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们二人在府中凉亭内。宋夫人告诉我宋融的小字叫做卿卿，我便也改了口。

    “历朝历代的将军不都是不娶妻妾，不留子嗣的吗？”

    “玄离可没有这规矩。”我倚靠在柱子上，双手背在脑后，侧头看她“那卿卿想要子嗣吗？”

    宋融摇了摇头“我很怕这类事情，当初阿弟的生母，也就是三夫人，她便是难产去世的。”我倒是头一次听闻此事“那现在的夫人？”“她是我和兄长的娘亲。”“怪不得，那大小姐哪？。”“他是父亲与大夫人的女儿，但大夫人前几年便病逝了。”

    那日比武招亲不了了之，我醒后，宋老爷曾问过我要不要娶了他这大女儿，但自己拒绝了，宋融跟我说过，他阿姐平日里喜欢舞文弄墨，并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武将。我便同他说“宋叔，为自家女儿挑选良婿，也需要看她自己的喜好。”

    宋融走来，在楼梯上坐下“现在的男人都是三妻六妾，阿或之后会娶小妾吗？”我抽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当然不会。”

    上元佳节，天气还是很冷的，我们在外面已经坐了大约一个时辰，宋融打起了寒颤。我站起身将外袍脱下披在她的身上，手扶在她的肩头“亥时已到，回去睡觉吧。”

    她没有回答我，我弯腰一看，她已然是进入了梦乡。我将他抱起，回到房内，把她轻轻放到床上，掖好被子。

    这几日我们都是睡在同一间房中的，便是有两个床榻。我到另一处榻上躺下，静下来，我听到窗外潺潺的雨声，刚刚起身，一转头却看见宋融坐了起来。“怎么醒了？”我正欲走上前将窗关好，她制止住了我“睡不着，阿或，我们看雨吧。”

    搬了两把椅子，我们二人坐在窗前。

    宋融拄着下巴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等到冬天的时候，我们也一起去看雪吧。”我看着从房檐滴下的几粒雨水，知道她心中担忧的“卿卿，我们还有好多好多年。”“可是我害怕，古来征战几人回哪。”宋融缩进我的怀中“阿或，你回了豪山关，不知我们再见又是何时了。”

    如今我能听见了，便是证明余毒已经肃清，我也是时候该回豪山关了。

    “放心，车马随慢，但也能承载一封家书不是吗？我会经常给你写信的，三年之后，你便也可以参军了。”

    天地苍茫，夜风穿行在雨里，吹来了泥土淡淡的气息，此情此景却也有一种别样的温情。

    “一言为定。”

    第二日，我收到了李孤月送来的一封信。

    “白日。

    见字如面，展信舒颜。

    不知你的身体如何了，如今已经过去一月有余，相信你应该好的差不多了。皇上召我进京，今日我就会启程前往京城，近来战事吃紧，皇室也有内乱，着实算不上太平。军中将士们也很想念你，让我代他们向你问好，希望你能早日回来，豪山关需要你。

    李孤月。”

    这封信加急送来，但到这里也要用上两三天，所以今明两日，李孤月便会来接我回去了。

    我与宋融一同看完了这封信，她的表情也从期待变得失落，我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便安慰她“等着这段战事过去，我就回来娶你。”“唉，希望我不能这么早就变成寡妇。”我刮了刮她的鼻头“怎么？不能盼你夫君点好的？”她振振有词“盼呀，当然盼，物极必反你懂不懂。”我宠溺的笑了笑“娘子的话，我当然懂。”

    当日正午，李孤月便来了，我与他一同去正厅与二位老人告辞。“郎婿呀，今日一去，何时回来娶我女儿啊？”“等这段战事过去，丈人，放心吧。”宋江中顺了顺胡须“嗯。”

    我们二人走出堂中，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我“欸，我说白日，这才一个月就把人家宋小姐拐到手了？”“将军，你再说休怪我弑主了。”“至于吗你。”他阴谋得逞的朝我笑，我们片刻便到了马车旁。

    “阿或。”宋融朝我走来，李孤月识相的背过身走开。“怎么了？”我柔声问道。我们相顾无言了许久，她一滴泪滑下，我伸手帮她拭去“好了，卿卿，又不是再也不见了。”她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绣花的功夫明显不到家，歪歪扭扭的，勉强能看出是一束玫瑰。宋融将它叠好放在我手中“记得给我写信，还有，我好不容易缝的，别弄丢了。”说到这，脸上倒是傲娇的表情。

    “好。”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好好照顾阿爹阿娘，等我回来。”我翻身上马，朝她挥手“卿卿，再见。”

    李孤月策马离开，我也快速跟上，回头看了一眼，她独自站在风尘中，有些孤寂。

    李孤月靠近我“舍不得吗白日？要不你带她一起吧。”“我摇了摇头战场上可不分她是谁，我不可能面面俱到的。”李孤月愤愤说道“倒霉东唐，迟早给他灭了。等这段战事过去，我带着弟兄们一同去宋府喝喜酒啊。”

    “对了将军，如今皇室是怎么一番风景？”“还不是那二皇子，还有那丞相，如今张武皇帝上朝，没有政事，光听太子坏话去了。朝中三分之二都拥护二皇子。”“那陛下不管此事吗？”“他也是有心无力呀，他身边那太监，你知道吧。”“林一棋？”“对，就是他，他可是比二皇子还危险的存在，皇帝身边事无巨细他都知道，但凡皇上有什么行动，只要触碰了他的利益，他都出手制止，皇上也拿他没办法。”

    “如今朝中仅靠长公主一人维持上下，难免会不太平呀。”“对了，阿璃回来了吗？”李孤月摇摇头“没有，泠璃在长公主身边陪着也好，公主终究是女子，独自撑起这大业，压力太大。此事，我们做臣子的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叹了口气“内忧外患，玄离要大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