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当空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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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客栈风波(二)

    小镇不大,就只有一条街道。镇头有一家面条铺子,白天的时候生意不大好,客人都被斜对面的包子铺抢走了。到了晚上,大街上多数店铺关门歇业,面条铺的老板可能失眠了,依旧灯火通明在营业,为夜晚辛劳之人提供一晚热面热汤,晚上的客人,比白天的时候多。

    梁盗问了医馆所在,是在城尾。经医馆大夫诊断,江依寒只是受了风寒,吃几副药,好好歇息几天就可痊愈。

    江依寒不死心,问大夫:“我的病既然不严重,只是小小的风寒,每天按时吃药即可,应该可以继续赶路。”

    那个大夫听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江依寒:“小小的风寒?你看看你的脸,毫无血色!全身乏软恐怕走动都成困难吧,你不知道风寒严重了也会出人命吗?更何况你怀有身孕,更应该好好保重身体。别说你病了,就是没有病,也不宜劳累过度。”又转头怒气冲冲指着梁盗,“还有你这个做丈夫的,怎么照顾妻子的!啊?”

    梁盗惭愧得连连致歉。大夫抓了药给梁盗,嘱咐他一定按时煎药给江依寒服用,天凉了,夜晚间要时刻注意被子,莫踢被着凉。药量给了三天的,三天之后再带着江依寒复诊。

    梁盗谢过大夫,付了诊金和药钱后背着江依寒去寻客栈。江依寒道:“我看那个大夫就是在危言耸听,故意把病情说得严重吓唬我们。你看他最后一句露出狐狸尾巴了吧,说这么多,也只是为了三天后又去找他诊断,又要多付一次诊金。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吃了药之后,憋出一身汗就好了。我是贫贱身子,哪那么娇贵,吃了药还要休息。梁大哥,我们快走吧,这小镇上人来人往,耽搁久了怕被人发现。我刚刚看见好几个人对我们探头探脑。”

    梁盗不理她的话,背着她来到街中的一家小客栈。他已经打听过了,这是镇上唯一一家客栈,小镇邻边即无名山胜水,也没有人文古迹,地处位置也非官道必经之地,因此小镇的外来人比较少,因此客栈在此地显得有些多此一举。好在这家客栈老板的厨艺不错,白天的饭馆生意不错,才能维持客栈的运转。

    因为住店客源少,老板把多数客房都用作他途,除了他自己和伙计的房间,剩下的空房间只有三间。这三间房常年无人居住,都落满了灰尘也无人去打扫。

    老板正在热火朝天的厨房内替江依寒煎药,为梁盗做菜温酒;唯一的店小二心里怀着一些小埋怨地打扫着房间。明明说是夫妻,却要了两间住房,做丈夫的,难道还怕妻子的伤风感冒传染给他了不成真想不明白,多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瞎眼嫁了个丑大汉,粗鲁不知体贴,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心里埋怨归埋怨,老板交代的活还是得干得漂漂亮亮,对待客人梁盗,也得点头哈腰问好。

    大隐隐于市,此话或许真有大道理。梁盗就住在客店里面,没事儿憋的无聊还去街上转悠转悠。可一连住了三天,愣是啥事儿也没发生。梁盗对江依寒说,可能这就是吉人自有天相,你瞧瞧,就连上天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江依寒笑笑说,我的病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今天最后一副药吃完我们就赶紧上路吧。

    梁盗却摇了摇头,道:“这些时日劳碌奔波,一口气都没喘匀过,好容易寻了个僻静地,他们找不到这儿,还不趁机多休息几天,调整调整。我这几天在镇上四处走动打听,这里鲜有外来人,就是过路的也不常有。你就放心在这里歇息,等身子完全好了再出发。”

    江依寒虽然百般劝说也无济于事,只能继续留在此地养病。

    吃完三天的药量,梁盗带着江依寒又去了医馆复诊。大夫把了脉,看了气色,点头道:“嗯,病体已痊愈,但病体初愈,还不宜操劳过度。我看你们是外来人,如果不是特别急着赶路,还是多休息几天为好。镇上的客店住宿也不贵。我再给尊夫人开几副安胎药,胎儿脉象过于轻缓,想是前日因病所致。”

    江依寒担忧道:“大夫,我孩儿没事吧?”大夫劝她安心,胎儿并无大碍,多注意自己身体,切莫劳累过度。

    梁盗道:“你听大夫的,我们在多待几天,养好身体最重要。大夫,劳烦您多开点安胎药和一些伤害病痛药材,我们备点以防万一。”

    江依寒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只有妥协下来,继续待在小镇。梁盗领了药,搀扶着江依寒回客栈。大夫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纳闷:这可奇了怪了,怎么时有时无?

    朔风呼呼地吹了一晚上,第二天小镇一片白茫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冬季,这第一场雪下得准时给力。

    梁盗一早起来就去楼下向老板借了一个碳烤火炉子,他内力雄厚倒不怕这严寒,可江依寒一个南方女子,未经这等霜雪天气,冷的缩在床上裹紧了棉被。病才刚好,可马虎不得。

    突如其来的一夜雪,把小镇上的居民都冻在了屋内不肯出来。客栈的生意尤其的差,厨房的锅灶就早上做早饭的时候生了火,现在已经冷冰冰了。老板和店小二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希冀有不怕冷的客人上门。

    停了的雪又开始飘飘洒洒,店小二叹口气道:“得嘞,今儿是不会有人来了。老板,我们把门关上吧,这风吹着,冷飕飕的。”说着就打了个哆嗦。

    老板也抬起头看了看门外的雪花飞扬,瞧着时候已经快午时了,这雪可下得真不是时候。站起身抻了个懒腰,道:“行吧,今儿就休息一天。我们温几壶酒,做点菜,叫上楼上的夫妇,大家伙坐一块聊聊天,不然今天可怎么打发过去。”

    两个人携手准备搬门板封门打烊,却突然闯进来一个人,把店小二撞得原地打了个转儿。

    那个人身穿红袍,两鬓斑白,眉间皱纹略深,显然时常皱眉所致。那人进了客栈以后对店老板道:“这什么时候就关门不做生意了?”

    老板无奈摊手,把头偏了偏门外,道:“这不是下着大雪,没有客人上门,关上门里面热乎一点。”

    那人挑了个最靠里边,旁边有扇窗户的位置坐下,面对着大门处的老板道:“客人这不就上门来了。你先去给我弄点吃的,我要在你这儿住几天。”

    老板撤了搬门板的手,说着,客官您点一些啥菜,我们这边特色菜有……店小二也提着茶壶去倒茶,茶水还热乎,从壶嘴出来冒着白气。

    “哎呀,好大的雪!前面正好有家客栈,我们去那里避避雪。”门外突然传来一个青年之音,说着着急的话,可语气却平缓自如。随后有另一人接话道:“这天气真是作怪,刚刚入冬就急着下这般大的雪。”又一个人说了句没来头的话:“今天下一天的雪,路上积雪就行不了马车。”

    随着说话声,有四个佩剑青衣斗笠青年鱼贯而入。当他们看见那个红袍中年人后,全都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行江湖之礼,道:“我们兄弟四人能在这儿遇见涂前辈,真是有幸得很呐。”

    那个被称作涂前辈的中年人士只是抬眼扫视了他们四人,鼻内轻哼一声,不言不语。

    那四名佩剑的青年才俊是天山派弟子,四人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彼此之间心有灵犀,默契甚佳。四人所习的是雪山派的第一剑阵,名曰四合剑。四兄弟凭借着四合剑阵,在江湖同辈中鲜有敌手,不过一年时间,便已经声名鹊起。

    四兄弟之中脾气暴躁的苏应火见姓涂的中年人如此倨傲,竟然睬也不睬他大哥苏应金的问候,粗眉拧成一团,双手成拳,脚步微开,作势准备上前教训人了。

    苏应金毕竟年长,稳重得多,知道这位涂姓前辈的脾性,对他的无礼轻蔑不放在心上,伸手按住四弟的肩,摇了摇头道:“别多事!那人就这几天就要到了,这时候别到处树敌人。”视线转到那中年人士身上,似乎是在对他说话,“何况,涂前辈和我们的目的可能是一致的。到时候,还需要借助涂前辈的一臂之力。”

    二哥苏应木也道:“大哥说得对,关键时刻我们应该谨慎行事。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得多。”也向那中年人士抱拳行礼道,“在下雪山派不成器弟子苏应木,见过涂老前辈了。”

    紧接着老三苏应水也拉着板着一副臭脸的苏应火行了个礼。但是那个中年人却对他们视若罔闻,一边喝着茶,一边喃喃自语道:“不知天高地厚!”

    这句话说的轻,但苏家兄弟内功修为不一般,耳机远胜常人,将这六个字连带着轻蔑语气都听进耳里。最先动手的还是脾气暴躁的苏应火。他心中拳意已成,手上拳势已出,一拳挥出有如惊涛骇浪猛拍而来。

    可是这滔天巨势却被中年人抬手一挥袖就化解。四合剑客,最擅长的自然是剑法。苏应火对中年人士轻松化解他霸道拳法并不感到惊惶。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木柄之上,整个人的气势与先前判若两人。剑准备出鞘,突然有了风。

    这股奇妙的风刚起就灭了,因为苏应金的手已经按在了苏应火握剑的手上,剑拔不出来,纵使盎然的剑意也流泻不出。

    “苏应火!住手!”苏应金怒道。苏应火悻悻收起浑身真气,瞪眼看了中年人士一眼,随后高声叫道:“小二!开四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