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中山军败卒胡乱溃逃中山城，还救回了中山君之女宣姬。中山兵卒对中山君说乐羊智勇，西门豹刚猛，鼓须残死之事。姬窟听后大为震惊。上大夫公孙焦进言:“君主容禀，魏军的主帅是乐羊，是乐舒的父亲，乐舒现在我们中山为官。“中山君说:“这事我怎是不知，我也曾用这种关系请过乐羊，只是其未来我中山，现为仇敌之国，且又是兵临城下，你提这事又有什么用呢？“公孙焦说：“君主可令乐舒出面，在城上劝退乐羊之军，此为上策。“

    再说乐舒，刚进中山时，正是一个年轻小伙儿，身高八尺五寸，乌黑的头发，上扎蓝缎包巾，横插白玉簪，白净的脸庞，高额头，细眉毛，大眼睛，高鼻梁，大鼻子，薄嘴唇，一口洁白的玉牙，身穿宝兰缎长衫，足蹬母亲做的云履。举手投足十分的自然得体，言谈又儒雅。中山君很是喜欢，当場认命为谒者。不久，又升为谒者仆射，后又为太子师。

    中山君姬窟妻妾成群，太子伯窢(huo)，赐姓者七人:子仲夙，子叔凯，子季碏(que)，子蜃，子桼(qi)，子戬(Jian)，子燮(Xie)。有女赐姓者六人:孟姬，宣姬，叔姬，书姬，文姬，小叔姬。中山君最爱子戬，时年八岁。乐舒除陪太子伯窢读书外，还要陪子戬看书，写字，说是陪，实际是教，当然还有教师。

    子戬与宣姬同母，戬还小，可以在宣姬房内出入走动，虽说宣姬与戬有宫内外之分，可宣姬的卧房与戬的书房只有一墙之隔，戬之母又是姬窟所宠幸的，戬竟命人在墙上开口，还安了门，上了锁，戬和宣姬都有钥匙，他们二人可以自由出入宫中的内外院。戬贪玩，不怎么爱念书。在乐舒与戬读书的过程中，戬几次要带乐舒到宣姬房内玩耍，乐舒除因礼节之重不敢越雷池半步外，还教育戬，男女有别，不要无故进入后宫玩耍。戬哪管那么多，经常到宣姬房中讲述乐舒的好处。那宣姬已到经年，浙通人性。

    一次竟悄悄躲在戬的书房，窥视乐舒，看后喜不自胜，恨不能上前答话，只因碍着羞耻二字，终究未动，之后又不断窥视。

    戬爱放风筝，有一次风筝飞过墙去，戬让乐舒越墙去捡风筝，乐舒搬来梯子，捡起风筝刚要走。忽听有女子之声:“什么人？“乐舒答道:“谒者仆射太子师子戬侍读乐舒。““为何私闯内宫？“乐舒回;“只因公子戬风筝飞入内宫，命我来捡，多有惊动，望乞恕罪。“女子又说:“宫中内宅，乃女眷重地，外姓男子，私自闯入，该当何罪。““臣下知罪，只因子戬命臣下过墙捡风筝，如抗命不听，罪也非轻，本想捡了就走，怎料惊动阁主，万望恕罪。”“本阁要尔性命易如翻掌，念尔乃太子之师又兼子戬待读，死罪可免，责罚难逃，来人！“呼啦一下跑来五六个胖大婆子，他们一个个手拿棍棒。又听女子下令:“将私闯内宅之野男子，拖入本阁房中，脱去衣衫，重责五十大棍。乐舒心想，我这招谁惹谁了，穿着衣服打还能轻点儿，这女人也恁狠点儿了，光着身子五十大棍，非打死不可，事已至此，乐舒两眼一闭，死活也就这样了。胖大婆子一拥而上，将乐舒推到阁主面前，连抓带挠退去衣衫，宫女们一阵尖叫，有的捂眼，有的偷看。“抬起头来！“就听“啊“的一声。随即听到。“尔等退下，本阁亲自掌刑。“一个抓乐舒最卖力的胖大婆子说:“行刑是个力气活儿，还是由奴才们代劳为妥。““掌嘴！“一个大个的婢女，上前就是两个大嘴巴，抽得胖大婆子半天醒不过是什么味儿，只感觉两个腮帮子火辣辣的，也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有时候多嘴多舌换来的就是这无名的痛。

    众人退下，女子关上房门，上前来扶乐舒，将乐舒揽在怀里。乐舒本能地寻找衣服。女子说;“妾乃中山君之女宣姬，与子戬同母，子戬多次与妾谈及于你，妾也曾多次窥视你之形貌，妾观你天下之美男也，常怀委身之心，多有不便，今日良缘天赐，如若放过，遗憾终生。”说完上床。

    宣姬说:“妾已将身奉献与子，望子不时顾盼。“乐舒说:“多蒙阁主下爱，不胜感激，今日之事，虽有苟且，却也见阁主一片赤诚，但阁主有命，就进鼎镬，在所不辞。“此时之话，只是说而已，谁知之后都有应处，倒不是信邪，话语慎重可谓时刻挂心。

    此事之后，宣姬也不避讳，有时在宣姬房中，有时在戬之书房，多有此事。于是沸沸扬扬，传至中山君耳中，中山君本不以此为事，无奈传扬与面上有些尴尬，为了避人口舌，中山君又派人把宣姬送至白羊关，交于鼓须，

    可到白羊关不久，鼓须就被西门豹射杀，宣姬又被送回中山。这回来宣姬可真成了乐舒的夫人了，尽管没有婚娶，原先是宣姬不断地的外跑，公开的是找乐舒学文，晚上就住在乐舒房里。现在好了，宣姬找父母，让乐舒搬入后宫，住进宣姬房中，其实姬窟也有招乐舒之意，偏偏又来了乐羊要打中山城，这让姬窟好不烦躁。

    故此，当公孙焦进言让乐舒退兵时，姬窟顺势对乐舒说;“卿父为魏将，现率大军攻打寡人之中山城，现派爱卿上城，如说得魏军退兵，当封卿大邑。“乐舒说:“主公容禀，先前微臣之父不肯仕中山，而现已仕魏，臣与臣父各为其主，就像臣父不能劝臣不仕中山一样，臣怎能说得父亲退兵？“中山君在公孙焦的窜掇之下，强之逼迫，乐舒不得已，只得登城请求父亲相见。乐羊全身披挂立于轈车之上，一见乐舒，不等开口，立即指责说:“君子不居危国，不事乱朝，你贪于富贵，不懂去留。我奉魏侯之命，吊民伐罪，可劝你君速降，尚可相见。“乐舒说:“父亲在上，恕孩儿远在城头不能见礼之过，适才父亲所言，儿已听真，降与不降，只在中山之君，非孩儿所能决也，但求父帅暂缓攻城，容我君臣从容计议。“乐羊说;“我暂休兵一个月，以成全父子之情，望你君臣早早定议，勿误大事。“

    于是，乐羊兵撤二十里，扎下数座大营，各主要道口都有营寨，岗哨探马奔走不绝，百姓妇女可以来往进出，只是围困，并不攻城。乐羊还把白羊关作为养兵之处，不断换防，以保兵卒不至于疲团。

    姬窟恃着乐羊爱子之心决不急于攻城，贪图安逸，全没半点主意。转眼一月已过，乐羊派人讨取降信，姬窟又叫乐舒求宽，乐羊又宽一月。如此三次宽限，西门豹心下焦躁，求见乐羊说:“元帅不想攻中山了吗，为什么久拖而不攻呢？“乐元帅说;“中山君不恤黎庶，魏侯才命我等讨伐于他，如攻打太急，对黎庶伤害甚是严重，我三次答应中山之众，宽限进攻时日，不只是为了我之父子情义，也有收黎庶之心也。“西门豹心中不平而去。

    再说魏侯身边文武众臣，见乐羊刚进朝中，立即委以重任，大都有不平之意，当听说乐羊三次缓攻中山，于是纷纷到魏侯处说乐羊的坏话:“乐羊乘屡胜之威，势如破竹，只因乐舒一句话，三个月不打中山，父子情深，便可知晓，主公如不召回乐羊，恐劳师伤财，无益于国事。“魏侯不以理会，问于翟璜，翟璜说;“此中必有计谋，主公不必疑虑。“从此群臣纷纷上书，有说“中山君将要把中山国一半分给乐羊“的，有说“乐羊阴谋与中山国结盟一起攻打魏国“的。魏侯把这些书件统统放进一个箱子中。并且不断地派使臣前往慰问劳军，并告诉乐羊，现正加紧为元帅建造府邸，专等大元帅凯旋而归，乐羊心中很是感激。

    乐羊见中山期限已过，降与不降难见分晓，于是率将士尽力攻城。中山城墙坚厚，而且城内囤积的粮食又多。姬窟又派大将詹麇(jun)与公孙焦昼夜巡城，并拆城中房屋木石以作防御之备。乐羊攻城几个月，尚且不能破城，恼得乐羊性起，与西门豹亲冒失石，督令军士四门放火，用抛石机向城头抛石乱砸，还抛火瓮火罐，詹麇急命浇水灭火，恰在此时，一块大石向城头砸来，城头坦塌，詹麇从城上摔下，当埸毙命。城中房屋渐已拆尽。公孙焦又对姬窟进言：“现在战事十分紧急，臣有一计，可以退得魏兵“。中山君问：“计将安出？“公孙焦说;“乐舒几次相求其父，均得宽限，足见乐羊有爱子之情，让乐舒悲伤呼救，乐羊攻城之势必定暂缓。“姬窟此时已失两员大将，更加没有主张，听了公孙焦之言，只得如此。

    公孙焦把乐舒找来，绑在竹竿之上，派人将竹竿举起，高出城头，乐舒在高竿之上大呼：“父亲救命！父亲救命！“士兵望见，果然停止攻城。乐羊看见，喝令军卒，停攻者按军纪行事，并大骂乐舒;“不肖子，汝仕人国，上不能出奇谋远策，使其主有战胜之功;下不能见危委命，使君主决行成之计。尚还敢如含乳小儿，用哀号来乞求怜惜吗？“说完，弯弓搭箭，要射乐舒，乐舒大叫下城而去，见中山君说;“我父志在为国，不念父子之情。主公自谋战守，臣请死于君前，以明不能退兵之罪。“中山君对乐舒说:“这并非子之过错，何罪之有？“公孙焦说;“其父攻我中山，其子岂能无罪？理当赐死。“中山君说;“乐羊以魏侯之命伐我中山，其子即使有罪也不至于死。“公孙焦进一步说;“乐舒死后，为臣便有退兵之计，“此时的中山君没有一点儿主张，唯听公孙焦之言。于是，中山君把剑授于乐舒，乐舒遂自刎而死。公孙焦又进言:“人情莫亲于父子，现将乐舒之体烹成肉羹，去送给乐羊，乐羊看到是用自己儿子的肉做成的羹，必然悲伤难以支持，我们乘其哀泣无心攻战之际，主公引一军，大战一场，幸而得胜，再作计交。”

    姬窟不得已而从之。即命将乐舒之体烹作肉羹，和乐舒头颅一并送予乐羊。

    使者见到乐羊说;“我家主公因小将军不能退敌，已杀而烹之，谨献此羹。小将军尚有妻奴，元帅若再攻城，即当行尽诛戮。“可叹姬窟，一国之君，事已至此，没有丝毫决断，反行如此残绝之事，魏侯征讨中山也在情里之中了。再说乐舒，一边是主公，一边是父亲，无论谁胜，对自己都是伤害。此事后文有所交待。

    单说乐羊认得是儿子头颅，大骂;“不肖子事无道昏君，固宜取死。立即取羹，对着使者尽食一豆，食毕，双手举豆，猛然砸向捧豆来的使者，使者措不及防，头颅被击中，栽倒于地，脑袋崩裂而死。另一使者，呆立不知所措。乐羊喝道;“姬窟贼子，残害我儿，烹煮成羹，已悖天理，尚敢在我面前摇唇弄语，本当宰杀尔等少解我恨，现留尔气在，传予回去，承蒙尔君馈赠肉羹，破城之日，必当重谢。我军中也有刀斧鼎镬，以待尔君也。“

    使者抱头鼠窜，出帐后，被小校抓住，砍手，割耳，劓鼻残回中山。见到姬窟，哭诉经过，姬窟闻知，悔恨不已。

    乐元帅哄出使卒，赶造二百架抛石车，向中山城中不停地抛石块，这石块砸着人当场毙命，砸着房屋随之倒塌。到后来火药，火束，爆竹鱼油，不住地向城内抛投，城内倒塌声，惨叫声不绝。

    姬窟见乐羊全无痛子之心，反而攻城更紧，恐城破之日，自身受辱，遂入后宫，自缢而死。公孙焦见中山君已死，开城门出降。乐羊见到公孙焦，立即绳梱索绑，数其沦陷败国，残害良臣之罪，命西门豹用大斧将其劈死，并投入大鼎烹之。众军校闯入其家，不容分说，将其满门戮杀。

    乐羊率大军进入中山城，进宫见姬窟尸体，命人葬之，并将其罪过载于典册。一边命人清扫宫院，一边命人扑灭城中之火，清理街道，清点户籍，打开粮仓，救济灾民，张贴告示，出榜安民。

    姬窟有孟姬，宣姬，叔姬，书姬，文姬，小叔姬有姓之女六人，孟姬嫁齐国，剩下五人全部上车，中山府库金玉之物也装车，一齐拉回魏都。

    中山君太子伯窢，公子仲夙均已自杀，其它有姓之子死的死，逃的逃，不知所综。只有子戬找人收起乐舒尸身，装入一个大瓮中埋葬，子戬告诉乐元帅埋葬之处。乐羊找见乐舒尸骸，放声痛哭，又把先前埋葬的头颅埋在一起。

    乐羊感子戬埋乐舒之功，在中山给子戬留有封地，以供设庙祭祀。

    乐羊在中山安民已毕，留兵卒五万，使西门豹居守，其余大队人马，鞭敲金蹬响，乐奏凯歌还。

    要知后事，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