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唐婉纱的试探
李度一步步走向唐婉纱,眼神越来越冷。
三小姐一只手本能地护在身前,慢慢后退,忽然脚后跟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脸惊慌,惊呼着向后倒了下去。
“啊——”
眼中的景物飞快的变化,视线里已经能见到湛蓝的天空。紧接着忽然后背似乎被人稳稳地托住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那个人——近在咫尺,就靠在他的怀里!
唐婉纱只觉得浑身酥麻,眼睑微微眯起,眼神变得有些迷离,情不自禁地想要往李度的怀中挤。
李度一皱眉,不着痕迹地在她后背上用力一推,一阵起飞的感觉过后,唐婉纱已经站起身来,李度负手退开几步,说道:
“三小姐,你到底为何跟着我?”
唐婉纱福身,略一低头,长发滑落在侧脸,把脸上一抹红晕,一点窘迫,还有些许青涩的情愫遮掩得恰到好处。
“我......我有些事情想与公子谈一谈。”
“方才为何不说?”
“私下......”见得李度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唐婉纱赶紧解释道,“公子不要误会,婉纱是想和你说说师父的案子。”
李度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唐婉纱稍稍松一口气。
“卢大不过是北山采石场的一个工头,当日在衙门公堂之上却说出一番服色衣裳形制的言语,很多细节寻常人都未必知道,他却说得头头是道,可见是背后有人教他的,也说明那人也熟知裁缝制衣的手艺。”
“凌云绢坊总掌柜绫傅斯,知道这些也不足为奇。”
“公子说得不错,绫傅斯找他出面,确实会安排好说辞,原本我也觉得背后操作这一切的就是绫家可是——
南虚子一死,卢大恐怕也会遭到毒手。”
“某家这就安排人去追查。若三小姐要说的就是这些,某家先行告辞了。”
李度颔首,转身便走。
“公子,我觉着他们背后不单单只有一个绫傅斯,甚至有朝廷里的势力牵涉其中!”
踏出去的脚步突然一顿,站在原地却不转过身,控制住语气,问道:
“你知道了什么?”
唐婉纱走近了些,低声道:
“我只是觉得,绫家虽然有女相做靠山,但绫傅斯毕竟也不过是一介商贾,要做出这等草菅人命,并且做得如此干净利落、不留痕迹的,恐怕不会是寻常的江湖绿林的势力。”
“说下去。”
“我觉得——公子可以动用些特殊的手段查一查。方才......师父面前我不好说,婉纱觉着,有些事情恐怕会在你和她之间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三小姐有心了,”李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会求郡主帮忙打探的。”
李度不疾不徐地走了,藏在袖子里的拳头紧紧握着,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仔细回想一阵,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对她来说都算不得愉快,而且应该没有泄露自己身份的可能,但她的表现......许是自己多疑吧。
不过今日的事情也提醒自己,往后与旁人的接触要更谨慎些,至少在成亲之前,不能让她们瞧出什么端倪。
唐婉纱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愣神。
方才的一番试探,他掩饰得很好,然而越是表现得滴水不漏越能够说明问题。
若他真的是凌云帝国三皇子,那么整天在他周围的那些人绝对不会是简单的郡主府侍卫,这些天的调查,甚至之前发生的事情,一定是他手下的靖月司在和除了绫家以外的另一股势力的交手!
能与靖月司抗衡的都不是一般的角色。
“师父,他把你保护得很好呢......”唐婉纱轻声呢喃着。
......
甲六客栈。
红漆的圆桌上烧着一个羊肉锅子,热汤已经变得滚烫,片好的羊肉在其中翻滚着,香气四溢。
张俊山、王兴月、陆松还有几个得力手下围桌而坐,绫傅斯也赫然在列,一点也不避讳。
方才起过一阵争执,大家都没有胃口,无人动筷,任凭桌上的锅子就这么放着。
过得一阵,陆松拍了一下桌,说道:“都说靖月司是为了保境安民,瞧瞧如今咱们干的这些事情!若是这样,还请张副司丞恩准,俺这就辞官回家,开个拳馆教些粗浅的把式,想来也饿不死。”
张俊山看了他一眼,吐出一口气:“唉,你还是这么死脑筋,当初你就是这个牛脾气得罪了军中上官,要不是我救了你,这会你坟头的草都有人高了吧!”
陆松拱拱手:“张副司丞的大恩,下官没齿难忘,副司丞尽管放心,您若要我的命,尽管拿回去便是。”
“哼!我要你的命作甚?”张俊山的口气略微缓了缓,循循善诱道,“你要这么想,那卢大丧尽天良,残害流民骗取采石场的抚恤金,他算不算坏人?”
“是,他猪狗不如!”
“那你把他杀了,算不算为民除害,保境安民?”
“......确实如此,不过律法......”
“既然他做尽恶事,就是该死,什么时候死,死在谁手里——这些又有什么分别?”
“可是真相......”
“真相有那么重要么?”
“......”
陆松沉默了一阵,自知说不过上司,便起身离席告辞:
“副司丞,诸位同僚,陆某没有什么胃口,先行告退了。”
下属风风火火地走了,张俊山摸摸八字胡,对他的背影喊道:“好好回去想想!”
绫傅斯脸垮下来,讥讽道:“张大人御下果真是有一套啊,这种不听话的人竟然还留着。”
“如何御下就无需绫掌柜操心了吧,你只需要知道卢大是被他杀掉的,手尾处理的很干净,绫掌柜若是想试试,某家这就吩咐下去,想必他乐见其成。”
“你!”
王兴月赶紧出来打圆场:“哎,好了好了,副司丞,绫掌柜,置气的话就别说了——哎,陆松也真是的,事情办的漂亮,话却说得难听,咱们别理他,吃饭吧......”
过得一阵,尴尬的气氛缓和,张俊山这才说道:
“虽然稍稍有些偏差,但南虚子那边却是于大局无碍,而且局面对咱们更加有利。”
绫傅斯往嘴里灌了一口汤,从鼻孔里应了一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