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便一直在这里等你……”

    涂玉微微颔首，“故事听完了，我也该离开了，告辞。”

    这些事祁彦之从未告诉过她，她所知不多，也未曾经历，不想去评定对错。

    祁彦之当年对她确实很好，至少她所感受到的大多都是好的。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回头，错了便是错了，即便知道了真相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她爱过祁彦之，但在冷宫那三月便已想通了，她爱的也不过是那个没有登上皇位的祁彦之，是那个陪她一同长大的少年，是那个一笑灿若桃花，鲜衣怒马少年郎，而不是那个将她冷落，将她打入冷宫，利用那一个个无辜女子稳固江山的帝王。

    或者说她爱的，本就是那一副表象。她从未想过要什么权势富贵，她所求的不过是那简单的一日三餐，闲来一盏茶的自在，亦或者行过千山万水，看山河日月的洒脱。

    她可以安居一处，也可以四处漂泊，唯独不喜欢被束缚于方寸之间的感觉。

    所求不同，便如同天与海，看似相交于一线，实则遥隔万万里。

    祁彦之近乎哀求道：“玉儿，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这些年我找不到你的消息，不知你是死是活，我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这里等你，祈求上天将你送回来。如今我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你回来好不好，你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都可以，只要能减轻你对我的恨意，怎样都行！求你，别走……”

    “你可有想过，你利用那些女子时，与你父皇有何区别？”涂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升起的烦闷，“你甚至比你那父皇还要不如，她们何其无辜，因为你一己私欲入了宫，你利用完她们了，又不负责任的将她们送回去，你让她们余生如何？青灯古寺？孤独终老？帝王的妃子即便得了自由身又有几个敢娶？”

    “我……”

    祁彦之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祁彦之，自你登上皇位那一刻我便不认识你了。”

    涂玉嗤笑了一声，继续道：“或者说我从未认识过你，你嘴上说着爱我，不也一样在利用我吗？我早就不恨你了，也不爱你了，你与我早无瓜葛，你讲了一个故事，我也听了一个故事，如今故事听完了，也该散了，你好自为之吧。”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只是……想补偿你……不论你信不信，我都从未想过要伤害你……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直到你原谅我为止……”

    “呵！别等了，你等的那人不会再回来了，正如你对外所说那般，她已经死在了冷宫里。她不需要你的补偿，也没必要去原谅你，你在这里等的再久也没用。”

    “玉儿，你……”

    涂玉手中凭空出现一柄长剑，在祁彦之惊诧的眼神中，长剑一挥。

    霎时间，剑光如丝雨，漫天桃花纷纷落下，这林中桃花瞬间便落了个干净。

    又是一剑，树上的丝带纷纷掉落，成了一地碎末，落在遍地淡红色桃花上，红的有些刺目。

    “若是你敢让人来打搅我，我定不会手下留情。”

    涂玉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脚尖踏过遍地桃花，却未起半分波澜，转瞬息间便消失不见。

    老太监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的腿都有些打颤。

    对他而言，涂玉这手段有些神鬼莫测了。

    这哪是人能做到的？

    这分明就是什么妖怪！

    而且她的相貌也太过年轻了，怎么可能是当年那位娘娘，说不定就是妖怪假冒的！

    “陛、陛下，您没事吧？”

    老太监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问道，祁彦之并未回答，只是看着光秃秃的树干，沉默不言。

    老太监见状心中一惊，赶忙站起身来，想凑上前去查看祁彦之是否中了什么妖术。

    他之前光顾着惊了，二人的交谈完全没听进去，此时祁彦之一动不动就站在原地，不免让他有些担忧。

    “无事。”祁彦之以手掩面，声音有些颤抖，“小连子，我等到她了，可是她不会再回来了……她不要我了……”

    “陛下，那不是娘娘啊！”老太监颤声道“您没看见吗，她、她一剑就将林中桃花都斩了下来！据奴才所知，江湖中那些武道宗师都做不到这般！更何况这位娘娘容貌还如此年轻，按时间算，她如今也到了知命之年了，可您再想想那张脸，看上去哪像个年过半百的人？这分明就是妖物假扮的啊！陛下，您可千万别信了她的话！”

    “是她！我不会认错的，而且她也已经承认了。虽然不知道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为何会有这般神通，但这反倒能解释的通，她为何会在那么多暗卫眼皮子底下消失，又为何会没有一点踪迹了。或许，她是有了什么其遇吧，但如今终会是与我们这些普通人不同了。”

    祁彦之自嘲的笑了笑，“她以非池中物，我也没办法将她困住了，我的玉儿成了翱翔九天的凤凰，而我不过是一个行将就木的凡人罢了，哈哈哈……”

    祁彦之开始放声大笑起来，笑声有些癫狂。

    他心中有刻进骨子里的爱意，有想将涂玉折断羽翼困于身旁的偏执，也有几分悔恨与不甘，最多的却是身为凡人的无力……

    他不愿放手，也不想放涂玉离开。

    他的小姑娘啊，就该好好待在他身边，哪怕是折断了翅膀也没关系……

    “陛、陛下，您、您怎么了？”

    老太监听着这笑声，有些毛骨悚然。

    陛下不会是疯了吧？

    “我很好。”祁彦之放下手，面色平静的仿佛刚才大笑的人不是他一般。

    “准备一下，回宫。”

    有通天手段又如何，他赌上整个祁国，哪怕用上全军万马也要将她困住。

    ‘我的玉儿啊，说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怎么可以丢下我呢。祁国有百万大军，你若是想杀，那便杀个痛快吧，除非我死，否则我又怎么能放手呢……’

    “陛下，您说什么？”老太监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回宫！”

    祁彦之转身朝院内走去。

    【你奈何不了她的。】

    一道阴冷诡异的声音自祁彦之脑中响起，语气中透露着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