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挣扎于事无补，便也放弃了行动，坐在那椅子之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要那么严肃嘛。”

    “被审判的又不是你。”

    “那不也是你自作自受吗？”男人伸出食指，轻轻叩击两下桌面，“对吧，路里奇·波旁？还是说叫你野狗更熟悉点？”

    “都一样，已经没意义了。”

    “嗯，那确实啊。”

    “其实吧，我也不太想继续审你了，你的罪已经确定了，想必你也没什么牵挂，用酷刑也不符合统一体的规则，估计撬不出什么东西。”

    野狗没有否认，只是看着眼前这略显轻佻的男性，和初审前审问自己的那个叫做海德文的白手套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我们在这里耗着也没什么用”忽的，男人似乎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直视野狗那死灰夹着红丝的眼睛，“你想听什么，我跟你聊聊。”

    野狗依旧沉默着，手上的锁链牢牢锁死着。

    “也用不着耗着吧，挺无聊的不是吗？我们的时间都挺珍贵的，尤其对你来说。”

    “时间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反正都是要死。”

    “别那么沮丧嘛，反正你也肯定知道自己会有这个结局的。”

    野狗还是沉默着，脚上的镣铐微微颤动着。

    男人忽然笑了，继续说道：

    “说起来，你还挺敏锐的，其他几个都没察觉我们动身了，直接被抓了，就你是额外行动的，说不定，你还真不会是这个结局。”

    “好了，不用装了，有什么就问吧，再不问你就没机会了，后天是二审，二审结束你的审判就确定了，之后无论是我们持律人，还是警务司那批人，都不会在来找你了。”

    “嗯...看来还需要一个契机哈。”

    “那我就虚张声势地说五个数字吧，之后我就不开口了，你觉得你自己还敢赌吗？哈哈。”

    “五...”

    “四...”

    野狗抬起头，看向金属制的天花板，死灰死灰的，和自己挺像的，有点不爽。

    “别玩倒数的把戏了。”

    “这就对了嘛，有什么好犟的呢，路里奇先生。”

    路里奇深吸一口气，视野拉回到眼前男人，他叫文尔兹，是一个持律人白手套，作为二审前最后的审讯人员前来，他掌握着自己最后的需求，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我的手下们怎么样了？”

    “我还以为你会更冷血一点呢。”

    “我又不是你们这群在乌德的尸体上吃肉的冷血兀鹫。”

    文尔兹摆了摆手，他也不指望能纠正一个三十多年扭曲生活的人的价值观，继续说道：

    “基本都抓齐了，不过，有几个抛弃同伙自己逃了，还在追，最近人手不足，可能要花点时间才能找到。”

    “嗯，能想象，毕竟我养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那你还关心他们，要知道他们在审讯的时候为了减刑可是一直在出卖你。”

    “无所谓了，他们只是个慰藉而已。”

    “啧啧啧，野狗也会自我欺骗啊。”

    他泄了一口气，肩膀耷拉下来，接受它的命运，任路里奇摆布：“哼，随你怎么嘲笑吧...”

    “你继续，我现在对你有点兴趣了。”

    “找到新的玩具了吗。”

    文尔兹交叠双手，凝视向路里奇那死灰又带着红丝的眼睛，魔力的灯火稳定地照耀，在他眼中映出一团金色。

    “不，只是找到有趣的人而已。”

    “呵...居然还把我当做是人吗，哪怕我做了那么多恶事？”

    “这是最基本的人权，当然，你那些恶事的审判，很快就会到来，这是对作恶的惩罚，但是，现在，我只是出于对一个有趣的恶人产生的一点怜悯而已。”

    路里奇眯起双目，细致地看向眼前的男人，魔力的火光照耀出金色的一面，那戏谑的面庞上流露着一股坚定，那是自己缺失的东西，也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哦，补充一句，但这不代表你就是统一体的公民了，你已经被剥夺权利了。”

    “服了你们教会的人了，一个个都这样。”

    文尔兹嘴角泛起看不见的弧度，转瞬即逝，下一刻严肃消失，恢复到最初的模样。

    “那个小鬼怎么样？”

    “谁？”

    “就那个世子，打断我计划的人。”

    “哦，那位世子啊，他正在养伤，以及学习在统一体生活的常识，怎么，还不甘心呢。”

    “是啊，怎么可能会甘心，明明就差一步，就差那么一步。”

    “算上这一步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

    “我知道，乌德的那群蠢人给不了我想要的，但是，我还是想试试，假的也无所谓，虽然我完全不信他们能给我想要的东西。”

    “回不了头了对吧，可惜你不是出生在南方。”

    “南方有什么好的，常年打仗，也就最近几年被你们给统一了，在那里我也是这样子，有什么区别？死得还更早。”

    文尔兹笑了笑，觉得路里奇对世界看得还挺清楚的，不过稍想一下也能理解，按文件，他一个没什么背景的人，花了十几年从底层摸爬滚打一路走到现在的位置，虽然对有权有势的人来说依旧什么也不是，但和普通人比起来，他已经是地方一霸了，能混到地下世界的中层，想对这个世界不理解才难。

    这也是文尔兹觉得可惜的地方，他如果早点遇到教宗、圣女和使徒们，也会成为火的一份子，但没有如果，而且教宗带着使命到来的时候，他已经深陷罪海了。

    “不过，不甘心归不甘心，那个世子很有潜力。”

    “你还挺看得开啊。”

    “看不开也没用了，还不如看开点，但是真让我见到他，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这不还是没看开吗？”

    路里奇没反驳，而是继续问了下一个问题：

    “和我对打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你这人还真关心其他人啊，怎么问的都是这些。”

    “那你觉得我还能问些什么？都快死了，当然要死明白点，起码被死鸟收走灵魂的时候，不用问这问那的。”

    “行吧，那我就告诉你一句话。”

    文尔兹收了收心，严肃地回答：

    “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