俟卿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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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局定胜负

    沈姝皱着鼻子,道:“这么浓的血腥味,来我这之前你洗澡了没?”

    李信呵呵一笑道:“怎么呢?”

    沈姝带着李信出了营帐,两人站在阳光下,夏末的阳光仍然有些炙热,沈姝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年轻的将军,笑道:“你将几个还活着的小喽啰放回去吧。”

    李信不解的问:“为何?”

    沈姝露出了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道:“山人自有妙计,记得用一个匣子装着今日你杀的那人的头颅,一同送去。”

    李信虽然不解,但出于对沈姝的信任,他还是点点头,拱手道:“喏!”

    沈姝在李信离开后,深吸了几口气,果然这么浓的血腥味她实在是不习惯,在李信走后,她又让桑儿用些香料将营帐熏了熏。

    林致看着几个小喽啰带回来一个匣子回来了,却并没有王豹子的身影,不由有些好奇,心中闪过一丝不详,却不敢去细想,而是揪住其中的一个喽啰吼道:“二当家了?”

    小喽啰抹着眼泪,战战兢兢的看向了那个匣子,林致转头看向那个送回来的匣子,心中闪过千万种可能,却怎么都不愿相信那种机率最大的可能,嘴中怔怔有词道:“不!不可能!”

    说着却小心翼翼想匣子走去,手颤抖地打开了匣子,之间在一团满是血污污糟的乱发下是他无比熟悉的一张脸,一下子林致便失去了力气,瘫坐到了地上。

    仰天大喊哭泣道:“二弟!”声音响彻云霄,撕心裂肺,那是他的兄弟啊!一起经过了多少的兄弟,如今竟然就这样走了!

    悲伤、愤怒顿时涌上心头,他知道杀他兄弟的人是谁,在林致仰天长啸时,其他的匪头也纷纷进屋,便看见了主案上那个匣子,走近一看是他们兄弟的头,一时气愤非常。

    其中一人扶起摊在在地的林致,含泪道:“大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做?不能让二哥白死了啊!”

    林致恍恍惚惚的听着兄弟们的声音,他一一扫过他们的表情,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如今都因为愤怒而扭曲。

    他也愤怒,咬牙切齿道:“好!我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于是在愤怒下调兵点将,然后分头向山下攻取。

    虽然很愤怒,却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林致知道靖军在人数上占很大的优势,他们认人数不如靖军,只能利用靖军不熟悉地形来发挥他们在地形上的优势,来抢占先机。

    入夜,林致带着山上全被的人马三万草寇携着兵器从小路下山,准备包抄靖军的营地。

    只见营地灯火通明,但只要此刻林致静下心来认真听便会发现靖军营帐中一丝声音都没有,可此刻的林致哪里能够静下心来。

    他本就是要夜袭靖军军营,他以为在靖国白天的战争后,靖军此刻应该是自满得意的,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夜袭军营的。

    可是他并不知道在他出现在靖军营帐处的时候,他便已经没了退路,林致让人对着靖军营帐射火箭,火箭触到羊毛毡瞬间燃起了大火,连续不断的火箭点燃了靖军的营帐,将靖军营帐燃的通红,在黑夜中映照了半边天空。

    林致听见里面好像有很嘈杂的声音,心中暗暗兴奋,道:“二弟,我终于能够为你报仇了!”

    于是他兴奋地带着自己的全部人马冲了进去,知道他冲到军营之中,他才发现隐隐有些不对。

    军营之中的确有不少精兵,可他们的人数却不过数千人,其他的人呢?林致心头闪过不安。

    这时突然外面传来了喊杀声,林致回头望去,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被包围了,数以万计的靖国士兵朝他们包围起来。

    在这数不尽的精兵中,林致清楚的知道,“他中计了!”他亲眼看着他的其他兄弟死在他面前,而他却无能为力,只能在一帮心腹的拼死护送下,且战且逃的冲出了精兵的包围圈。

    凭着对地形的熟悉,林致带着剩下不足一千人的残兵向山中退去,打算沿着山中小路先回寨中再做打算。

    可是一路行到半山腰,在小喽啰的提醒下,他望着寨子的方向燃起了大火,火光冲天,一点都不必他们刚刚在靖军营帐放的火小。

    林致知道寨子他也回不去了,他必须另寻出路,于是他临时改道,沿着山的另一头向山脚的一处峡谷摸去,现在只有那里才是安全的。

    在去山谷的路上,林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会败了?明明自己一直都很小心翼翼的,到底是哪里出错误了?林致苦思不得其因。

    当他刚刚一入山谷时,天色微明,若是此刻他抬头向两侧山望去,便会发现两侧山的树无风自动,可是此刻的林致却完全没有心情去注意这个。

    当他真正跨入山谷的时候,在山谷的两侧突然出现了无数靖国士兵,他们手中拿着弓箭,万人的弓箭的目标都对这谷中的那些贼寇,他们就像待宰的羔羊,而山谷两边的人则是猎人。

    林致抬头看着这些面无表情甚至冷酷无情的靖国士兵,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得撕心裂肺,笑得筋疲力尽,令人有些心酸。

    在这种情形下,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眉眼之间的冷意甚于三九寒冰,衣裙随风而动,手中抱着一直山猫,看起来是那么随意。

    由于距离太远,林致看不清沈姝脸上的表情,可他想那人的嘴角一定噙着一抹嘲讽的冷笑,眼神是那么冷血无情,她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在嘲讽失败者的无能。

    林致从他踏上这一路时,他便明白,他所做的事只能赢不能输,在战场之上,胜败只需一夕之间,胜利的人未必会获得英明,但失败的人一定会死。

    而如今他败了,等待他的将只有一种结局——死亡。

    沈姝冷眼看着已经穷途末路的林致,听着对方撕心裂肺的笑声,心中竟激不起半分波浪,原本这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中,她如今只需一声令下,这些人都会被万箭穿心。

    沈姝突然很好奇,若是林致早知今天,他可还会听楚国的挑拨,抢靖军的粮草,或许不会吧,只是他已经没有重来的可能了。

    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林致自然也看见了那个他一直看不明白,也瞧不起的女子,他从不会想到自己竟会败在一个女子的手中,毕竟沈姝看起来真的很柔弱,看起来那么温柔,浅眉低笑。

    可是如今的清冷,随意,仿佛这些人都入不了他的眼,林致知道自己即使死一百次也是罪有应得,他做山贼的这些年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可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败。

    林致明白自己早已无路可退,从他拒绝靖军招安的那一刻,他便没了退路,胜,可保一时安稳,败,便是万箭穿心,只是他的必然。

    在林致仰天大笑时,林致好像看见山谷两边的那个女子的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便是寂静,死一般的沉寂,林致知道她说得是“放箭!”

    那寂静不过数息,却给人数年的感觉,在箭矢射入身体的那个数息,林致回顾了自己的一生。

    他原不过只是江边的一个渔民,最大的梦想也不过是能吃饱饭,让自己的父母亲人不再挨饿受冻罢了,可是这些在他幼时只是个遥不可及的奢望。

    他们一家辛辛苦苦的打鱼,可打来的鱼有一大半要上交给当地的鱼霸,剩下的鱼才能拿去卖钱和换些食物。

    即使这样,每日也是食不果腹,他从来不知生活的希望在哪里,可还是那么无望而死气的活着,或许只是因为那是还未穷途末路罢了。

    后来一次意外,让他的父亲在一次出海中遇难,从此家中越发艰难,知道一个冬天,江水都被封住了,家中的粮食也吃完了,在饿了两天的情况下,为了能够活下去,母亲将他的妹妹卖给了一个外地的商人为婢,自此他再也没有见过他的妹妹。

    可用妹妹唤来的那些粮食很快也吃完了,母亲为了能够让他活下去,将所有的吃得都给了他,就在这时,他宗族的长辈,他的三叔公却要将他们母子从他们住的屋子里撵出去。

    当时母亲已经重病,而外面风雪交加,这屋子虽然残破,好歹能够遮风避雨,可是他们连这个也要剥夺,年幼的林致据理力争,可是根本就没有用。

    在三叔公带人来收回房子的那天,母亲悬梁自缢,而在那天,失去理智的他拿起家中的柴刀冲了出去,对着那一般没有人性的家伙乱砍,然后一直跑,直到他筋疲力尽,昏倒在雪地里。

    他不知昏迷了多少天,当他醒了时阳光安稳的照在他身上,一切显得那么和平而又安逸,可是林致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了,他的家已经没了。就这样茫然无措的林致一路向大山深处走去。

    饿了就吃野果,渴了就喝山泉,遇见老虎大熊就往树上爬……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可他就是活下来了,他沿着山林随意择了一个方向走,走了三年,他来到了靖楚燕三国边境,在这里他遇见了他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