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自首后的一连串极度配合警方的行为让许凡都感觉意外，这个顽固不化的“嫌疑人”竟然被秦川的一个小戏码折腾的服服帖帖。许凡由李旭的前后供词推断，周长河确实已经死去，而且他的全家都已确定被杀，这令人感到愤恨。

    无论哪个时代，杀人都罪大恶极，只是如今AI，肉躯，古人，未来人混织在社会各个阶层，杀人事件后要确定一个身份和躯体的绝对吻合是十分困难的，这也就是为何警方需要AI管理局和智能规划局的全方位支持与配合。

    所以，秦川，云紫衣和张博昭，虽不是警察，但职责几乎一样。

    许凡通过元讯第一时间让秦川知道了李旭的所有口供，周长河已死，那么两个最基本的问题浮出水面，为何邓宪宗要冒充周长河，只是为了“假节”控制研究院么？为何李恢元和张鼎天要帮助邓宪宗完成这个谎言呢？

    秦川没有多想许凡发回的元讯，他急奔着青翠山山顶而去，云紫衣所追的身影不是与赤鬼有关，就是与邓宪宗有关，或者，邓宪宗就是赤鬼之一。

    云紫衣的汗水几乎湿透了衣衫，她慢慢靠近也已经筋疲力尽的那个身影。山顶上这两个喘着粗气的身形不停的颤抖，突然，那身影向后一个翻身，袖口里一个青色玉镯坠下，几把极细的飞刀弹射而出。

    云紫衣虽疲累不堪，但是这应激反应依然极快，她一个侧身闪过飞刀，挺剑反击而去。那身影见暗器不行，又侧翻腾出空间，玉镯如手铐一般收紧，几根极细的琴弦薄丝又弹射而出，直奔云紫衣持剑的手腕。

    云紫衣抖出剑花，把几根琴弦薄丝缠绕在了剑刃上，心头一紧，细看去，便知这身影是个女子，且未下杀手。“柳叶蝉？可是你？”云紫衣疾语道。

    此人正是柳叶蝉，她不对云紫衣下杀手，说明还有旧情，但是今日为何出现在李旭的殡仪馆，让人生疑，反正今日断然不能放走了柳叶蝉，他可是找到邓宪宗的关键。

    云紫衣要捉拿柳叶蝉，也不是容易的事，两个身形极度敏捷的女侠又酣斗了几个回合，几乎不分上下，云紫衣一度佩服柳叶蝉的肉身，竟然能比自己的AI机体还要精于躲闪。

    秦川这才疾步而来，见这身影与云紫衣斗得不可开交，也不知如何插手。

    云紫衣又一个挺剑上步，柳叶蝉见秦川靠近，一个愣神，这便被云紫衣挑落了面纱。柳叶蝉精雕一般的玉面这才露了出来，虽已经满头大汗，但是娇滴滴的嗔怒一声，让人顿生怜悯。

    “蝉？邓宪宗在哪？你为何来殡仪馆？你要杀李旭？”秦川疾语道。

    “杀他？我是来保护他的！见你们在，我这才离开！”柳叶蝉这才开口说话。

    “为何保护他？”云紫衣追问。

    “周长河已死，李旭是证人，李恢元和张鼎天不想罪加一等，必然杀他！李氏的阴谋必须大白天下！否则，宪宗就是帮凶！”柳叶蝉言道。

    “你们只为了脱罪而逃走？蝉！邓宪宗在哪？我们必须知道，这关乎李恢元的整个案子！如果邓宪宗不是周长河，那他究竟是谁，我们必须查出来！”秦川心急火燎，“警方在怀疑幕后的头目是邓宪宗了，如果你们因为邓宪宗可能被警方误判为周长河而逃，大可不必！回来说清事实，我们可以一起查清真相！”

    “真相？真相就是李恢元的背后还有黑手，而我们惹不起那些人！”柳叶蝉显然知道些什么。

    “蝉！带我们去见邓宪宗，我们把事实摊开来说清楚！”云紫衣直言道。

    柳叶蝉面色焦虑，明显在犹豫着什么，今日，这是一个巧合还是有人蓄意为之，不得而知，秦川顿感蹊跷，他和云紫衣两人查了市内可以处理“尸体”或“机体”的几乎所有场所，这才从殡仪馆找到了突破口，怎么会这么巧碰上柳叶蝉。

    “好，我带你们去见邓宪宗，带上眼罩！”柳叶蝉递给秦川和云紫衣一人一个黑色的眼罩。

    秦川和云紫衣对视一眼，这邓宪宗竟还如此神秘，但是现下两人决定冒一次险，不见到邓宪宗问个清楚，这件事永远没个可靠的线索，而且共事一场，邓宪宗，柳叶蝉和曹雍三人当是不敢，也不会对古人同僚下毒手。

    张博昭这才到了研究院，虽研究院里也有很多熟人，但是不见了张鼎天，秦川和云紫衣也没来，他顿时感觉这个机构对于自己来说很陌生，他明白，秦川和云紫衣没有来约定的地点，可能是出了差错，元讯里也没有收到两人的回音，他开始在研究院里踱步。

    研究院的人大多知道张博昭诺亚集团公子哥的身份，而且这个财阀是研究院的大财主之一，他们对张博昭当然毕恭毕敬。张博昭顿生彻查研究院的想法，他慢慢走向了研究院的几个机要部门。

    秦川和云紫衣带着黑色眼罩，被柳叶蝉带着驱车几乎两个小时，才来到了天堑墓南端的一个小村落。这个村，不是当时秦川和黄敬文发现墓口的那个村，而是一个非常小的以前用来屯粮，现在用来观测天象的旧村，村民已经大多搬迁，只留下一些观测爱好者的露营地。

    柳叶蝉带着秦川和云紫衣进了一个硕大的帐篷，这才把秦川和云紫衣的黑色眼罩解了下来。

    曹雍见秦川和云紫衣前来，上前就分别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久不见啊，长个了！”曹雍还是大大咧咧，风趣无比。

    “邓宪宗，为何玩消失？”秦川没有理会曹雍的热情，他看着盘腿坐在地上，摆弄着一些茶具的邓宪宗，显然，柳叶蝉，邓宪宗和曹雍三人没甚变化，他们分开总共不到一周的时间。

    “坐下说吧！”邓宪宗把茶分了五份，今日就是张博昭不在，否则这个六人的“古人小队”还能满员的聚一聚。

    “宪宗！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为何那日内测会之后，你们要先行离去？警局的笔录都不去做么？”云紫衣开门见山。

    “宪宗，若有难处，你就说！我们有AI与肉身之别，但都来自古代，如何不能在当世携手理事？”秦川有些动情。

    “秦川，紫衣，实际上，我让蝉一直盯在你们身边呢！你们查了那么多地方，唯有殡仪馆的李旭知道真相！所以，我们保护他，也幸好你们引诱他去自首了！周长河已死，我不是他，而李恢元和张鼎天把我塑造为周长河，可能是为了遮掩他们的杀戮行为！必定，若人们信我是周，那他们就没有杀人！”邓宪宗直言道。

    “不，邓宪宗，如果你现在还不说实话，我们没法帮你！”秦川冷冷的道。

    “秦川，我知道有些事瞒不过你，我也没打算瞒着！我刚说的是李恢元和张鼎天的一个诉求，另一个来说，我若是周长河，可以帮他们更好的控制研究院，只是，他们没想到，我变节了！”邓宪宗环视众人，“研究院曾领头成立山海会，张鼎天本是会主，但是会主之位太过招摇，李恢元和张鼎天把此位给了我！我是会主便也是众矢之的！山海会的会员大多是李恢元之前建立的未来会的会员，所以，山海会和未来会其实是一个会，大多红衣，便也有红衣会的名头！这个会，帮着李恢元掩盖了太多罪恶，所以世人也称我们为赤鬼，或者，红衣鬼！正好，你们如今成了白鬼，我们两相应！”

    “那你究竟是谁？”秦川追问道。

    “我若知道，我就直说了！这是最可怕的地方！我是邓宪宗，也是肉身，就也是原来的某某！可能如今周长河的死大白天下，我还会去帮着李恢元和张鼎天遮掩别人的身份，说白了，我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是邓宪宗！”邓宪宗的话颇有深意。

    “山海会究竟是做什么的？”云紫衣追问道。

    “九州未知大墓，有七个被李恢元等人觊觎，我便是帮他们寻墓的人，山海会发展起来，也为了此大计！但是现在性质变了，我们针对AI，因为李恢元不想看到未来我们之间的战事！这很简单，可能出于他爱好和平的心吧！”邓宪宗竟然还在夸奖李恢元。

    “不，他的目的我理解，但是方式我坚决拒绝！”秦川又道，“捉我和紫衣来此，为的是现代墓，但是如今看，又把我们立为标靶，我们是玩物么？”

    “秦川，李恢元的目的我理解，方式我也理解，但是，罪恶我不能妥协！另外，我的身份，蝉和雍的身份，我们必须找回来，至少，我们要知道我们究竟是谁！这应该在与你们AI的纠葛前揭开！”邓宪宗又道。

    “你还愿意联手么？”秦川追问道。

    “李氏财阀不会收手的！秦川，紫衣，时空乐园要圈养AI是真的，魔法要加持肉躯也是真的，这是李恢元的两个理想，至少，他觉得这可以杜绝未来的战事，但是，这个大计划，怎么看，都像是包裹在另一个阴谋里的，来自李氏财阀的阴谋！”邓宪宗饮了口茶，“山海会为了古墓而来，其实会中有两派人，一派是原来未来会的人，就是李恢元的心腹，一派是我的人，就是研究院的心腹，所以，我会分化他们，研究院的人，你可以理解为真正的红衣会的人，我们会暗查此事，暗中帮你们！你们如今是白衣，警察身边的协查，如果有关键信息，我希望可以共享！”

    “你愿意明暗之间再联手就好！邓宪宗，我们信你的为人，信你古人的忠心！也希望你能信我们！说吧，从哪里入手？”秦川追问道。

    “七大古墓，继续盘查搜罗编钟碎叶，找到魔法的根源，至少，不落入李氏财阀的手！另外，找出我们的真身，这是一大线索！还是要从研究院下手！”邓宪宗指明了前路。

    秦川认真听着邓宪宗的话，眼神不时的瞟向柳叶蝉和曹雍，加之邓宪宗的表情，三人似乎没有那么坚定，或者没有那么足的信心完成此事。

    “就这么办！如何联系你？”秦川站起身，众人随着他起身。

    “我的元讯被监控了，我会有方式联系你！秦川，别信任何人！别信任何事！许凡和黄敬文有关系！”邓宪宗补充道。

    “所以你不信警察？所以内测会后你跑了？”

    “被抓回去，警局里的黑手会把我作为周长河来定性，李恢元的罪责就少了！这是他们洗罪的方式之一！所以，秦川，我信警察，但不信许凡！你要思考清楚跟谁联手！”

    “宪宗，我会先找到你的身份！在这之前，我信你！”秦川说罢，又看向曹雍，“你跟我们回去还是留下？你不是要追随紫衣么？”

    秦川突然拿曹雍开起了玩笑，这令众人顿觉突然，云紫衣狠狠捶了秦川一把。

    “那我，跟你们回去？”曹雍有些犹豫。

    柳叶蝉白了曹雍一眼，曹雍没再接话。

    “让他留下吧，警方可能在注意我们仨，他在你们身边不方便！”邓宪宗接话道。

    “好，宪宗！欢迎再次联手！”秦川伸出手，邓宪宗的手立即握了过来，两位头目级的古人再次的相遇，已经有了身份上本质的差别，或者说，红衣会和白衣会之间，本就是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