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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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遇

    经过几次搬家,高兰淇终于在十五岁那年,跟着父亲来到了A市。

    她讨厌A市的空气,憎恨A市的潮湿,更重要的是,她厌恶她的学校,因为班上的同学都叫她“乡巴佬”。

    面对眼前耍着鬼脸的男生,高兰淇想起了余心,她想象她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她眼里没有散发出任何情绪,她趁男生转身的机会,当着所有人的面,重重地推了他一下。他脸着地,撞断了鼻子。

    开学第一天,高兰淇就被请了家长。在老师的办公室里,她父亲拉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一直在给老师道歉,用一副软弱又悲惨的样子讲诉他们不幸的生活。回到家,关上门,他立刻恢复成平时的模样,抽出自己栓裤子的皮带,吩咐她跪在阳台,在对面阳台的小狗的注视下,一下一下地抽打她的后背。

    高兰淇的父亲还是和以前一样,经常出去工作就是十天半个月,这里没有拳馆可以去,她就得开始自己照顾自己。她每天早早的出门上课,放学后去市场买菜,自己煮给自己吃。

    被她推倒的男生回来上课了,他不甘心自己在全班面前丢了面子,便找了几位闲散人士要给高兰淇教训。他们会在校门口堵她,她一看到他们不怀好意的嘴脸,拔腿就跑。大部分时候,她都可以跑掉,让他们扑个空。

    有一次,高兰淇因值日留得晚,男同学带着两个人不知怎么混进了学校。她被他们堵在了墙角。围着她的三个男生长得都比她高,比她壮,可她一点都不害怕,抬起头直视他们的眼睛。其中一个人让她给男同学道歉,她紧咬着嘴唇,就是不开口。另外一个人揪住她的衣领,拍拍她的脸,说今天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高兰淇看着那个人,突然狠狠地咬着他的手,趁他吃痛松手的机会,抬脚踹向他的下体,冲出了包围圈。她迅速抄起最近的一张椅子,朝他们扔了过去。她跑出教室,爬上阳台的扶手,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幸好他们的教室在二楼,地上也有一层厚厚的草坪,所以高兰淇只是摔断了腿。她父亲赶到医院的时候,护士正把她的腿吊起来挂着。她父亲看到她这个样子,什么都没说,在一个星期之后,直接为她办理了退学。

    高兰淇在家里待了三个多月,她父亲就让她做好心理准备继续上学。她不知道新的学校是她父亲跑了很多地方,说了很多的话,才成功求来的。她只是淡淡地说:“我不想去学校,我不想再被人叫乡巴佬了。”

    “这条命被你捡回来了两次,你就打算这么浪费掉了,是吗?”她父亲说,“余心不会希望你变成这样的。”

    开学那天,高兰淇硬着头皮去了学校。她坐在位置上等了一个上午,等着别人跑到她的旁边冲她叫喊着“乡巴佬”,可她等了一整天,都没有人理会她。

    她为此感到很失望,她甚至希望再次见到以前骂她的那个男生,这次她绝对不会反抗的。

    第二天,一位女生在上课前走到了她的身边,问她:“你的作业呢?”

    高兰淇回答:“我没写。”

    女生惊讶地叫了一声,“你怎么可以不写作业!”

    高兰淇抬头看了她一眼,她不太长的头发扎着两条马尾,看起来很俏皮。“我不会。”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女生对她笑了笑,“不会你可以问我呀!”

    后来高兰淇才知道,这个女生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她的名字叫申婷,她在开学前两天就知道会有一位新同学——也就是高兰淇——一个女孩儿加入他们班级。她即刻在班级群里以大姐大的口吻警告了众人,不许以任何形式欺负她。

    再后来,高兰淇和她成为了朋友,她努力地为她补习,一年后,是高兰淇反过来为她讲解最后一道大题。她们两个约定考同一所大学,并且成功考上了。申婷还提议她们一定要在大学期间谈一场恋爱。这个提议高兰淇没有拒绝,也没有赞成,她只是沉默了。她不知道怎么否定或者拒绝申婷。

    申婷笑着问她:“最近不是有个男的一直在追你嘛,长得也还行。”

    高兰淇没有搭理这句话,继续看她的书。

    “你该不会是喜欢女的吧!”

    “我没有,我只是......”高兰淇想了想,说:“我只是不喜欢任何人。”

    申婷立刻抓着她肩膀,用力摇晃。“那你连我也讨厌吗?”

    高兰淇摇摇头,“你是我最喜欢的朋友。”

    陈行是在高兰淇大四的时候开始接近她的,她明白陈行喜欢自己,但是她需要先完成学业。她知道陈行考上了研究生,还在喜欢自己,可是她必须先赚钱。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陈行会无意间让她想起十五岁那年第一个叫她乡巴佬的男生,她常常想要直接拒绝陈行,却又因为各种事情给耽误了。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高兰淇感觉脸上很痒,似乎有什么柔软的丝绸状的东西从她脸上轻轻滑过。她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一个穿着戏服,脸上画得又红又白的女人好像受到了惊吓,跳了起来。

    高兰淇不敢说话,她朝看看左右,没瞧见其他人。她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醒来。

    床边靠窗的地方摆着红木的梳妆台,梳妆台上放着一个精美的首饰盒,镜子旁摆着一架凤冠。梳妆台的左边是一个架子,上面摆满了一排华丽的戏服,有红的、黄的、绿的、蓝的。

    房子中间是一张桌上,三个圆凳,戏服女人身子一扭,走到屋子中间的凳子坐下。她手里捏着一张手帕,偷偷瞧一眼高兰淇,低头嘤嘤得哭出声来。

    高兰淇紧紧皱着眉头,心里在打鼓。她觉得这哭声听起来,不能说惨,倒更像是恐怖电影里,落魄书生在荒郊野外听到的悲戚哭声。

    “你......”她尝试着站了起来,她感觉她的声音在发抖。她往前走了两步,“你是......”

    戏服女子止住了哭声,她张开两片红唇,刚要说话,旁边的门突然打开了。两个男人扛着一个男人走进了房间,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互相搀扶的女人。

    申婷一眼看到高兰淇,一下子放开白安妮,跑上前一把抱住她。“你醒啦!”

    被扛进来的是白安华,高兰淇看了他一眼。他双目紧闭,眉头紧锁。戏服女人用手帕轻轻擦了擦鼻子,往高兰淇醒来的床上虚虚一指。

    高兰淇有些迷茫地看着陈行和彭沅把白安华放在床上,转头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行放下白安华,走到她面前,显得有些拘谨。“这位是梅老板。”他看一眼那位戏服女人,“她把你背了回来,跟我们说你身边还有几个人躺着,让我们去看看。”

    彭沅扶着白安妮坐在床边。高兰淇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脸色异常苍白。她轻抚着白安华的脸庞。

    彭沅解释道:“他一直不醒,怎么叫都不醒。”

    高兰淇立刻想到之前自己的状态,但她不是很确定。她看着申婷和陈行,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