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玉璧城南。

    段韶带领三千人做第一次试探性进攻，主攻的方向主要在城门附近。

    高殷站在远处的瞭望楼之上用望远镜进行眺望，段韶和他同时在一起，旁边还有两名信号兵。

    进攻的人分为八组，每组一架云梯，云梯的间隔距离是六尺左右，便于兵力集中攻击一个点，另外还有一组负责撞击城门。

    鼓声隆隆喊杀声震天，无数的滚木、石头、箭矢让人看得惊心动魄。

    很快，高殷就发觉敌人对于撞击城门并不怎么在乎。

    他想，肯定是城门后面已经堆积了砂石，防止敌人撞门，这是当时很常见的防守措施。

    段韶也立即发觉了这一点，赶紧让人停止了对城门的攻击，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这是高殷第一次观看攻城，无数视死如归、前赴后继的战士让他感到心中无比震撼。

    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多大的理想，他们只是遵循命令，同时希望自己的运气够好，如果战场上不死，一般来说会获得丰厚的奖赏，家人也会过得很好。

    任何时候对于战场上的逃兵当然都是采用唯一的方法处置：杀！

    这让他们也别无选择，死在敌人手上总比死在自己人手上光荣得多，家人还会得到抚恤金，至少高殷是这么承诺的。

    在进攻了一刻钟之后，高殷对段韶说道：“段将军，速发令停止进攻！”

    “遵旨！”段韶一听，立即命令信号兵挥旗，下面等候在钲旁的士兵们看到旗语后，赶紧找敲钲收兵。

    士兵们听到指令之后，纷纷顺着云地往下走。

    当然，敌人依旧在疯狂的报复，石头、箭雨和滚木并没有停止，他们试图给对方最大的杀伤。

    段韶一看，铁青着脸说道：“这个韦孝宽，我都下令鸣钲收兵了，他还在回击，真是岂有此理！

    陛下，晚间臣也要进城，亲自活捉韦孝宽，把他抓来见陛下！”

    “嗯，也好！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把铁面具戴上，晚间可不比白昼！”高殷还是怕他受伤，将来打仗还要靠这个人呢。

    “陛下放心，臣也想多活几年，铁狼头面具一定会戴的！”段韶并不以为意。

    高殷点点头，心想，此人非常好色，家中美丽女子有好几十，可能真的舍不得死。

    高长恭就喜欢戴铁面具，不单是他，齐国的重骑兵都有铁面具，很多大将也喜欢带。

    高长恭可并不是因为人长得太帅，怕在战场之上没有威慑力，因此才戴上恐怖的铁面具。

    战场上都是男人，双方都是生死搏杀，谁管你长得帅不帅？

    真实的原因就是如上面所言，鲜卑人喜欢戴面具，重骑兵都要戴，毕竟可以多一道防护，而且能够增加对敌人的威慑力。

    有一个鲜明的例证：东魏（北齐）叛将侯景进攻建康时，几百名精锐的骑兵都带着铁面具。

    结果带人守桥的那位江南著名文人虞信，一看到这些铁面具的骑士就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他连计划拆浮桥的事情都搞忘了，更谈不上抵抗，从而让侯景轻易的突破了第一道防线，成为千古笑谈。

    ……

    中午清点伤亡人数：死六十二人，失去战斗力的伤者二百六十一人。

    高殷摇摇头，这还是只进攻了片刻时间就造成如此大的伤亡，如果长时间进攻，一天死个几百上千人那是很正常的。

    而且受伤的人当中，还有一部分也会死亡，这可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因为他们都是绝对的作战主力。

    不要觉得十万人很多，这其中有三万人要和征发的民工一起负责粮草运输与保卫。

    剩下的将近七万人当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操作管理攻城器械的军士、将军的卫兵、管理仓库等等。

    真正能用于一线作战的至少还要减掉一万人以上，也就只剩下六万人不到。

    依照当时的步兵、骑兵比例，骑兵大约在三成到四成，鲜卑骑兵比例更高，四成还略多。

    而攻城主要是靠步兵，这样就只有三万多人攻城。

    因此，他们根本经不起长时间攻城的消耗，自古顿兵坚城就是兵家之大忌。

    “对那些受伤者好生安抚、照顾，不得有丝毫马虎，他们都是与我大齐国有功者！”高殷对郑子默说道。

    郑子默点点头：“陛下放心，城北伤病营的条件非常好，按照陛下的旨意，专门找了好几百名女仆对他们进行照顾！”

    让女仆来照顾受伤和生病的士兵，是皇帝的新发明，他心中非常佩服。

    因为从前期对生病士兵的照顾来看，女人比男人强得多，而且那些士兵们似乎也更希望女人的照顾。

    “还有一点，你务必要告诉那些军医生，每当给一个人动完手术之后，所有的相关器具必须要用开水煮过！”高殷又安排道。

    反正现在有人专门烧开水，很方便的，能够少死一个人也是一份功德。

    ……

    高长恭听说要让自己带兵进城攻击敌人的主力，抓捕韦孝宽，很有些兴奋。

    “陛下，不知城墙是否真能够如期炸开？”他眼中充满了渴望。

    高殷笑了笑说道：“当然能！我在那里准备了好七八千斤的石炭粉末，如果一次点火不成功，多试几次一定能成！”

    他想，那位死囚肯定尸骨无存，自己让人好生安顿他的家小就行了。

    “如此说来，臣就放心了！”

    “并不一定要杀人多少才算是胜利，关键是让他们丧失了抵抗的意志，实现战役的目标才重要。

    这就是我让你带领铁骑首先进入城中的原因，争取尽快抓捕韦孝宽，让他下达命令放弃抵抗！”

    “臣知晓！”

    “段将军颇有谋略，你也要多向他学习，不能够光凭自己的匹夫之勇！我还要指望你将来带领大军占领关中、占领江南的！”

    “臣多谢陛下教诲！”

    “如果能够顺利的攻下玉璧，下一步就是抢占龙门津与浦津两处重要的渡口。

    我的计划是，你就带五千骑，多带干粮，以最快的速度前出浦津，一定要堵住河东南部之敌退路，逼迫他们投降。

    至于龙门的杨忠与达奚武二人，就看他们敢不敢打了！

    不过在我的胜兵之下，如果他们足够明智，那就速速退回关中，拆掉龙门浮桥，否则，我要趁机进入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