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贼人之主差不多已经锁定范围了，只是后面，吕昌黎有些不敢查了，剩下的人他一个卫尉惹不起，也没有权利去调查。靖帝也明白吕昌黎的苦衷，于是给了吕昌黎特权，要他务必查出事情真相。

    而另一边，廷尉萧律却查到了很重要的线索，据当时的行军记录来看，当时最有可能驻扎在靖楚边境的便是关内侯姬徵，这个消息带给萧律的震惊不可不大，所以在查到的第一时间他便入宫去见了靖王，正好遇上了同样入宫的子都公子。

    两人同行在路上谈起此事，子都说起此事事情影响之恶劣，萧律则说出了自己所调查出的一些情况，其实到了这个地步，事实的真相已经显而易见了，可此刻的子都却有些犹豫。

    原因无他，只因这关内侯论辈分乃是他的叔公，又是国之重臣，在他心中，关内侯一直都是忠直之人，绝不是那等冒领军功的无耻之徒，可如今证据摆了上来，无论如何都让人难以置信。

    其实除了子都，整个靖国朝堂上下怕没几个人会相信这样的事会是关内侯做的，靖王看着萧律呈上来的奏章，并没有马上翻开，也没有立刻下令处置关内侯，而是对吕昌黎道：“你再去查查那些贼人是否是关内侯的人。”

    吕昌黎领命下去查去了，而这个消息立刻便在靖国朝堂上掀起了幡然大波，众人纷纷议论，很多人都不相信关内侯会做这样的事，特别是一些武将们。

    作为武将，他们很重视荣誉，如今靖国朝堂上的一些武将，多半和关内侯有交情，可以说关内侯事不少武将的偶像，在他们看来，战功赫赫的关内侯军功造假，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们甚至说是萧律嫉妒关内侯，所以才凭空捏造证据，去诬陷关内侯，一时之间文臣武将议论纷纷，甚至演化出朝堂之上的文武之争。

    靖王为了平息武将的怒气，暂时让萧律在府中休息，就不要出去了，直到吕昌黎调查清楚了再说。

    子都自然没想到会演化到如今这个局面，如今萧桓因为他父亲的事也有数日没有到公子府了，子都身边也没了出谋划策，可以为他分忧的人，这个时候，却听门人来报，沈姝来拜访。

    这简直是这些糟糕日子中唯一的意外之喜，忙让人请她到书房，接着又道：“算了，我亲自去接。”

    说着便急步匆匆地去大门见沈姝，步伐轻快，脸上的笑意盈盈，喜悦之情难掩，沈姝见子都来了，忙俯身作揖，对子都道：“姝见过公子，擅自拜访，还望海涵。”

    子都忙一把手便伸出去扶住了沈姝要下拜的身子道：“无需多礼，你能来，我便很高兴了。”

    沈姝听着话语中的暧昧，不由的有些尴尬，却还是顺着子都的手站直了身子，笑道：“上次承蒙公子送姝回家，这次特意前来拜谢。”

    子都一面侧身让沈姝进门，为沈姝引路，一面笑道：“这都是子都应该做的，淑女无需放在心上。”

    沈姝笑了笑，颔首对子都表示感谢。

    两人一径往书房去，坐下后，子都便令人奉茶，沈姝闻着茶香，微抿了一口浅尝，不由疑惑道：“这茶似以前未尝过。”

    子都笑着解释道：“这时贡品，枫露茶，淑女尝着味道如何？”

    沈姝放下茶盅，道：“我是个俗人，不懂茶，只是觉得这味道倒是极为香甜，似与平日饮的茶不同，若真要我说出不同在那里，我倒真说不出个所以然。”

    子都哈哈大笑，道：“无妨，你喜欢便好，我那里还有些，回头带些回去，也尝个鲜，原不值什么。”

    沈姝含笑谢了，又道：“这次来拜访公子，一是为了当日公子送我回来的恩情，二是想打听那两位妇人的情况如何？”沈姝说着抿了一下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接着又道：“我知道论理我是没资格问的，只是这事毕竟让我碰上了，情形又是在惨烈，若不知道结果，实在是让我挂心，便也顾不上什么理不理了，厚着脸皮来向公子打听一二。”

    子都听了，也正色道：“这事若是别人打听，我定是要将他打出去的，可问的人既然是淑女，子都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说着便将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一一给沈姝讲了。

    沈姝听完后，皱着眉头道：“如此说来，这事情倒是复杂的很。”

    子都道：“其实案情倒不复杂，主要是其中牵涉的人，若这些情况是真的，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了。”

    沈姝听了，望着子都，问道：“若真的是关内侯做的呢？公子，你会怎么样？”

    子都一愣，这个问题他一直不愿深想，如今让沈姝给提了出来，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陷入了沉默，真正细细想了一会，最后坚定的答道：“这事不是我想怎样？而是按照律法该怎么样。”

    沈姝笑了笑，看着子都，颇有些怀疑道：“公子舍得吗？那可是你的叔公啊！”

    有些问题不是不知道答案，而是不愿去想，一旦想了，便再也容不得质疑。

    子都苦笑一声，看向了窗外，道：“论情，我自是舍不得的，可论理，这事无论是谁做的，都必须为他的所作所为承担代价。”

    沈姝笑了笑，心想，子都果然没有令她失望，却还是安慰子都道：“素来听闻关内侯是靖国数一数二的英雄，必然是光明磊落的，这样的事情定不会是他老人家做的。”

    子都眼睛一亮，他没想到沈姝竟会为关内侯说话，沈姝是燕人，与靖国有着深仇大恨，这点他能感受的到，更何况当初灭燕的时候，关内侯可是主将之一，更有传闻，说沈姝的爷爷就是死于关内侯之手，这样的仇恨，子都决不相信沈姝会放下。

    可他没想到沈姝竟然还会为关内侯说话，这实在是令他太感动了，沈姝果然是世间难得的女子。

    这时沈姝又道：“可若不是关内侯，又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