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人就是参与了‘江户之乱的鸿鹄首领，槐国、楚客，还有水村五斗。”

    盘坐在枯树下的李钧看着投影在面前的三道动态的半身人像，画面清晰，应该都是从某双械眼之中截取到的近距离画面。

    “不过，这些人现在肯定不是这般样貌了。”

    谢必安摇了摇头，“唯一的价值就是能够确认这三人在江户都是以男性身份露面。当然，前提是这些鸿鹄还有性别的底线。”

    长相这种东西，在现如今的大明帝国中根本无法作为追查的线索，就连大明律都明文规定不再以非原生样貌作为定罪的依据。

    其中的原因，就是因为在当前的社会中，一个人如果想要改头换面，简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只要你有这个想法，随便一个街头医馆都能轻松完成换头手术。如果再愿意多付出一点宝钞，甚至可以重植全身皮肤，连指纹都能替换。

    时代变革，连自古以来一直推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儒序都不再恪守这种古板的道理，放弃了原生面容，追求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官脸，更何况是其他序列。

    而且除了整容手术之外，还有不少的办法可以改变或者隐藏人的五官样貌。

    邹四久曾经送予李钧的傩面，就是其中一种。

    大半颗眼球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之中。

    咸湿的海风裹着阴冷的雨水，不断冲刷着城市的每个角落，恶劣的天气让整条街道都显得空空荡荡的。

    “你都拖着伤势等我这么多天了，我还好意思收你什么诊金？”

    老德陪着笑，嘴唇翕张，吞吞吐吐。

    谢必安点头道：“所以我们目前手中唯一的线索，便是这三个人踪迹丢失前逃亡方向和大致范围。”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有事的吗？”

    老人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叹气。

    他慢慢撩起比甲下缘，黝黑精瘦的腹部赫然是一条巴掌长的狰狞伤口，断面参差不齐，不像是利器切割，而是猛烈撞击造成的撕裂伤口。

    这就是室南口中的老德，一个在岗山城海湾讨生活的老渔民。

    “怎么可能，那些畜牲怎么可能伤得了我。”

    室南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意，“可惜，自己就是条忙碌命啊。现在更惨，连做梦都不踏实。”

    室南打趣道：“大家认识这么久了，也算是老朋友了，只要不是赊药，一切好说。”

    门内是东西两间互通的房间，陈设就是寻常不过的地下医馆。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转头看向依旧站在正西方位的邹四九。

    “是啊，也只能抓住这点希望了。”李钧叹了口气，“不过，这种涉及黄粱梦境的事情.”

    黑色的伞面微微倾斜，挡住老德早已经湿漉漉的脑袋。

    “大明帝国倭区宣慰使司命令，从嘉启十二年二月十九日开始，将在倭区全面推行帝国新政，倭区各大城内凡是已经成年的男子，无论是否植入脑机灵窍，无论是否掌握熟练技艺，都可以免费前往帝国本土务工”

    老德停步在伞缘外，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两手捏在一起来回搓动，“有段时间没见到您出诊了，这是忙什么去了。”

    平仄不对称，寓意更是荒诞不经，像是一次酒后纵情的遗留。

    啪。

    室南停下动作，缓缓站直身体，冲着来人露出和煦的笑容：“是老德啊，有什么事情吗？”

    “那小子可没这种好命。”

    室南笑道：“你也知道，大城市的东西比较便宜嘛。”

    就在室南准备继续检查其他细节之时，身侧逼仄的巷道之中突然传出一声呼喊。

    “大家都是朋友，能帮点忙就帮点忙吧。”

    室南眉头微蹙，上下打量对方几眼，“是不是出海的时候又受伤了？”

    借着玻璃上模糊的倒影，室南伸出左手按住自己的下眼睑，将眼眶拉开。

    最近这段时间，室南的梦境经常会出现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两侧野蛮横生各色招牌的将天穹遮的只剩一条狭窄的缝隙，密密麻麻的线束在头顶交织，如同蛛网一般笼罩头顶。

    “凡是达到束发年纪的少年，可以免费进入本城夫子庙学习，包吃包住，还会发放入学补助”

    “对。”

    “您您说。”

    “好咧，我这就去。”老德面露狂喜，忙不迭点头，“那您的诊金？”

    寂寥的黑伞停在一间斑驳掉漆的木质大门前，左右是一幅手工雕刻的楹联。

    “等过了这段时间，还是要去找那个老神棍给自己算一算，科学解释不了就只能靠玄学了。”

    “前几天出海的时候，我抓到了一条体长超过一丈的蓝鳍金枪鱼，那可是一丈啊，您都想不到那条鱼有多肥！”

    室南伸出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不过轻轻按了按老德腹部的伤口，立马就由浑黄的血水浸出。

    “这些赤脚医生又在变着法子骗你的钱了。”

    室南没好气道：“等你下次出海的时候，给我带一条小的蓝鳍金枪鱼回来就行，我也没吃过这种东西。”

    谢必安毫不迟疑道：“只有这个才具备唯一性，能准确确定对方的身份。锦衣卫抓人通常也以此为突破口。”

    “去了趟江户城，医馆里的药品储备不够了。”

    老德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一双龟裂的嘴唇却紧紧抿在一起，一言不发。

    “室南医师！”

    室南一看他这副模样便知道，他连用机械器官的钱都没有，或者说不愿意拿出来。

    充满磁性的男性嗓音从门外传入。

    室南突然有些意兴阑珊，将伞檐拉回自己头顶，摆了摆手，“你的伤势不能再耽搁了。”

    “再去买两支东壁医疗出产的抗排斥药剂，就最低级的那种就够用了。把牌子看准了，不要被人拿倭区或者高丽生产的贴牌货糊弄你！”

    老德嘿嘿一笑，“您也知道，这种稀罕物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