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转化,战士,伪善者
“来了。”
陈鸣子立在门口,拎着老山地人,道。
在不远处,被改造的居住地,已经燃起大火,并蔓延开来。
屋舍间,河泽边,有厮杀,哭救,叫骂,声声入得耳中。
依稀可见几个身影,在火光浓烟之中,追逐着,屠戮着。
老山地人靠在墙边,一脸不解。
他问道:“听闻你,自来这翠林,便修缮圣所,救济屯民。
还和商行、骑士老爷,达成了合作,一同赚取大量财富。
您给予无产业者,一个庇所,一份私产。
就算一个野民,寻到了你这一边,也有一口的汤羹来喝。
我很不明白,像您这样的好人,怎么会冷静的待在这里。”
“有什么不明白。”
陈鸣子转过头,那一对眼眸之中,尽是强忍的莫大惊惧。
“我懂了,你是害怕了。”
老山地人了然道。
“是的,我害怕,我保护不了任何人。”
“但你本可以提前通知屯民。”
罗德在夜空下,突然出现,他在门前,眼神冷冽,言语似刀。
“请告诉我,弥尚牧师。
在您的眼中,我们的努力,还有那一些屯民,到底算是什么?
工具?
阻挡强敌的炮灰?”
罗德质问着,随后又摇头,道:“难道我看错你了,你不是巫师,不是牧师,不是个坏人。
现在,就连好人,也不是了。”
罗德情绪激动,他快步上前,同陈鸣子对视,蠢蠢欲动。
“我没有选择成为谁的权利!”
陈鸣子双手交握,自然搭在身前,上前一步,紧贴罗德。
“同样的,你也没有评判我的权利。”
陈鸣子指着圣所,道:“我现在,给予你一项选择的权力。
面向圣徽,你有权结束我们之间,这雇佣式的‘主仆’关系。
结束后,请您离开。
在这一土地上,屯民,索亚和他的兄弟,都将不是你的朋友。”
“这…”
罗德一时犹疑,这不该是这样的。
在这半年多中,他已经看透陈鸣子的懦弱,伪善的本性。
伪善,成就了他的一个好名声,这可是上流社会的通行证。
懦弱,来自于安全感的缺乏。
从巫师伪装,到牧师包装,这一些无一不证明了这一点。
可临到头,陈鸣子竟然无惧他的压力。
他的伪善,他的懦弱,这一些性格上的弱点,似乎从未出现。
“你承认了,你故意让无辜的屯民,为你抵挡那些敌人。”
“是。”
陈鸣子点头。
“你…”
罗德又一次哑口无言,他环视四周。
索亚虽觉得有一点诧异,但未有反应,包括他的兄弟们。
“罗德,我们本可共事,可你总有僭越之心。
我明白,作为吸血鬼的仆从,你有开阔的眼界,不满足现状。
但是,你得清楚,这是谁的地方。”
陈鸣子道。
这一次的压力,来到了罗德这边。
面对陈鸣子的话,罗德顶着无形的精神压力,道:“谁的地方?”
“我主,上古沉眠之眼。”
“好。”
罗德瞥了一眼圣徽,点了点头,咬牙道。
陈鸣子受过了神术恩赐,已经算和神祇通了一点的灵感。
在圣所之中,残害牧师,极大可能引发一些未知的灾祸。
罗德也不多言,径直远去。
“真正的挑战,来了。”
见罗德走了,陈鸣子未曾放松一点。
那三个强悍的兽卒,还有一个野巫,可就近在这眼前了。
“早知那一面钢盾,不送去老独狼的家里。”
陈鸣子暗叹道。
“索亚,你马上去一趟约顿老爷的大庄园,找到那里的泥巴虫。
告诉他,将山地人入侵的消息,通知老独狼。”
“好!”
索亚点头,又迟疑道:“那您?”
“我会在地下墓寝中,躲藏一阵子。
你要快一点,待他们享受过了屠杀的乐趣,就没时间了。”
说罢,陈鸣子就要转身,这一个时候,索亚突然喊住了他。
“您真不在乎他们。”
陈鸣子停下脚步,他在索亚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的阴影。
这个离群索居的索亚,渴望家人,渴望温暖。
他虽然是一个食尸鬼,但比大多数人,情感更加的丰富。
他虽服从于陈鸣子,但内心之中,还是比较同情屯民的。
陈鸣子没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索亚,你知道,我为什么常常单独一人?为什么不参与政务?”
“嫌麻烦?”
“有一点。”
陈鸣子是一个怕麻烦的人,关于这一点,他是很难否认的。
“接触,带来关系。
时间,为关系增温,形成亲密关系。
经历,为一段亲密关系,赋予了羁绊。
在这样的世界,弱者的羁绊,通常是痛苦根源,弱点由来。”
陈鸣子举了一个例子。
他指着一旁,爬行尸鬼们,道:比如你的兄弟,你的鲁莽产物。
一旦缺少尸肉,他们便会沦丧心智,野性复增。
你本想有一群家人,可在现实之中,得到一群野性尸鬼。
你常为此懊悔,痛苦。
你在乎的,正生不如死。
正因如此,我自我隔离,排斥可能产生的关系,或者羁绊。”
索亚麻木点头,“我们是一样的,将自己的好恶,强加于他人。”
“很对。”
陈鸣子捂住脸,“我也不想,可在这里,你必须适应规则。
别人不痛,那痛的,就是自己。”
“伪善。”
不知是否幻听,在索亚奔进黑夜中,寒风刮来了一个声音。
“走。”
陈鸣子凝视不远处,正燃烧的屯舍,冷声道。
余下的尸鬼,顺从的跟在他后,依次的进入圣所下的墓寝。
“你害怕?”
走在甬道之中,见老山地人一副惊颤模样,陈鸣子问道。
“害怕。”
山地人诚实点头,
“我们山地人,自幼磨练,于战斗中成长。
如我这一般,不过靠着关系,借着脸熟,混个日子罢了。
可兽卒不同,他们闻战则喜,逢斗必胜,天生的杀人种子。
你们软绵绵的骑士,真不一定对付得了。”
“未必,第一波屯民,第二波骑士,光这两波,足够消磨一些精力。”
“哦!
还有第三波?”
山地人来了精神,忘了惧意,问道。
这时,他见牧师拿来一把铁铲,在墓甬的深处,挖掘着。
一具具的尸体,被掘了出来。
看样子,这一些尸体,被埋了好一会儿,轻微腐烂一点。
“吃吧!”
随着陈鸣子一声令下,一群人蜂蛹而上,啃食地上的尸首。
“咕噜…”
一根烂肠,从尸腹破口处,溜了出来,引得山地人直流口水。
“我竟产生食欲,还是对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