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二墓厅下方的广场更为宽广，四周的磁门更是高近十二米有余，秦川等四人趴在上面，下方的人们根本观测不到。

    秦川等四人均露出一个脑袋尖，八目俯视墓厅内，只见正台前也有一个上天台模样的建筑，只是建筑上方更为宽余，相较之下，更像是一个铜雀台。而台面的正向有一个很大的人形雕塑，看模样，既不是佛道儒学哪家的先辈，也不是什么神仙妖魔，这像是一个有信仰的团体为其所信奉的教义而特制的雕塑，或者来自哪个蛮荒聚落的图腾，模样似是一个带着兜帽，看不清面目，左手法杖，右手长剑的祭司。

    上天台下方的平台上，横排站立着十多位“黑袍法师”，他们均背对着墓厅的广场，而广场上站立的四个人，秦川等人再熟悉不过了，打头的便是李恢元，身后左右是老宋和大狗，最后面是有些含胸驼背，拄着拐杖的黄敬文。

    张博昭把三个集音耳麦分别递给秦川，云紫衣和曹雍，自己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微型的磁力枪。云紫衣和曹雍分别看了看秦川，秦川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拿好武器，这预示着场面似乎并不太平。

    云紫衣的云泽坠出衣袖，曹雍的手握紧绣春刀刀柄，秦川没有武器，但是也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李恢元，黄敬文，老宋和大狗先是半跪于地，屈身行礼，然后口中念着一种含糊不清的咒语或是敬语类的话，随后站起身。

    “当年公子扶苏，远有傲志，近有政思，当为人上之人，而宫内小人作祟，谁人不恨此奸佞！如今，盛世再起，但奸佞依然，我等愿以执念，换取苍生无垢，天下无秽！”李恢元能说出这样的话，让秦川等人颇感意外。

    “人类之污，来自心性，此除无可除！法律和道德皆不可约束至极，唯有科学与魔法的平衡！科学至今，已入瓶颈，人之纪，已入更迭之期，若无魔法回归，此纪年，此轮回，当再入虚无，如同白垩与侏罗，凡间之难，只会再起！”黄敬文朗声道，“吾辈，当不愿看见虚空内的神魔，毁了这盛世！”

    “所以，魔法之归，当与科学平衡天下，约束人心，完善历法，祛恶扬善，免死存生，甚至逆天改命，再续纪伦！烦请山海会会主主持此事，引领我等完成魔法之归，完成这世间大念！以续人之根本！”李恢元继续道。

    秦川等四人听见李恢元说到山海会会主几个字，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曹雍。曹雍一脸疑惑，但不敢出声。

    张博昭手里捧出一个全息的电脑屏，手触写出几个字：“你不是山海会的么？会主不是张鼎天？”

    “我不知道，我只是打手！”曹雍迅速写了几个字，然后摊开手，表示无辜和无知。

    秦川拍了拍张博昭的胳膊，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他先认真听。

    “时空会如何了？”那上天台下方黑袍一众正中的人开了口，听声音很是厚重。话音未落，其余的黑袍均转过了身，所有的人均持了重剑，剑尖杵地。

    “我们整编了时空会，其中政客大佬，商业巨头，各行领袖，明星网红皆有，若是能有山海会联手时空会，我们领头魔法回归，当不在话下。”李恢元似乎急切的盼望着山海会领着时空会去做这件荒诞而不着边际的事，更似乎这件事的某些触发机关，或者先决条件，就在这个古墓内。

    “很好，李恢元！山海会，会尽力而为！”那中间的黑袍转过身来，淡淡的平台两侧的火把映衬着他也就四十岁左右的年龄，这人面色清朗，眉眼稍浓，亦可以算是人中薄玉了，英俊和气度皆存，可不像是一个大祭司或者教会的教皇。

    曹雍半张着的嘴一时合不拢了，他认识这个人，似乎在历史研究院里见过他。

    秦川赶紧在张博昭的手写板上奋笔疾书：“可是张鼎天身边的人？”

    曹雍干脆把全息手写板上的数据线插在了自己额骨下的接口上，不出几个响指的时间，这电脑板上显示出了这黑袍的信息。

    邓宪宗，四十左右的晚唐吟游诗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墨武道，无所不盛，且头脑极快，口才上佳，本是在研究院工作了些时日的历史研究员，不知何时成了山海会的会主，这事可能与张鼎天有关系。

    秦川，云紫衣和张博昭看着曹雍脑中的信息，甚是惊恐，若这邓宪宗也是古人，当是确定有一种方舟集团巨蛋技术之外的方式，可以把古人带来现在世界，那么，更恐怖的问题随之而来，他们隶属于谁？正邪可定？意识如何？诉求是什么？当下看，必然有与李恢元和黄敬文合作的可能，那么他们有可能是敌人。

    “李恢元，黄敬文，尔等皆是时空会要人，也便是配合我山海会行诸事的伙伴。魔法之归，当一步步稳妥而来，不可操之过急！然，还有几件更重要的事，我们要去办！世间科学，已入瓶颈，人与AI在法律的约束下，和平共处，但是，抛开法律，人可能制其人？”邓宪宗的问题颇为深奥，他的意思是若没有法律，人怎可奈何AI呢？

    这也是李恢元和黄敬文所思虑的问题，他们之所以找寻魔法的根源和回归的可能，就是希望人能有魔法栖身，用以抗衡AI机体，否则，AI机体本身就是科学，已经极端发达的科学，甚至人类操控不及，其智慧常有超脱。而人只是肉体，如何抵抗日益强大的AI社群和民众呢？

    似乎他们是在为了未来的战争做着考虑，一切看似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时空会时时刻刻，听从山海会的安排！若引魔法回归人类本身，我们做任何事，在所不惜！”李恢元似乎很是大义凛然。

    秦川等四人听着李恢元和邓宪宗的话，已经难以辩驳他们的善恶了，似乎他们是在为了人类着想，但是又似乎对AI机体不利，可是角度不同，你也难说这些想法的对错善恶，甚至难以再辩驳这些论点是否荒诞。

    “那就好，去吧，天堑墓墓心，有你们想要的第一件东西，找到他！我们会尽快去往下一个目的地！”邓宪宗指派道。

    “那是否也请我们的兄弟们配合行事呢？”李恢元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笑，秦川等人入墓，他如何能不知。

    李恢元，黄敬文，邓宪宗等人皆抬头望向了磁门的顶端。秦川等四人均是无奈的叹着气，若是知道有此一幕，还不如直面相见。

    秦川等四人走下磁门外侧的阶梯，来到墓厅的广场上，未等有人开口，李恢元便笑脸相迎。

    “张鼎天就是个临时的调任，他的证算什么？秦川！我们也都是有证的人，没证，谁敢下来？你知道这是谁么？”李恢元指向了邓宪宗。

    “这可是历史研究院的副院长！邓宪宗！”老宋接话道。

    “也是山海会的会主！”大狗补充道。

    “秦川，别意气用事！我们可以联手！我们的目的一致，没有魔法回归这个世界！人类不能长存！而你们的价值也在此，帮我们开掘古墓，迎接魔法的到来！”黄敬文希望能打动秦川。

    “老舅，要是我推断的没错，这邓宪宗是你们方舟扶立的吧？”张博昭言语大胆，“我们诺亚不认识研究院其它的人，我们是配合张鼎天来的！我们不是一路人！”

    “你现在身为诺亚的公子哥，想要反你老舅了？”李恢元烦透了张博昭，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实在没有办法。

    “我不知这位邓宪宗来自何处！李恢元，黄敬文，你们老实说，召我们到底何用？是不是还有巨蛋之外的技术，引古人来此世间？”秦川当头便问。

    “秦川，你们是古人，但也是AI，精细来说，你们既是古人也是现代人！而我们不是，我们是纯古人，血肉之躯！精神矩阵是个好的方式捕捉意识和记忆，但是随后的传输和储存系统让你们必须借助AI机体存活。而我们是脑电波源和脑电磁场相交汇的类意识源分子所构成的芯片植入的肉体，我们才是真正的古人的复活！你们只是噱头，而我们是真理！”邓宪宗显然看不上秦川这类“AI古人”，而他们山海会似乎都是芯片植入肉体后的肉躯古人。

    “类意识源分子芯片？植入肉体？那你们原有的意识和灵魂呢？”张博昭显然明白的更快一些，邓宪宗这类古人抢夺的是现在人的肉躯。

    “当然是提取后，另行存储！你也可以说是死亡了！”李恢元轻描淡写的说了一件恐怖至极的事情，简单来讲，邓宪宗等人是把现代人的意识和记忆换成了古人的，这似乎与杀人无异，但是警察和法院如何断定这个性质？必定这个肉身依然存活，似乎，不，是断定的说，没有司法部门对此有定义。

    这是秦川，云紫衣和张博昭发现的李恢元的第一个惊天的秘密。

    “那我也是这么来的？”曹雍似乎刚明白自己的身世。

    “曹雍，我若是你，就站过来！”邓宪宗慢慢走下平台，靠近秦川。

    云紫衣甩出云泽剑，立在身前：“你要干什么？”

    “我并无敌意！只是有立场和规划！秦川，紫衣，博昭！你们自己选！我山海会有三大诉求！第一，联合有志之士，迎接魔法回归，让人与AI有所平衡！第二，统一古人管理，无论其为肉身还是AI！第三，终止科技的无效发展，让当下的纪元免受黑科技与科技废料的毒害，免于毁灭！”邓宪宗这远大的目标，让秦川心中竟然略有敬佩。

    “邓宪宗，首先，我不知你的到来，是谁操纵的！但是你要明白，你联手的人是谁！李恢元和黄敬文，皆是有黑幕的恶手！你不会没有听说过！另外，魔法便是唯心，何来回归？魔法何时出现过？若人有魔法，AI有科技，这便是平衡吗？这是两者之间战争的开始！古人无需管理，需要管理的是人和AI，这是这个世界人与科学之间的纠葛，不是古今的纠葛！最后，纪元的毁灭，不是科技的错，而是人类本身！邓宪宗，看清世界，再为了它做事吧！”秦川敬佩有余，但是感觉邓宪宗的立场颇有差池。

    邓宪宗大笑不止，面露对秦川的欣赏：“秦人果然有开世之心，除蛮荒之勇，建帝制之智，传千代之运！我晚唐人佩服！紫衣，你我之唐，败于朱温之乱！但是内因，皆是人心腐朽！现为何世？九州极盛，我们要做的是什么？维持此盛世！那么人和AI给社会和世界带来的是什么？这个地球还能承载多少人口？不死的AI有多少人口？优胜劣汰！当从魔法与科技的平衡中来，人若无魔法，AI若无科技，当不可活！古人有智有能，当取代人，我是谁？本身只是一个庸才，现在呢？同一躯体，便为山海会会主，引领风潮，这是人的作用，无用之人，必须淘汰！你们也一样，秦川！AI机体，当有作为，若不如此，便是科技垃圾！”邓宪宗这番言论，当是一种对世界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是又牵强附会，似乎三观不正，却又有讨论的价值。

    “若是如此！你想要一个世间无凡人的理想国？”秦川反问道。

    “为何不能？李恢元，我们能做到么？”邓宪宗追问道。

    “当如此！当如此！”李恢元显然对邓宪宗十分敬佩。

    “那就好！若你们抛开善恶与法度讨论这些，我们注定就不在一条船上了！”秦川说罢，掏出一个闪着紫色光流的录音器。

    “别怪我录音啊！这是同步器，今日你们杀了我们，我的电脑中依然有备份！云端系统有我的日记本，今日我不写点什么，明日你们的话都在警局了！”张博昭这类技术控，不露一手就是失败。

    李恢元，黄敬文，老宋和大狗瞬时围拢过来，邓宪宗面色不改，似乎早就猜到了秦川等人的搅局。

    秦川的拳头握紧，云紫衣和曹雍均刀剑在手，今日哪里是探墓，明明是群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