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鸽了阎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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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咕 狩猎开始

    卜鸪也说不出来,尽管他觉得阎笑寒跟自己是两种性格完全相反的人,但又觉得其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怎么说呢,在这个极乐与压抑被搅拌在一起的23世纪,他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撕裂。

    现实中,那些冷漠无情的人脸上除了为发出“嗯”、“哦”、“然后呢”、“有什么问题吗?”的音节会动用一下肌肉以外,你便再也无法看见任何变化了。

    就像冷冰冰的钢板一样——可那明明是肌肉纤维组成的身体器官!

    到了游戏世界中,他们却会毫无心理负担的朝你热情地打着招呼,叫人心里感到极其的不适应,怎么都不能相信这会是同一个人,以至于必须不停地向自己问道:

    究竟哪个才是虚拟世界,哪个才是真实世界?

    卜鸪知道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永远、也许,比永远还远,直至创世神所在的世界也毁灭了都不会有答案产生。

    除了外界的原因,还有他内心的原因。

    十年以来,他不停地查找资料,想要知道那场意外事故究竟发生了什么,时至今日,他甚至就连一点线索都没能找到。

    但他又觉得线索就在自己的手边不远处,只是他的认知每次都差了一点,就像拿着手机在打电话找手机一样。

    这是一种基于认知层面的潜意识忽略。

    他不知道还差了些什么,所以他决定什么都试试。

    刑侦、政治、历史、金融、地理、天文、哲学……,他什么都尝试过了,他不停的尝试,然后又将其丢在一旁,转而将精力投入研究下一门学科中。

    十年以来,他过得浑浑噩噩,与其说他是个活人,倒不如说他是个有着执念的行尸走肉。

    他好像什么都搞懂了,但似乎什么都不懂。

    他甚至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吃饭?有什么便吃什么。睡觉?疲惫得不行了再考虑。

    他厌倦了人间冷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活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更不知道自己凭什么还活着!

    这是一种对生命的淡漠。

    他活到如今,不是因为生命有多么精彩,而是死亡有多么匮乏——他是头羊,一头被死亡不停驱赶着的、不知疲惫的羊。

    他几乎丧失了求生的本能,只有在死亡的驱赶之下,他才知道怎么做才能活下去。

    他想,就算把自己丢进深海中呆上十分钟,他也不会挣扎一下。

    他甚至越来越搞不清自己究竟是对真相的渴求太过于强烈了,还是因为只有疲惫才能短暂地麻痹他的神经。

    他的大脑真的还在自己头上吗?

    他渴求着死亡以解脱,但他更畏惧着死亡——害怕自己会像父母一样如烟般消失在世界之中,害怕他们回家之后找不见他的踪影。

    但是——

    阎笑寒不一样。

    他能明显的从她身上感受到,这个女孩过去一定承受过来自世界极大的恶意,但她却并没有放弃对世界的探索欲望。

    想死的人死不了,该活的人没活下去。

    世界就是这么戏剧。

    看着她无邪的笑容,卜鸪突然觉得自己那总是嬉皮笑脸的性格似乎并不是发自于内心的,那只是一种掩饰。

    他好像……也开始变得跟那些人一样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跟自己开个玩笑。

    能存留着这样的笑容,也许……一直在等待他的地府会是个有趣的地方也说不定?

    卜鸪不禁笑了笑,将所有的阴霾抛之脑后,极其难得地回想起了那些短暂的快乐时光。

    诸葛算财也好,阎笑寒也罢。

    至少他这十年没有白活,不是么?

    然后……他就看见阎笑寒的头转过了一百八十度,朝身后看去。

    卧槽!我的小心脏!

    阎笑寒嗅了嗅鼻子,瞬间皱起了眉头,立马转过身并半蹲来,紧握镰刀,咬牙切齿,凶狠的盯着前方。

    突然,她又想到了什么,神色稍微放松了一下,又扭过脖子看向卜鸪,说道:“诸葛,有敌人靠近,小心。”

    敌人?

    卜鸪下意识跨出一大步,若是再顺着内心踏出第二步,便就要挡在阎笑寒身前了。

    我靠,我就一个战五渣,上去送死呢!

    他又连忙按捺住冲动,以怪异的身姿将向斜前方迈出的第二步在空中划出一道曲线,踏在了另一边,结果就是两腿交叉的站立着,倒是同阎笑寒站在了同一根线上。

    这站姿……就像憋尿快要憋不住了一样……但也只能忍着头皮站着了。

    “真是敏锐的小猫咪,要不要考虑一下投降呢?我真的很喜欢你哦?”

    一道满是戏谑的女声响起。

    什么时候来的?

    卜鸪根本不知道以一女为首的三人小队是如何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之中的。

    是技能?

    他险些都快要忘了这是个游戏世界。

    是玩家?还是野怪?总不能是来了三个魔王吧?等等……我的技能是不是只能对一个目标生效?

    “嗬——”

    卜鸪诧异的沿着声音看去,原来阎笑寒此时又是陷入了一种野兽应战般的状态。

    他没有去考虑这么做会不会对局势产生不利的影响,便直接用肩膀碰了碰她。

    他不希望对方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一个霸道的念头在心中升起。

    阎笑寒一愣,脸部肌肉立马放松开来,像是重新找回了意识一般,有些不解的看向卜鸪,开口问道:“怎么了?”

    卜鸪被她呆萌的表情看得有些脸上发红,也不知道是为自己刚才的愚蠢行为感到羞愧还是什么,他偏过头去,尽力不去看,但还是能感受到对方满是疑惑的视线刺在自己的后脑勺。

    “咳咳……没事,刚才没站稳。”

    卜鸪借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我已经很久没看到过如此有趣的事情了,不考虑劝劝你的小女友跟我们走吗?”

    为头的女性将食指相抵在嘴唇上,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但是回应他的却是卜鸪满是冷意的眼神,那是一种看待垃圾的眼神,一种藐视对方所拥有的一切智力的眼神。

    小女友?疯话。

    站在女性旁边的是一个肤色黝黑的肌肉男,他摇了摇女性的肩膀,沉声说了些什么,女性的脸上煞一下变得苍白。

    那句话是:“情况有变,我们不是那个女孩的对手,我已经跟王交代了,王要亲自出手。”

    三人的身形突然开始变化起来,脸上露出了可怖的笑容,眼底满是疯狂,如合唱般朝着天空激昂的念叨了一些卜鸪听不懂的词。

    一瞬之间,三人的身躯从内炸裂开来,化作一滩仿佛有生命般,边缘部分粘稠得犹如史莱姆一样的血池,开始不停的蠕动起来。

    血池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像是烧开了一样。

    很快,血池便有了一个人的模样,缓慢的从脚、腰、背、头依次起身站直,就像是练完下腰的舞蹈演员正在起身一样。

    待血人完全站直之后,他便活动了活动脖子,血色也开始逐渐褪去,露出了完整的人影。

    “又见面了,勇者……以及,小姑娘。”

    “哈?”

    卜鸪先是一愣,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么一个人,随后又琢磨了一下其邪门的出现方式,加上跟自己见过面……

    答案只有一个了,这就是他之前遇见过的魔王。

    卧槽,真只是把人送走这么废物的技能啊?这下怎么办,好不容易三个变一个了,但我技能还在冷却啊!

    卜鸪心里有些发慌,若是只有自己和阿鸽,他肯定要选择撒腿就跑了,但是奈何现在他身边还有个战斗力比他高许多的小女孩,他也只好递过去一个眼神,想问问对方这架到底打不打——虽然就算真要打他也只能当个啦啦队队员就是了。

    什么啦啦队队员,我这叫憋必杀,鸽子的事情那能叫看戏嘛!

    让他没想到的是,阎笑寒再次陷入了那种犹如野兽般的状态,看得他心中一冷。

    他不知道阎笑寒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才会让她对危险如此敏感。

    尽管他帮不上什么忙,但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想要守护一下那善良的笑容。

    非要去做的话……他未必没有胜算。

    就待他想要迈出脚步坚定的朝魔王走去之时,他突然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

    原来阎笑寒本能的想要进攻之时,感受到卜鸪的视线,便不知为何又突然恢复了理智,短暂的思索之后——

    “不行,这个打不过。”

    她便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卜鸪转头就跑了起来。

    而卜鸪,当他惊愕的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女孩来了个公主抱,不免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与自责之中……

    他好像忽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就算对方看上去很是病弱的样子……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死、神啊!

    病弱?你见过哪个病秧子撒了脚丫子能跑得比博尔特还快吗!

    还同情呢!还关怀呢!

    他这个战五渣被对方同情关怀还差不多!

    哎。

    这个世界的神踹门踹得狠就算了……

    这踹门的次数也未必太过分的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