈头盖脸,质问起莫敖屈虔来:“楚使,你口口声声称楚国未曾作乱,那你说说,楚军为何派兵攻占铜绿山?”

    莫敖屈虔显然早有准备,冷笑道:“楚国从未攻打过铜绿山,不知随侯有何证据?本使诚邀太保与随侯移步汉南,便知端的。”

    随侯忿忿道:“移步汉南?那倒是没有必要!”

    莫敖屈虔道:“早在前朝殷商之际,铜绿山原为鄂国所据。昔日商纣王时,鄂侯与周文王同列三公,为南方诸国之长。后来,鄂国随武王伐纣,立有大功,武王将其故于旧地,此事天下皆知,对否?”

    (注:鄂国铭文中又作噩国。)

    随侯点头道:“倒是属实。”

    莫敖屈虔继续道:“周初之时,圣贤周公畏惧管、蔡流言,避乱逃到楚国,与先君熊绎相谈甚欢。周公居楚期间,便预料到鄂国尾大不掉,暗怀异心,早晚必乱。于是待到周公归国,便奏明成王天子封我先君熊绎为楚子,于汉南监视鄂国。

    “果不其然,到先王厉天子在位时,鄂国联合淮夷作乱,最终被大周所灭。鄂国灭后,其遗孓死灰复燃,勾结蛮夷,便久占铜绿山。我楚国曾受周成王和周公旦密令,世代守卫铜绿山,这才出兵剿灭鄂国残余,又何错之有?”

    随侯听得不由一愣,对方几句真话之中夹着一句假话,鱼目混珠,一时不知从何辩起。

    莫敖屈虔见缝插针,不依不饶:“诸位明察,楚国如此忠君爱国,为何到了随侯嘴里,变成攻伐铜绿山作乱也?”

    “你……你……”随侯并不善长言辞,被莫敖屈虔一激,瞬间脸憋得通红。

    “你什么你?你还不信么?”莫敖屈虔哂笑道,“楚君今日派我等前来,便是归还这铜绿山!众位请看,这便是铜绿山周边地图。”

    说罢,屈虔呈上一副地图,卫伯和定睛一观,确是铜绿山附近矿源分布无疑。此地历来盛产铜矿,为大周王室和各诸侯国源源不断供应生铜。只因位居汉水下游、以至长江,故而周王室鞭长莫及,疏于控制,这才让汉阳诸姬把守这条“金锡之路”。

    随侯见楚使已占上风,恼羞成怒,急忙对召公虎道:“太保,此事可疑!”

    “可疑?”

    “楚人此时献上铜绿山,怕是楚蛮子已然坐拥荆山,看不上铜绿山了罢?”

    召公虎惊道:“此话怎讲?”

    随侯道:“近年来,楚国趁周王室无暇南顾,在荆山之中大肆采铜、冶铜,暗地制作甲兵。不仅如此,还罔顾大周禁令,向中原诸侯兜售青铜,富得流油。”

    召公虎将信将疑:“竟有此事?我只听闻荆山盛产玉石,却从未听说亦产铜矿。”

    随侯道:“此事寡人也是近来才听说,荆山出产之矿,硬度数倍于普通青铜,以此锻冶兵刃,天下罕有其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楚人此举,无疑是将天子财富占为己有!”

    莫敖屈虔表面上不动声色,却终究没说出个所以然。

    卫伯和见他没有否认,知道随侯所言之事绝非空穴来风。青铜乃天下甲兵之根基,倘若楚国真的在荆山内坚韧无敌之矿产,对大周颇为不利。

    见主使沉默不语,副使楚公子熊雪再也忍不住,吼道:“你们欺人太甚!荆山乃我先祖季连神主降生之地,那里盛产铜也好、产玉石也罢,乃是上天神祗赐予楚人之财富,与尔等何干?!”

    熊雪心直口快,自以为义正辞严,却不料适得其反,反倒坐实楚国私自开发铜矿的事实。这下,任凭莫敖屈虔再如何淡定,也难以收场。

    随侯见熊雪鲁莽失言,大为得意:“蛮夷就是蛮夷,说出话来够不要脸!”

    熊雪一介武夫,哪会管那么多:“我们本就是蛮夷!又有何妨?曾祖熊渠曾言,中原诸国视我等为蛮夷,我等便是蛮夷,恁又怎的?周人当得天子,楚君就不能称王么?”

    他越说越激动,越发不可收拾。熊渠大逆不道僭越称王一事,楚国和周王室都讳莫如深。如今,熊雪这个大老粗旧事重提,让当场所有人都倍感难堪。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沉默:“二哥切莫多言,曾祖称王本来就是楚国理亏,休得再提!”

    众人循声看去,说话者正是楚君幼弟熊徇。

    熊徇小步趋出,对召公虎一揖到底,又对各诸侯、公卿依次作礼,动作轻盈自然,让在场所有人都如沐春风。

    礼毕,熊徇用稚嫩童声道:“众位皆是叔伯长辈,小子人微言轻,但请允许小子向众位陈情,万望海涵。”

    卫伯和频频点头,这小孩伶牙俐齿,一口一个“小子”,显然颇懂礼节,如何不招人喜爱。

    召公虎也笑着道:“不妨,请幼公子道来。”

    小孩熊徇道:“楚国,高阳氏帝颛顼之苗裔也;大周,高辛氏帝喾之苗裔也。大周、汉阳诸姬与我楚国本就族出同源,皆是轩辕黄帝同宗子嗣也。”

    卫伯和见他年纪轻轻,楚国又是化外之邦,一开口却直溯上古之事,用词文雅,知识渊博,见识不凡。诚如其言,若只看有周一代,楚国和诸姬确非同族。但放眼上古五帝时期,楚国和周人却又同出一脉,血浓于水。

    熊徇露出纯真的微笑,将楚国历史娓娓道来:“楚国先祖重黎被高辛氏帝喾命为火正。因其能光融天下,给黎民带来福祉,因此赐命为祝融。后来重黎镇压共工氏作乱未成,被帝喾问罪,改由重黎之弟吴回继任祝融。

    “吴回死后,其子陆终继承祝融氏名号,生六子,传八姓,曰‘祝融八姓’,历经尧舜夏商四代。楚国芈姓,位居祝融八姓之末,先祖名曰季连。商周之交,季连苗裔鬻熊弃暗投明,投奔周文王为火师,终被成王封到楚地。

    “同在座的随国、息国、唐国一样,楚国亦是大周诸侯,可各位皆自诩华夏之国,却为何偏说楚国是蛮夷呢?楚国所封之地,诚然不如汉阳诸姬优越,楚国挣扎于蛮夷之地,常受其骚扰,一度几乎连土地都无法保全。

    “幸而楚国历代先君筚路蓝缕、开启山林,才勉强守住天子赐予我们的封地。不仅如此,楚国随时唯周天子马首是瞻,讨伐叛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罢?愿太保不信谣传,辨识忠良,休听别有用心者一面之词!”

    说罢此番洋洋洒洒的言论,熊徇不忘给随侯一个白眼。

    只见随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这长篇大论虽然精彩,虽然有强词夺理牵强之嫌,却只说得在场诸侯面面相觑。

    熊徇英雄出少年,为楚国搬回了颓势,莫敖屈虔和大老粗熊雪闻之,也皆面露喜色。

    卫伯和心中慨然,别看熊徇年轻,实乃孺子可教,彬彬有礼,口若悬河。相比之下,身边这些自诩华夏正统的诸侯们,反倒相形见绌。

    然而,言多必失。对方毕竟年幼稚嫩,其辩词漏洞亦不少,若自己出马,自可挽回些颜面,但虑及对方还是个年未弱冠的小孩,即便辩赢了,也与太宰身份不符,自是不妥。

    而召公虎身旁的其他王师将帅,诸如程伯休父、南仲、师寰等人,皆重武轻文,又如何能从熊徇口中占得便宜?退一步来说,如今大周朝野上下,又有谁能像这位熊徇这般,知书达理,口若悬河呢?

    卫伯和侧目看了一眼召公虎,二人恰好目光交汇,突然不约而同,把头转向了同一人。

    有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