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德详细的将这些事说明，楚轻凝的脸色渐渐凝重。

    楚轻凝入宫已久，对于宫外的讯息，能得知的也是少之又少，张美人与兄长之事，楚轻凝这才听说。

    楚轻凝的兄长楚清风，性情耿直，刚不久新立了军功，极受皇上器重，恐怕朝中有不少人眼红。

    这次后宫里发生的命案，就是冲着她们楚家来的。

    楚云德为人老实，在前朝处着，着实吃力。若非楚轻凝有幸被太皇太后选中，入宫做了这个皇后，楚云德这一生，恐怕只能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

    “父亲莫乱，这是别人给大哥下了套。父亲若能进得牢里探得大哥，定要叮嘱大哥要沉住气。”楚轻凝思虑一番，暂且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对策。

    她在后宫的确与苏鸢有几番对峙，但前朝那些道道，她是一点也不懂。眼下连是谁要对付楚家都不清楚，又要如何与别人周旋。

    楚轻凝心里一团乱，看了父亲一眼，不由得再安慰了几句。

    张美人的事，楚轻凝还是要过问的。只不过，上官月鹤若是查到什么线索，必然是要向皇上禀告。眼下楚清风入狱，楚云德这趟进宫，就让楚轻凝在这件事中又有些尴尬。

    “青竹，上官大人可是出宫了？”楚轻凝思索着，便是向身旁的青竹问道。

    “奴婢现在就去打听。”青竹一愣，连忙动身往外走去。

    “不必了，准备一份参汤，稍后本宫亲自给皇上送去。”楚轻凝叫住正要离去的青竹，缓缓开口。

    楚轻凝此话一出，青竹顿时便了然其中之意。

    眼下楚轻凝若大费周章去找上官月鹤，不免会惹出不少非议。楚父进宫之事，皇上知情。若能探到皇上的态度，楚轻凝心里也能多少有个数。

    张美人虽不获宠，却到底是皇上后宫里的人。如果皇上认定楚清风在张美人入宫之后，仍与其牵扯不清，那这事，当真就麻烦了。

    “皇上，”楚轻凝端着参汤缓缓步入殿中，盈盈施礼。楚轻凝虽生育了三个孩子，身段和样貌上，却是未减半分。若真要说容貌，在几次生育过后，反而在原本较为平凡的样貌中增添了些许韵味。

    “嗯，”晏啻只轻轻应了一声，便是低头审阅着龙案上的奏章。未免了楚轻凝的礼，却也未说她哪里有错。

    楚轻凝心里一阵打鼓，皇上这回，只怕真是生了兄长的气。

    手中的参汤被掌事公公接去，楚轻凝便是默默的退到了一旁，静静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晏啻才出声挥退一旁的宫人，只余下楚轻凝。

    “阿凝，”晏啻放下笔，揉了揉眉心，轻轻唤出了这两个字。殿中一片沉静，只听得晏啻又道，“朝堂之上，有刘、陈、覃三家争斗不休，你兄长楚清风忠厚老实，朕本有意栽培他，不想，这时却出了这事。”

    “皇上，”楚轻凝没想到晏啻会突然提及朝堂之事，一时之间，亦不知该如何反应。后宫中人，最忌讳的便是如此，不可多议前朝政事，但此刻，皇上却是主动与她说起。

    “这段时间以来，你兄长的表现，均是让朕十分满意。可唯独这一件，便能毁了他所有的功。”晏啻的声音低低沉沉的，怒意尽藏其中。

    楚轻凝依然不甚明白晏啻之意，但在此刻，却也稍稍后退了一步，轻轻施礼，缓缓道，“臣妾身在后宫，朝中之事，不便说。然以臣妾兄长的为人，臣妾清楚，即便张美人入宫之前，曾与兄长有些交情，但在张美人入宫之后，兄长定然知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待张美人之死查明，兄长自能清白。”

    “张美人的死因，朕以交由上官月鹤全权处理。皇后这些时日辛苦，好生休养便是。但愿真如皇后所说，风卿与这件事无关。”晏啻的语气颇冷，看着楚轻凝的神色亦有几分复杂。

    齐妙仪得知楚轻凝的兄长楚清风因张美人之事入狱后，心下便是十分着急。并且这事，楚轻凝更是难以插手。

    恰逢这几日皇上允了她出宫省亲，她可以回齐家待上三日。在这期间，盼能想办法从上官月鹤那里打听些什么有用的讯息。

    自出了这事后，晏啻对楚轻凝的态度亦是冷淡了许多，就连云歌也敏感得感觉到了凤雎宫的危机。

    “娘娘，眼下这种时候，您怎么还能静得下来抄写佛经，再这样下去，只怕奴婢们又要收拾东西，和娘娘一起在去冷宫了。公主倒是大了些，可两位皇子，哪能受得那般的苦罪。”

    “青竹，本宫也想要个夫妻和睦，举案齐眉。皇上这般冷落，本宫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兄长的事，本宫心中焦急，却不知该如何使力，若是不小心做得不得当，反而牵连兄长，牵连楚家。青竹，本宫，这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啊。”楚轻凝放下笔，眸色一暗，心里，更是极为苦涩。

    入宫为后，本就是她从未奢想过的事。这些年来，后宫的争斗从未停过，她入宫即为皇后，虽然位高，却仿如那砧板上的肉肉，人人盯着。这些事，更是逼得她一步步的变得更适合生存于后宫。

    可现在，后宫中突生的张美人一事，竟是牵扯上了朝堂中的权利之争，这让楚轻凝，当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青竹，现在什么时辰了？”楚轻凝苦涩一笑，却深知自己不能一直处在这种迷惘之中。

    “回娘娘，未时。”青竹更是没什么主意，这时也只能回答这话。

    “随本宫去慈贤宫罢。”楚轻凝微晃着起身，这一坐，确实是忘了时间。

    陈太后浑浑噩噩，时而疯癫，时而痴傻，已然不复从前。

    陈太后一向不喜楚轻凝，在这后宫之中，亦是处处要置她于死地。然而这事之后，来这慈贤宫次数最多的，反而成了楚轻凝。现在，没了原先的那种刻意针对，楚轻凝与陈太后之间的气氛更是变得有些奇怪，让楚轻凝心下不禁是笑还是叹。

    “太后娘娘，眼下这事，确实是针对楚家而来，兄长已经入狱，往后楚家，还不知会如何。”楚轻凝坐在陈太后凤榻旁，看着静默不语的陈太后，娓娓将宫中的近来发生的这些事说了出来。顿了顿，楚轻凝终是定定的看着陈太后，道，“若是太后娘娘，这时，会怎么做？”

    陈太后的目光极为涣散，仿如对周遭的一切均是毫不在意。然在楚轻凝正要起身离去之时，陈太后却是缓缓开了口，只说了几个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楚轻凝神色一怔，看着仿若沉静在自己的世界中，浑噩痴傻的陈太后，不由得福下了身，“臣妾，谢太后娘娘提点。”

    楚家的命运，的确全在皇上手上。若是皇上能信兄长无罪，那任由眼下情势如何，楚家定也能安稳度过此劫。然而，如果皇上坚信兄长有罪，那无论她做什么，便都是徒然。是以，关键之处，便是在皇上那里。

    楚轻凝依然没有彻底想明白晏啻待这件事的态度，但是，却也大致有了方向。

    齐妙仪回了齐府的第二日，便是作了男子的打扮，再让婢子悄然将上官月鹤约至了城中一处较为偏僻的客栈中会面。齐妙仪这回心下也是急了，虽然她不便以皇妃的身份见上官月鹤，可眼下这种情况，此举，仍然有欠妥当。

    上官月鹤并未迟来，时间反而是算得极准。上官月鹤是识得齐妙仪身边的婢女，这回是齐妙仪请他来此的事，上官月鹤更是清楚。

    身为臣子，上官月鹤十分清楚，这趟，他本不该来。

    不管他与齐妙仪的这次会面会说什么话，单单是这宫中私见，却已经能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亦如，他这次主审的案子一般，亦或，更重。

    但不知怎得，仍是走到了这里。犹豫着是否要敲门，然面前的门却是突然打开，今日齐妙仪脱却了宫裳，换上了一身墨绿色的男装，却有一种，一种说不出来的特别。

    “臣，叩见娘娘。”仓皇走入房间，上官月鹤立刻便是单膝跪下。

    “上官大人请起，本宫，也是有事相求，便不必如此拘束。”齐妙仪轻轻拍了拍手中的折扇，借以掩饰着自己心下的紧张之意，但目光，亦是仍不敢直视上官月鹤。

    “娘娘请讲。”上官月鹤心下微震，弹了弹身上的灰尘，道。

    “本宫与皇后娘娘情同姐妹，这回，是想问问上官大人，皇后的兄长楚清风与这事到底是如何牵连着？并且上官大人深受皇上器重，不知，上官大人可知皇上愈如何处置楚家。”齐妙仪神色微有几分不自爱，只能稍稍低着头，缓缓开口。

    齐妙仪会问出这些，实际上是在上官月鹤的意料之中。原已准备直接拒绝，然在这一刻，那些早在心间酝酿已久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皇上待皇后情深意重，若楚大人无罪，楚家，定会无事。娘娘，天色已晚，娘娘还是早些回齐府。”上官月鹤深吸一口气，将原先的那些话语咽下，尊敬的对齐妙仪道。

    说罢，上官月鹤便是转身准确离去。但偏不巧的是，客栈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待上官月鹤开门看清，竟是那城外胆大的山匪闯进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