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卓帆明显没有退步的意思，如果她一直这么愣着，双方都会很尴尬。

    她转念一想，不过是一束花儿而已，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她伸手从卓帆手里接过那束玫瑰花，然后笑着说道：“好了，我先收着吧，谢谢你。”

    两个人坐下之后，便点了餐，然后又像上次一样随意聊了一些。

    聊着聊着，千卉突然问了一句：“卓帆，你这是打算离开深城了？”

    卓帆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摇了摇头：“不是。”

    “不是？”千卉问道，“那你还打算在深城呆多久？”

    卓帆沉默了一会儿，便说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一直呆在这里。”

    千卉听罢，有些懵，过了好一阵子才再次开口道：“我记得你是北方人，这是打算在深城定居了吗？”

    “确实有这个打算。”卓帆笑了笑，“你也知道，我们是自由职业者，对工作地点没有太大限制。近两年，我一直想找个喜欢的城市定下来。这一次来深城，恰好很喜欢，所以就有了在这里定居的想法儿。”

    “哦......”千卉仍有些懵。毕竟，突然到了一个地方就想要定居，似乎过于草率了。

    但转念一想：在作者圈儿里，离开家乡到其它城市定居的先例并不在少数。尤其是一些没有经济压力的未婚作者，更是多见。

    卓帆见千卉一直没说话，于是笑了笑问道：“是不是觉得很突然？”

    “不瞒您说，确实有点。”千卉应道，“现在是定了？还是初步想法？”

    千卉说罢之后，卓帆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突然转移了话题：“千卉，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千卉愣了一下，随即皱起了眉头，带着几分疑惑：“你人怎么样？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这个人怎么样？字面意思。”卓帆说罢又补充道，“比如你第一次见到我，对我印象是好还是坏？”

    千卉听罢，微微笑了笑：“我第一次见你，是在那次颁奖礼上。我记得那次你获奖了，当时我觉得应该把你当作我的榜样。所以，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是非常好的。”

    卓帆听罢，似乎心情不错，立刻问道：“那第二印象呢？”

    “第二印象......”千卉想了想，才说道，“第二次见面感觉你很真实，也很坦率，很健谈，有自己的想法儿。总之，感觉比我想象的要成熟很多。”

    千卉话音未落，卓帆又问：“那第三印象呢？”

    千卉微微怔了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在转头间，看到了身旁的那一大束玫瑰花，于是说道：“第三印象，让我挺意外的。毕竟，我没想到你会送我花儿。”

    “喜欢吗？”卓帆很快又问。

    “喜欢什么？”千卉仍旧是意外，与此同时，对卓帆的印象有些打折扣了，总觉得这话里蕴藏着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但很快她便收住了笑，问道，“你是问我喜欢不喜欢这花儿对吗？我很少养花儿，也很少关注。所以，说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

    “噢......”卓帆笑了一下，脸上出现了类似羞涩的表情，“那我呢？你喜欢我吗？”

    千卉听罢，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有些不悦。

    但她还是礼貌地笑了笑，换了中语气对卓帆说道：“卓帆，我是当了妈妈的人，而且比你大了十多岁。你刚刚对我说这些话，不太合适吧？”

    卓帆听罢，方才脸上掠过的那丝类似羞涩的东西渐渐消失了，迎着她的目光问道：“现在你是单身，我也是单身，有什么不合适的？”

    千卉听到这里，突然被噎了一下：“卓帆，我有孩子，而且我比你大将近十岁......”

    卓帆很快打断了千卉的话：“年龄是问题吗？孩子是问题吗？”

    “那.....”

    卓帆再一次打断了千卉的话：“我记得你在《婚前婚后》中写过一句话，如果两个人真的相爱，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如果没有了爱，一切不是问题的问题都会成为彼此的阻碍！”

    当千卉听罢，多少有些震惊。

    她没有想到，自己曾经写过的不经意的一句话，卓帆竟能记得这么清楚。

    如果说刚刚她还觉得卓帆这个人略显轻浮和不成熟的话，那么这一刻这种感觉正在一点一点慢慢消散.......

    她思索了片刻，才对卓帆说道：“卓帆，我写那句话的时候，只不过是为了圆故事中的情节，和我的现实生活并没有太大关系。”

    “不，有关系。”卓帆说道，“虽然说艺术不能照搬生活，但一些对生活的看法和感悟都是真实的。”

    就在千卉正想继续说点儿什么的时候，卓帆又开口了，很是真诚：“千卉，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特别。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总之那次颁奖礼之后，我脑子里总会想到你。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跑过来深城见你......”

    千卉听到这里，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你上次来深城，不是来旅行？”

    “不是。”卓帆很平静地摇了摇头，“我上次来，就是为了见你。但是见到你之后，我才知道你有孩子了，是单亲妈妈。确实，我听到这些之后，有纠结犹豫过，但是我回去之后，脑子里还是你。我尝试过忘记，但是都失败了。所以，我又来找你了。”

    千卉有些震惊！

    卓帆的这些话，听起来有些不太真实。但是看他此刻的神色，却没有丝毫说谎的样子。

    此刻，卓帆的声音仍在继续：“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真的。一日三秋，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千卉听罢，突然想到了她和徐子骏相知、相恋时的情景，以及后来相处中的种种矛盾。

    她和徐子骏也是真心爱过的，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他们也都体验过。

    可后来呢？相看两厌，一刻都不想再纠缠，只想快点儿分开！

    想到这里，她便感叹道：“我记得有一本书的名字就叫《一日三秋》，说的是婚前两个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婚后无法忍受彼此，哪怕是在一起一天也像过了很久一样煎熬。婚前婚后，都是‘一日三秋’。”

    卓帆听罢，脸上的表情僵了那么一瞬。

    卓帆的神色变化，千卉都看在眼里，她继续说道：“心动容易，心定却很难。卓帆，你很优秀。如果我现在二十出头的年纪，我或许会考虑和你谈一场恋爱。但是，我已经三十多岁了，而且已经是孩子妈妈了，我不想再在感情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了。当然，我也不想浪费你的时间，你的青春。像你这么好的男孩子，值得拥有更好的女孩子。”

    千卉说罢，卓帆沉默了一会儿，才失落地开口问道：“你是在用这种方式拒绝我吗？”

    千卉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卓帆。

    卓帆和千卉对视了一会儿，然后突然问了一句：“千卉，如果我想和你在一起呢？”

    “在一起，什么意思？”千卉问。

    “我的意思是......”卓帆像是在做某种努力，突然低了一下头，“如果我想娶你呢？”

    他说罢，又抬起了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千卉，像是在等待她的回答。

    “你娶我？”千卉突然笑了一下，但很快便收住了笑，语气也越来越认真，越来越严肃，“就算你真的敢娶我，我也不敢嫁。”

    “为什么？”卓帆问。

    “我没有这样的勇气。”千卉说道，“我虽然也渴望浪漫，渴望爱情，但我也知道就我现在这个年龄段，就我目前的情况而言，如果再去追求浪漫和激情，是不太合适的。”

    “可我说的是结婚，不是浪漫，也不是激情，是幸福稳定的家庭。”卓帆纠正道。

    千卉笑了笑：“卓帆，你今年多大？还不到三十吧？”

    卓帆沉默了半秒钟，才点了一下头：“嗯。”

    千卉又笑了笑，语气很是平静：“卓帆，我还是建议你对这个问题要慎重。虽然我知道两个人在一起，感觉很重要。但不能爱上爱的感觉，而是真正地爱上那一个人。”

    “我就算真正的爱你。”卓帆语气坚决，“我刚说过，我第一次见见你就爱上了你。”

    “对呀，你也知道你是第一次见我就喜欢上我了。”千卉说道，“第一次见面，对我的了解能有多少呢？你敢肯定你是爱上一个真实的我？如果对一个人还不够了解，谈何爱情呢？”

    “千卉......”

    卓帆的话还没说出口，千卉就抬了抬手，示意他停下。

    卓帆愣在那里，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千卉缓缓站起了身，对卓帆说道：“卓帆，你这么远来见我，我真的很感激。但是，也很抱歉，我让你失望了。但是没关系，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千卉说罢之后，礼貌地朝着卓帆伸出了手。

    卓帆见状，缓缓站起身，和千卉的手握在了一起。

    千卉走后，卓帆在咖啡厅坐了很久。

    他看着对面的那束玫瑰花，心情有些复杂。

    这是他第一次对人表白，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结果。

    接下来，真的要放弃吗？就这么放弃？

    一段恋情，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