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回来了……”刘昌轻声细语的，生怕刘八锤有一点情绪波动，轻手轻脚地把礼盒放在桌子上。“爹，这是……”

    “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不认我这个爹了。”刘八锤的语气平静的可怕。

    “爹！”刘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别叫我爹，去认你那马木匠当爹去。”

    “诶，老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昌子人也认错了，你俩都多少年没见了。”张景桓见情况不对，给了关烨磊个别说话的眼神，连忙上去劝说。

    “你给我把他叫来的？”刘八锤明显看出了端倪。

    “唉，这不想着你爹俩能和好呢吗……我就问了问。”张景桓察觉到了刘八锤心中的无奈与悲伤。

    “看来是个人都比我好使啊。”刘八锤红了眼眶，皱着眉头，看向刘昌。

    “儿啊，咱就是说，你什么时候能听爹一句话啊！”刘八锤的话语一时让刘昌麻了舌，半天没说出话来。

    “爹……我也想说，什么时候，能听听我什么想法啊！”

    “你小时候，说要买玩的买吃的我那样没惯着你？怎么一到谈婚论嫁，学学打铁的手艺，就非要跟我较这个劲？是咱老刘家祖传的打铁手艺让你觉得丢人吗？”

    “不是，爹，不丢人！打铁不丢人！”

    “那你就非要去学你那木匠吗？”

    “爹，我只是想干点我想干的！我小时候你每个月都非得让我去扫祖坟，我知道你是去喝酒了，但是我也去了，为什么就这次不能让我有点自己的想法啊！”

    “那马木匠是做棺材起家的你还不知道？整天跟死人打交道你就保证能不出什么病？在那花柳村窝着能有什么出息？也挣不了几个钱，人家一听说你跟马木匠当学徒都没人愿意嫁你！我都是为你好啊！”刘八锤越说越激动，蹲在地上用双手搭在刘昌的肩膀上。

    “为了我好为了我好，我是你儿子还是你的东西！”

    “你！你怎么就不理解爹的一片苦心呢？”

    刘昌站起身来，把自己带的礼盒摔在地上，转身离去。

    “昌子！”张景桓二话没说追了出去，留下了不知所措的关烨磊个一脸惆怅的刘八锤。

    “娃子，你说这事，能怪我吗？他自幼没了妈，我带他的时候也老大不小了，我爹走的早，我也不明白怎么才能当个好爹。”刘八锤开始拿关烨磊当起心里寄托，开始把家里的事情一点一点抖搂出来。

    “他打小我也惯着他，虽然说我刘八锤不算有钱，但他要什么我也是给什么，后来官府禁长枪禁弓，他想要我也打，也托人做。”刘八锤猛的站起身来，从桌子底下拖出一坛酒，拿出两个碗，一人一碗倒酒。

    “咱还是别打扰老八了，先去瞄一眼昌子。”

    刘八锤猛饮一大碗酒，关烨磊见状又倒一碗，刘八锤夺来酒坛，用碗舀着喝了起来。

    “嗝，娃子，你们也算半个同龄人，你就跟我讲讲，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啊——！”刘八锤痛哭起来，手机的碗摔碎在地上。

    “儿啊，我真不明白啊，我真不明白啊！”刘八锤痛哭着，头搭在酒坛上，声音越来越小。

    “那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您的孩子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对他来说……您的举止可能是一种操控？毕竟……没有人希望用自己的人生实现别人的理想……”关烨磊越说声音越小，屋子里的声音回归寂静。

    “那个……您还在听吗？”

    关烨磊试探性的问了问，上前又戳了戳刘八锤，没有动静，看来是喝断片了。

    “那个……二位爷爷，你们看这是该……”关烨磊开了门，发现门外空无一人。

    “好吧，看来我得自己等等了……”关烨磊无奈的坐了回去，突然看到了地上的礼盒。

    礼盒还没被摔烂，但是已经有些破损，可以从中窥探一二。

    “好像是个……木雕？还有福禄寿的花纹，然后是一颗寿桃。”关烨磊摸了摸盒子，有透过孔洞看了看。

    “这个刘昌，还是不算特别讨厌刘八锤啊，唉，爷爷当初也不让我看武侠小说后面是怎么看开的啊。”

    想爷爷了。

    ……

    张景桓拉着刘昌进了客栈，要了些酒食，两人开始畅谈起来。

    “哎，你就说为什么，我爹就老让我去学打铁呢？我就真不明白了。”刘昌抢了酒坛子过来，用碗在里面舀着喝了起来。

    “小二，再上坛酒！唉，这人啊，最怕的就是什么呢你知道不？”

    “什么啊？你不就是想说什么尽孝啊，早点结婚生子吗？”刘昌用手抓来只鸡腿吃，张景桓见状又要一份。

    “诶，这都是表象，你知道归根到底是因为什么吗？”张景桓开始故弄玄虚，摆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是怕没了传承。”

    “什么东西？”

    “哎呀，这人嘛，过了一辈子要是没在世界上留下点什么东西，跟没活也没什么区别。”张景桓也开始用手撕起烧鸡，嚼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咽下去。

    “怎么样想明白没？”

    “不明白。”

    “你怎么就不明白了呢？”张景桓十分惊讶，明明这种东西自己死去的爹在他开始记事情的时候就开始念叨，后来阅历丰富了，在别人那里也是经常听来这类话语。

    “那不就是他们图个心安？”

    “我怎么有些看不透你了？”张景桓缓缓放下手里的鸡腿，看着刘昌，熟悉的脸却长了对陌生的眸子。

    ……

    “桓子说这话还挺有道理。？”刘七锤夹了两块拆豆腐在馒头里。

    “谁知道呢，咱俩安心吃咱俩的，别打扰人家同龄人咯。”刘六锤大口吃着摊鸡蛋。

    ……

    “就是希望有些东西能够永远地流传下去啊，包括技艺，血脉什么的？。”

    “那他怎么不找别人？非得找我？”

    “你是他儿子啊，如果你这辈子没干成别的，也能有安身立命的本钱啊。”张景桓看着面前有些醉乎乎的刘昌，拍了拍他的肩膀。

    “咱就是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你学完了之后你爹就不管你了，你想干什么干什么了。他可能只是怕你……”

    张景桓说的正激烈，这时候走进来了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谁快去看看，八锤爷爷出事了……”关烨磊气喘吁吁的走到四人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