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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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离平遥亲赴昆仑

    方琼缓缓倒了杯热茶,啜饮一口,冷霜不觉然间化散了。

    阵境之内。

    君梵走过了火海,越过了刀山。他浑身血淋淋的倒在刀山脚下的湖泊畔。

    湖畔有半湖芙蕖。

    芙蕖开得灿烈极了,火红的,粉白的,雪白的。一位裹着褴褛衣裳,身上长满脓疮,蓬头垢面的人经过他,将他捡回了自己的窝。

    君梵醒来时,被这么一个人给吓到了。

    “这里是?”

    “平遥城。”

    出阵了?不对,才过了一关而已。

    “你是谁?”

    原来这里是这小乞丐的窝。乞丐窝是城外一间废弃的道观。道观在山脚下,因地势低,没建几年,每年夏季涨水便水浸道观,后来道士便弃了这里,另寻他处去了。小乞丐自小无依无靠,天生地养,在城里乞讨卑微苟活,见有这么一处好地方,便当做自己的家了。后来有别的乞丐来,她为了捍卫自己的领地,去寻到在山上另建了道观的道长,让他收下自己这个弟子,为他看守山脚下的道观。道长答应了,此后别的乞丐就不来了。

    君梵由小乞丐的话语里大致总结了这么一番,便也安心在这里养伤。养伤养了几日,他便要走。小乞丐没拦他,还要送他出去,可是人尚未出道观,便突然向后一倒,躺在了地上。

    到底是放不下,自己虽伤的也不轻,又使不出灵力,仍背着她往城里去找大夫。大夫见他俩一个病,一个伤,又同是蓬头垢面,不肯看病,更不肯免费抓药。只有一个大夫给君梵指了一条路,让她背着乞丐出城往南走,翻过一座满是尖石如刀的山,淌过冰冷刺骨的湖,在那湖的对岸有一种冰火花,冰火花盛开的花朵,可以治乞丐的病,也可愈合他的伤口。

    “这乞丐病情严重,你一来一回怕是来不及,需得你背她前往,如此或许能救她一命。”

    听到这里,君梵明白了。这是第二关。

    他看看这面容灰黑的乞丐,亦不知多久没碰水洗面了,再加上满面脓疮,亦看不清她的模样。她只似个十几岁的少年,身形和脸蛋皆是瘦小得很,没什么肉,骨节突出。

    她又脏又丑又病,可是她会把她不知哪里得来的半个馒头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会把道观里她存留的最后一碗米给他煮了粥。她喜欢听他讲话,尤其爱听故事,她听故事的模样很认真,虽然他跟她说了故事是编的并不是真事,可是她觉得那或许是真的,在另一片天地间发生着,不然怎会如此生动有趣呢?她还很小,她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君梵背起小乞丐,往城外走。

    出了城外,又往他来时路走。

    这个阵法在和他开玩笑吧?君梵面上几分苦笑,背着小乞丐,他原先急躁的心却得了几分平静。

    小乞丐静静趴在他背上,突然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对一个乞丐这么好?”

    “你对我好,我自然也对你好了。”君梵随意回她。

    小乞丐乖巧伏在他背上,一声不吭,很快睡熟了。

    ……

    方琼伫立庭院石桥上,望着自南方向放开了一束霞光。

    他似没有听见风媱的辞别,只道:“近日里集市有传言,道是城外小林子边近日不知怎么回事,有一道无形屏障挡着,人如何也过不去,你说奇不奇?”

    是结界?风媱下意识想到。

    方琼负手转身,“你去吧。”

    这语气和气泽,风媱恍然间脑海闪过玄冥的身影。她未多思,一抹清光远去了。

    她要亲自去昆仑山一趟,要知道君梵的态度究竟如何,如此她方能真正释怀。

    一道身影忽现,女子着玄衣、头罩玄纱,对着石桥上的男子躬身行礼。

    “王,天帝入阵,此时是杀他的最好时机。待天帝一死,神族动乱时,我族可一统天地。”

    桥上方琼化作了玄冥,他望着风媱远去的方向,默不作声。灵犀低着头,等待玄冥的回应。

    良久后,他淡淡道了一句,“他若死了,她定会恨本王一生吧?”

    听到这句话,灵犀默然。

    身为王者,又身逢乱世,最怕多情。当初他为风媱放弃拿下银川便已是一错,如今若再因她不能做到果决,那危急的便是整个玄族。

    灵犀抬头,玄纱间透出清冷的语气,“王当日承诺,待玄族战胜神族之日便给灵犀自由,而今王心绪为风媱牵引,灵犀惶恐!”

    是噬血蛊吗?

    噬血蛊本是情蛊化的,种下的两个人是否会受其影响而产生男女之间的情愫,蛊册并无记载,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只是她和雪峰已多次提过要取蛊,王却总以其他事为由推至现在也没取。

    “我们去看看阵境情况。”

    阵境是灵犀依着玄冥的意思设的,这最后一关是取他性命的一关。被阵境限制灵力至最低微的君梵,将会对战玄冥。

    风媱赶赴昆仑虚时,只有明玥一人在,子微去了羲璃镇守的驻地,风媱支吾半晌方问起君梵。

    明玥一直以为君梵同风媱在一起,加之近日魔族那边很是平静便也没想着催促君梵回来。两人一番言说,方知君梵竟已失踪多日,不知去向,皆是焦急万分!

    明玥立时写信于羲璃,问君梵是否在他那里。风媱让他顺带问弘澈消息。

    阵境之内。

    君梵背着小乞丐已翻过了那崎岖难行的山峰,他的双脚已经被尖石刺穿刺破,每走一步便印下血印子。冰湖之畔,他将小乞丐放在湖畔,自己正动手做一木筏过湖。湖的上游对岸,一整片冰火花铺盖着地面。雪白的花瓣纯净无暇,火红的花蕊发着莹莹光茫,它们在夜色里随风摇曳摆动,似冰雪与火焰在缠绕舞动。

    小乞丐时而望着对岸的那些花,时而望着君梵扎筏子,她觉得自己恐不能等到过湖得解药了。她忽然想洗把脸,她已经忘记自己上次洗脸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自从生了这脓疮,她便懒得碰水清洁,也再没看过自己的难堪模样。

    可是现在,她很想洗把脸。很想看看自己。

    她挣扎着站起身子,朝湖水畔踉跄着走过去。

    她终于走到了湖畔,她侧坐在湖畔,附身低头,掬一捧水。湖水冰冷刺骨,可是清澈透明,她没有犹豫直直往面上泼洒。

    “你做什么?”君梵发现她的异常。

    “公子勿怪,我只是想洗一洗……面上的污浊之气。”好走的干净一些罢了。

    君梵继续扎筏子,只是快了更多。

    筏子终于扎好了,他将小乞丐抱起踏上筏子。木筏漏水,他坐在上面,小乞丐坐在他腿上,虚弱的伏在他身上。

    “公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君梵。”

    “君梵,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