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烟雨千里风
繁体版

第二十三章 独斗邪人

    虽则众人出其不意斩杀了大江帮众,后头漕帮追兵却已经上岸正急速追赶。陈则中回头看一眼,见其中两人步伐犹如鬼魅,正是真传宗的路数,心知必是邪道中人布置在龙江上的拦截人手,思付自家带着四小必然无法走掉,便吩咐四小先走,自己却回头拦住追兵。三五句话间,漕帮与真转宗敌手已追至近处,其中一名山羊胡老者飞扑而至,与迎上去的陈则中战做一团。这人出手间,可见乃是出罡境高手,使得一手精湛阴阳黑煞掌,出手间带起阵阵腥风煞气,好不凌厉可怖。陈则中则使出一套春秋剑法,绵绵密密织出剑气之网,勉强敌住老者一双黑煞掌,然看起来不过百十来招就会不敌。那老者嘿嘿冷笑不已,双掌如同穿花上下翻飞,口中不住的污言碎语辱骂儒家先辈及陈则中祖上,只教陈则中火气直冒,激愤间出手失了章法,眼见抵不过老者。

    这老者与陈则中激战,转眼瞥见众小顺江岸往下游奔走,遂出言道:“徒儿,你带人去把那四个小娃娃抓了。”旁边一名精廋马脸青年应了一声,带人绕过战场,向余轻舟一行欺了过来。

    花言眼见走不了,道:“我拖住他们,你们三个先走。”余轻舟估量一下情势,陈则中定不是那老者对手,花言即便拖住其他人也无多大意义,于是指马脸青年说道:“我对付那个人,师姐去帮陈兄,你若有威力绝大的虫子,凑冷子瞅准了给那老鬼一下子。”磐石在一旁急道:“你不是他对手,怕是会被打死的!”余轻舟说拍拍胸脯道:“长辈们在我身上弄了那许多东西,我哪能被随便打死。放心吧。”说罢便迎着那青年去了。马脸青年见一个只得十一二岁的小孩子竟然来迎战自己,不由心中发笑,回头对几名漕帮帮众道:“抓住那三个。”然后大喇喇伸手朝余轻舟抓来,哪知余轻舟左手一带却卸了他的劲气,还顺手将他带得朝前一步,同时使出大易八卦游身步跳将起来,右手一巴掌结结实实抽在那青年脸上,还借了抽脸的劲力,一个倒翻去了七八步外,做个鬼脸扭头就跑。

    话说打人不打脸,这青年一时大意遭了偌大羞辱,自然怒火炽盛头顶冒烟,当即全力向前追来。只是余轻舟年岁虽小,身法却是十分不错,大易八卦游身步使将出来,飘若游龙,翩若惊鸿,带着怒气冲天的邪道马脸青年往远处跑去。跑不多远便是一片密林,余轻舟一闪身钻了进去,那青年仍旧穷追不舍。余轻舟小小在林子中借了树枝藤蔓急速穿插绕行,那青年一时抓之不住,更是怒火中烧。穿来绕去之间,余轻舟甚至瞅准时机与他对了两招,让他发现这小兔崽子不仅极为滑溜,也极为怪异,一套两仪掌极为纯熟,左掌阴寒右掌火热,一个通脉境小子竟能抵住自己一个锻骨境的攻击,有一次更是被打退两三丈撞在树上,也能如无事人一般爬起就跑。内劲也充裕得不同寻常,自己已经消耗过半,那小子竟然还活奔乱跳。

    这青年虽则脸上挨了一巴掌,实则并未受伤,只是脸上火辣辣的,加之师父有命要把四小全都捉住,因此穷追不舍。余轻舟怕他回头搅扰江边战斗,不时主动与他过招,却发觉自身丹田气海中的太极阴阳漩涡,既有至人遗留之物,又有一众前辈心血,果然十分不俗,居然能抵住锻骨境的气劲,加之有金刚不坏炼体外功支撑,虽被打得鼻青脸肿十分疼痛,却全是皮外轻伤无什么大碍。

    在林子中转了几圈,天色已然逐渐暗了下来。余轻舟见机朝左边一个山包快速奔去,他之前奔逃之际,早远远瞧见这边有一窝狐狸。这时天色已暗,树林中更是十分晦暗,后边那马脸青年追逐自己,基本也只能靠听声分辨。此时去惊扰狐狸,说不定能给追兵造成困扰。

    这些狐狸日间在洞中休息,日落时方才出来活动,此时正要外出觅食,却被余轻舟惊吓四散而逃。余轻舟匆匆一看,狐狸窝是个不知哪代的巨大废弃坟茔,乃是个绝佳的藏身之所。然而这等藏身处那青年自会仔细搜索,若在坟茔内藏身定然会被发现。狐性生来狡猾,父亲说过兔子尚且三窟,一个狐洞周围不远处一定还有其他狐洞。余轻舟向左看去,只见几棵巨大树木,便先掠到树上藏身,屏住呼吸,收敛全身气机,一动也不敢动。果然三五息后那马脸青年便追到此处,听前方淅淅索索的声音,又一路追将下去。余轻舟下树,朝左走了一两百丈,便瞧见一处断崖,一株巨大树冠从崖下伸出。断崖边几块乱石下,草丛不似别处深长,必是常有兽类行走。他转过乱石一看,果然有一条仅能容他小小身躯的倾斜裂隙往崖下通去,他慢慢通过那裂隙往崖下爬去,向下一二十丈,却到了那株巨树原来生长在悬崖伸出的一个半台上,树根处有一巨大树洞,便是三五个人也能藏的下,仔细瞧来也是一个狐狸窝。

    那马脸青年向前追出半里,却发现前方乃一只狐狸,心道中计,急忙返回先前那个狐狸窝,料想余轻舟一个十岁左右孩童,定然会到这狐狸窝中躲藏,心中还不住埋怨自己大意,如此明显的小孩把戏尽然骗过了自己。他钻到坟茔中的狐狸洞去看,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然而那狐洞中哪有余轻舟踪迹。这马脸青年气的口中不住咒骂,心中虽有不甘,却又想起师父那边还有三个,这个追丢了虽然会被责骂,却不能不回去复命。等他到了岸边打斗处,那里只剩一片狼藉,只留下七八具尸首。其中一具却是他那众多教中弟子和江湖中人惧之如鬼的老鬼师父的。这让不由他大为恐惧,只觉得对方有救兵到了,不敢收尸便迅速逃离了。

    次日一早,余轻舟又忍耐了两个时辰,方悄悄从狐狸洞爬出来,发现自己下方便是涛涛奔流的龙江。原来夜间转来转去,却转到了龙江岸边的悬崖之上。昨夜里虽听到水声不断,却没有料到离江水如此之近。爬上悬崖向上游望去,原来昨天虽带着那马脸青年跑了数个时辰,却净是在山林中绕圈子了,此处离昨天上岸打斗处也不过二三里许。余轻舟眼见四下无人,便悄悄摸到昨日上岸处去,看见那里只有山羊胡子老者和一众龙江帮、漕帮中人的尸首,又见那山羊胡子老者死于剧毒,料想是花言偷袭得手,磐石几人已然安全离开。

    余轻舟怕磐石诸人回头寻他,便在离这里数百丈处找了一棵枝叶浓密的大树,等待了半日非但磐石等人未来,连龙江帮、漕帮也没人来收尸首。

    余轻舟听龙江帮那船夫说过,沿江而下四五百里便是双庆,心想磐石等人可能直接去了双庆,便又下去在山羊胡老者尸首中摸得十几两银子,又在两帮帮众尸首中寻到一个火折子,顺手拿了一把单刀,便沿江岸慢慢向下游而去。从小到大,他身边还没缺过大人照料,此次一个人要行走数百里,心里不禁也有些迷茫害怕。

    半日间,余轻舟也不知走了多少里路,快入夜时便找了一个背风处,按父亲所教拿火折子生上火,烤了半路抓来的一只兔子,半生半糊的胡乱吃下后,却想着自己如今只有孤零零一人,也不知何时才能到双府寻到师父和磐石他们,又想起亡故的父亲和远在万里外的母亲,一时悲从中来,只想放声大哭。悲伤一会儿,却又想起父亲的告诫和左安正、李岦等人的教导,想起昨日今日自己尚有诸多功课未做,便独自打坐起来。到得前日,余轻舟尚有足太阴脾经和手阳明大肠经尚未打通,今日稍一冲击却豁然而通,又按照浩然正气决、乾元九阳功与上善若水决的法决,各运转十二周天,只觉经脉中丝丝细线已成涓涓细流。随即又用太虚炼气决的办法练出太虚之气,再慢慢搬运全身经络穴到,用于拓宽加固。这太虚气极为难得,余轻舟虽有金丹支撑,每日产出的太虚气,却连炼体和拓宽巩固经络都觉不足。只是他却不知,他一日所得,够武林大多数人练上十日的了。

    待他习练完毕,看看天上星斗,时辰已近子时,因怕夜间熟睡后无人添火会有蛇虫野兽来袭,便找了株大树,又找了根牢固的山藤,把自己绑在树杈处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