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深泽,弓手,山地人
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深冬。
虽说这日子平静,但圣所的内部变化,却是能够感受到的。
泥巴虫在外奔波,拜访各地的领主,为采录修士做准备。
罗德主导内政,主持冬日的储粮,纳柴,狩猎等一系列工作。
这内外事务两分,由罗德主导内务,而泥巴虫主导外交。
陈鸣子这样的做法,无非是为了摆脱这案牍劳形之苦。
“嘶律律…”
这一日,林梢挂冰,陈鸣子骑着马,穿林而过,游于泽边。
在这北方深泽中,有水草丛生之地,也有烂泥堆积之所。
另外,其中生长一种裸露根部的大树。
这一种树,树皮隐隐泛红,根系如一罩笼,扣在水泽之中。
这是泽地,特有的红树。
当地的泽地野人,常在生长千百年的红树根笼之中居住。
在红树林之外,陈鸣子注视了一会儿,终是勒住了缰绳。
他时常在泽边徘徊,期望能撞见一二野民。
毕竟,这直接闯入水泽中,容易引起其中原住民的误会。
有一向导,这是最好的。
可徘徊了数日,均不见野民的一点踪迹,哪怕一个脚印也无。
“怪了。”
按照收集的情报来说,这泽中的野民,极度的缺乏食盐。
每隔一两个月,必然出林,从诸屯之中,换取几罐的盐粒。
更有一二野民,长期的同某一屯中,建立关系,达成合作。
可陈鸣子,在这几日的观察中,未察觉一丁点的野民踪迹。
这让陈鸣子怀疑情报的可靠性。
“难道野民,已经掩盖了踪迹。”
陈鸣子下马而行,一路之上,追索地上可疑点,心中想道。
这样追索着,一直到中午。
当太阳高高挂起,泽边的气温也有所回升,冰水稍融一点。
陈鸣子找了一岩边砂地,将缰绳系在一边,便席地而坐。
将腰间短剑,背上弓盾,一一放下,这才开始用餐。
咬了几口干肉,再抿一口清水,这才勉强的吞咽了下去。
几块肉干,几下便下了肚。
腹中饿感仍在,于是又取出一块面包,切下几块,泡在水中。
待水中干硬面包,稍稍泡软,这才食用。
这么多时日,他早就不对这里的餐食,还抱有期待感了。
机械的吞食,便倚在岩壁上,闭目养神。
天上云卷云舒,虽是寒意流转,却难掩即将降临的一抹春色。
地上,一矮壮身影,压低身子,举着强弓,搭上了骨箭。
这箭头,正指岩边的陈鸣子。
“咻~”
一声轻响,弓弦由紧至松,将一支骨箭,轻巧的弹送了出去。
骨箭,箭竿细长,尾羽艳丽。
它穿过交错的草丛中,直奔闭目垂头的陈鸣子,一口咬了上去。
骨箭一下射进心口,命中“靶心”。
“咚!”
那垂头闭目的陈鸣子,受此致命一击,一下侧倒了下去。
“莫莫,中了。”
射箭者的旁边,兽皮裹身的一壮汉,一边喊着,一边冲出丛外。
他抢先一步,跑到马匹旁。
这壮汉,脸上抹着白油彩,手持短矛,吓得马匹直甩蹄。
“嘿!”
名为莫莫的弓手,见壮汉夺马,急忙出了草丛,欲要争夺。
“这都是我的战利品。”
莫莫道。
壮汉拉着缰绳,安抚马匹。
他笑道:“不过是一弱小屯民,我不过是让你出手,好挣些功绩。
快去割了首级,将尸体抛入泽中。
时间不早了,部落的魁头,还等我们回去,汇报情况呢!”
“哼!”
莫莫冷哼一声,
“不过一个屯民,真是大口气。
难怪部落中说,老山地,魔怪心。”
他抄起了一把铁匕首,走到了岩边,口中还嘟嘟啷啷的。
“黑发黄肤,不像一个屯民。”
莫莫看了一眼倒地的尸体,心中奇道。
不过,他也只当一个稀罕事,并未特别在意,俯身准备割首。
“噗!”
一声短促的入肉声响起。
俯身的莫莫,低头一看,他的咽喉处,一支骨箭插了进来。
骨箭的尾杆,一只手,稳握在上。
那本中箭倒地的尸体,竟活了过来,或许他本就是诈死。
“狡猾的屯民。”
在最后一刻,莫莫如此想道。
那一边,壮汉还在摩挲着马匹的鬃毛,以及马鞍等物什。
“山地人?”
一个尖锐物,从背后,抵在壮汉腰眼处,令他身子一僵。
“是的。”
壮汉如实道。
“举起手,退到一边。”
在这声音的指挥下,这个壮汉,竟老实得如同孩童一般。
“听那个弓手的话,你是一个老山地人了。”
陈鸣子伸出手,在马鞍旁的夹袋中,一阵的翻找,并开口道。
“算吧!”
壮汉举手,挤出一个笑容,道。
他额上冒出的汗液,快把脸上的白色油彩,给晕染花了。
“既然是一个老山地人,那便该知道怎样做,才能活得久。”
陈鸣子从夹袋中,抽出一根粗绳,扔到壮汉身边,说道。
“是,是。”
壮汉连连的点头,全无山地人的彪悍风格。
见其自缚完毕,陈鸣子这才放下心,检查身上的防弹马甲。
这一件马甲,自那房子带出后,便从未离过身。
陈鸣子清楚,在这危险世界里,总有那么一天,它用得上。
果不其然,它挡下了致命一箭。
那一支骨箭,根本射不进内里的高性能纤维层。
这才有了陈鸣子,将计就计,倒地侧卧,伪装死亡的一幕。
“你们历来不是西进,就是南下,劫掠村屯。
这一次,怎么窜流到深泽之中,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告诉你也没什么。”
壮汉甩了甩马尾辫发,坐在地上,仰视着陈鸣子,说道:“深泽之中,住着一位古老女巫。
她近日里,邀请我们的魁头,往这深泽一聚,商议大事。”
陈鸣子凝视壮汉的眼眸。
在这一双眼中,他分辨不出言语的真假。
“不愧是个老山地人。”
陈鸣子赞道。
这个老山地人,听闻了赞美,笑露黄齿。
“我们听说过您,黑眸的外乡人,弥尚的牧师。
在我们的部族之中,也有弥尚的圣堂,祂引导我们安眠。
如果有可能,希望你在杀我时,为我祷告,送我安息。”
“哦!
东边的山地人,竟也听闻我的声名。”
陈鸣子一副得意模样,下一刻,他沉声的道:“这样说来,你们入了深泽,那岂不是可从泽地,绕转一下,攻入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