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里的剧情台词，满心没心思听，也听不进去，刚敲门，他妈应都没应一声，他妈这样，说实话，他心里有点慌，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满心呆坐在轮椅上出了神。

    他妈在他眼里，就是真正的心宽体胖那种，心里也不藏事，有啥说啥，再大的事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闭门不出，就连之前着急他结婚的事，也就是嘴巴上说两句，暗地里也没逼他，没有像狗血电视剧里的那般。

    不得不说，风水轮流转，满心终于体会了被拒之门外的感觉了，从此刻开始，他的人生被关在门外将不是什么稀奇事，当然，他自己是想不到的。

    “哥，妈呢”小小从外边回来，一眼看过去，他哥眼睛看着电视，但眼神都是飘着的。

    满心手指向爸妈的屋子，他也学他妈，大过年的两母子搞个静坐修行。小小没发现异常，走过去轻声敲门，没声。

    “没人啊”小小转头看着他哥。

    “妈在”低沉暗哑的男音从满心口腔弹出，终于开口说了一句，有点急迫又带一丝怯意。说完把头转了一边。

    小小感觉怪怪的，听完她哥说完后，小手一伸，搭在门把手上，用力向右扭一圈，哒哒，开了！小小身子一进去，就看见蔡淑芬躺在床边，侧着一方脸，双眼紧闭，被子搭在上半身，鞋都没脱，腿微蜷缩着，他妈也好奇怪，小小长这么大，很少看见妈妈白天躺床上的，她妈永远像一个陀螺一般，转个不停，他们醒的时候她起来了，他们睡了可能她妈都还没睡。

    “妈”小小走过去轻声喊了一声，有点担心的看着她妈。

    “回来了”蔡淑芬缓缓睁开眼，小小靠近她的时候，阴影打在她身上，她感觉到了。

    “嗯，妈，你咋子了”她站在她妈侧前方，看着她妈，刚她妈说话有气无力，现在表情又是很丧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腰有点酸，躺一会”蔡淑芬说完，还真的把手搭在自己后腰上，侧睡的左手揉了揉自己腰间软肉。

    小小看见了，也把手放上去，捶了捶，她妈看到之后，很快的笑了一下就让小小出去，她已经好多了，再睡会儿。

    “妈，怎么样了”小小刚踏出半只脚，满心就守在门口问小小，蔡淑芬听见，换了另一侧继续闭眼不作声。门枝丫一声小小把门给关上。

    “妈咋样”满心问，“腰疼”满心听见腰疼二字，什么也没往下说，小小看向她哥，又灵魂出窍了，他哥是不是撞邪了啊！小小在心里边想。

    小小操心不来这种事，一进一出的她也没发现当中有什么问题，至少表面上她是没看出来的。跟她哥说完话，一个人跑楼上小屋里呆着。蔡淑芬跟满心两母子还是维持一样的状态，满心在外面，蔡淑芬在里面，隔着一道墙，两母子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压抑的气氛盘旋在满心的脑袋上方。

    外边看牌没啥劲，满爸早早回来，没见到蔡淑芬的影子，心大的也没问坐在里屋里的满心，自己把围裙一系好，准备一家人的饭菜。炖菜在铁锅里温着，他只需要把冷掉的菜给热一热就好，满爸叫小小下楼出去找找自己妈，能吃饭了，满爸以为蔡淑芬不在家。

    小小进门叫蔡淑芬吃饭，蔡淑芬小声说没胃口，不想吃，听完这话小小没觉得有问题，她也偶尔不想吃饭，叫她妈继续睡，带上门之后告诉她哥一声，满心自己推了推轮椅，凑近蔡淑芬门前，手刚抬起就放下了，顿了几秒，转身到了饭桌前。

    “你妈还没回来”满爸端菜到桌上，看着满心，以为他饿，想说等等他妈。小小抱着碗筷在旁插话：“妈在屋里躺着呢，说腰疼”她忘了给他爸说一声。

    “在家啊”满爸嘀咕一句，腰疼？手朝后边一弄，解下围裙放在近处的板凳上，他去看看。

    满爸进去的时候，打开灯，看见蔡淑芬已经起身半靠在床上，刚刚没脱的鞋子也散乱的躺在地上，“腰咋会疼”满爸走过去看着蔡淑芬。蔡淑芬看着面前的大号版的满心，“没事”又闭上眼，满爸就站在旁边，蔡淑芬感受到被人看着，又睁开眼，“你出去吃吧，我不吃”嘴里有了迁怒，儿子舍不得说，老公可不会心疼半分。过了几秒钟，蔡淑芬看着被太阳晒的黝黑的满爸，话突然就软了下来。“你儿子是不是看书看傻了啊！”蔡淑芬没憋住，一开口就是满心，满爸像跟木头一样，坐在床角，他也不接话，等她说，几句话蔡淑芬说的又气又急又怒，一啪啦像岛苦水一般全部给满爸了，满爸听到说不惊讶是假的，可男人比女人更理性也是真的，他比蔡淑芬更快更平静的接受儿子现在这般模样，至于开始、过程是怎样的，结果已然如此。

    “等会找他谈谈”满爸拍了拍蔡淑芬手，别气着了，让蔡淑芬收拾收拾，先把饭吃了再说，蔡淑芬没点头也没摇头，让满爸先出去。

    满爸出来眼睛先看了眼满心，后又做无事人一般，看了眼小小，说“你妈等会就出来”。饭添好之后，门开蔡淑芬出现在了饭桌上，蔡淑芬整个人头发蓬松有一丝凌乱，脸上的神色也不好，眼睛有点肿，在床上睡久之后脸上还挂着明显的折痕，越睡越精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她反而像是熬了两场大夜的矿工，整个人又颓又无力。

    从没见过蔡淑芬这么颓废无精打采的样子，平时一脸和气的脸上也挂上了凶相，桌上吃饭的气氛都变得非常凝重。蔡淑芬坐到饭桌上，端着一碗白米饭，也不夹菜，一口一口的吃着碗里的米饭，“吃菜”满爸看见之后，主动的给蔡淑芬夹了两筷子，都是蔡淑芬平时喜欢的菜色。蔡淑芬没什么胃口，碗里还有大半碗的饭也给搁在桌上，又回房间了。

    “爸，我妈怎么了，无精打采的，腰如果特别疼的话可别忍着啊，早点上医院看看去”小小在一边看着他爸，她很不习惯家里蔡淑芬这么沉默没有生气没有灵魂的样子。

    “没啥事，躺会就好了”满爸也不会当着小小的面说什么，老婆子心里怎么不舒服他能理解的，这些没必要给孩子们说。

    全程满心就像一个隐形人一般，饭还是照常吃，不过吃像跟他妈一样，像一个被人操控的机器人，机械化的刨着饭，一个没有灵魂的饭桶一般。

    小小吃了几口就下桌了，洗漱好朝着她爸她哥说了声，楼梯被她塌的咚咚作响。

    满爸紧随其后，放下碗，看着满心，不知不觉儿子已经长大成人，站起来比他还高。

    “毛豆、”满爸看着还端着饭碗的满心，算了，吃完饭再说，两个人都是黑脸，表情也很冷漠，满心坐轮椅，满爸坐高板凳，他没选择做躺椅，而是饭桌边上的高凳。

    “你怎么想的”满爸先开口，他想要先了解儿子的真实想法，出事之后，作为父亲的，看着儿子日渐沉默，他看着着急却没有办法，每次一问，他就光会说，没事没事，事都被他自己埋在心底了，不像小小，咋咋呼呼的，有什么都直接发出来了，两个孩子，性格南辕北辙，可能真的遗传到了他和蔡淑芬吧。

    “爸，妈咋样”从下午开始到现在，他妈都没理睬他，也像是忽略吧，他倒不是认为他妈这样他不能忍受，他紧紧只是因为担心而已。

    “没什么大事”跟回小小的话差不到哪去，父母对于儿女都是这样的，报喜不报忧，再说，两口子谈了那么久，其实蔡淑芬不会生满心的气，儿子长的高大，又孝顺他们，怎么会生气，她是心疼，心疼儿子，她也是恨自己，无能为力，还有一点怨吧，对满心的，父母是你生命中最亲近的人，你却大事小事都在瞒着父母，这有点挖父母的心啊！

    “出事之后，你为什么不跟爸妈说”满爸不带心情起伏的问

    “说什么”满心一时没转过弯，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被人推才受伤这事，不该跟爸妈说说”满爸语气有点急了，他突然比蔡淑芬表现的还更加激动。

    “没想过”满心拍拍自己右腿，这有什么可说的啊，要恨也是恨自己。

    “你脑袋瓜子恁聪明的，一天到晚在想些啥子，出了事你不说，谁把你害的你不说，身体没好，也要犟起回来”满爸看满心的眼神里比刚开始多了一种怒怨，如果当初一直在医院里呆起，或许毛豆这腿也不会成今天这样，满爸回来之后有时会冒出这样也一个设想。

    满心其实听出来他老汉儿的意思，他爸以为他不说，是跟他们离心，不把他们当亲人看待，满心却不是这样想的，正是因为把他们当做父母，把他们当亲人，他才不想说，多多少少他也不想谈，白青山这事，他自己认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