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中的四人，谁也不敢先动。

    罗曼和马卡洛夫表面上看，只需要后退一步就能脱离战局，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一个微小的动作会不会引起连锁反应。

    亚恩则是顾及到罗曼的存在，不敢轻举妄动。

    他现在以一对二，那个深不可测的中年男人带给他极大的压力。虽然后者总是面带微笑、彬彬有礼，但他不敢有半点放松。

    谢菲尔德笑眯着眼，温和说道：“既然亚恩先生有顾虑，马卡洛夫，你先放手吧。”

    “混蛋！你到底在帮谁？”马卡洛夫大骂。

    “帮谁？”

    谢菲尔德怪异说道：“我是队长指定的段位考官，当然是要维护这场测试的公正。”

    不等马卡洛夫开口再骂，他又继续说道：“测试已经完成了，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还是说，你想要继续，和亚恩先生再打一场？”

    马卡洛夫脸色变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终于选择后退。

    他慢慢松开紧握地手掌，精钢长剑架在一把光可鉴人的长刀上，后退了一步。

    秋叶的刀尖从他的胸口拔出，明亮的刀尖上有一抹醒目的红色血迹，在长刀上慢慢凝聚成数个小血珠，最终沿着光洁的刀面掉落。

    亚恩眼见对方已经服软，手腕轻抖，把长剑从木盾中抽出，抛还给马卡洛夫。

    罗曼终于松开紧绷的神经，长呼了一口气，用手按住咽喉，活动着僵直的身体。

    “没事，只是破了点皮。”亚恩目视前方说道。他没有看身旁的同伴，而是紧盯着对面的两个男人。

    谢菲尔德背对着窗外的阳光，短到只有一层发茬的头皮闪闪发亮，他用食指捋了捋小胡子，微笑着开口。

    “亚恩先生，还有这位...”

    他不知道罗曼的姓名，不过也不在意，接着说道：“两位的测试已经通过了，分别是黑铁上位和下位。小伙子不用着急。”

    他看着罗曼说道：“以你的年龄，黑铁下位已经很出色了，至于亚恩先生，虽然只出了一招，但绝对有黑铁上位的实力。”

    亚恩沉吟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走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不愿多留，也不想生事。

    “等等！”两个考官同时说道。

    亚恩按刀回身：“怎么？”

    年轻人虽然不想找事，但也不会怕事。

    谢菲尔德和马卡洛夫对视一眼，前者微微欠身，表示先让他说。

    马卡洛夫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阴着脸说道：“他是考官，我也是考官，他让你通过，我没有。”

    “那你想怎样？”

    “很简单，”马卡洛夫丝毫不管胸前渗血的伤口，残忍地笑道：“和我打一场。”

    亚恩没有和他废话，直接转身对罗曼说道：“借你的剑一用。”

    他的秋叶刀太过锋利，出刀必然见血，很难收手。

    罗曼解开腰间长剑递给他，亚恩左手握剑。

    “来吧。”

    谢菲尔德在旁好心提醒：“亚恩先生不要大意，我的这位同伴虽然脾气不是很好，但一年前就有黑铁巅峰的水准。”

    马卡洛夫闻言自信一笑，本来还算俊朗的面容因为笑容导致两侧颧骨的突出，天生一副刻薄脸。

    他弓下身子，胸前的黑色软甲上有一道浅浅的伤口，细小的血迹从中缓缓流出。

    “只要你能接住我这招，我就承认你是黑铁上位。”

    马卡洛夫低下头颅，将长剑背在身后，自信想到，刚才被对面的东方人拦下，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没尽全力，另一方面是对方占了偷袭的优势。

    他有自信的资本，这一招，就算是拥有青铜实力的队长也不敢正面接下。

    亚恩掂量了下手中的粗铁长剑，感觉还算顺手。

    他虽然没用过剑，但天下道理是相同的，武器也一样。况且他也不在乎等级段位，就算给他个下位的评价又如何，实力这种东西从来不是靠级别去限制的。

    他右手虚握剑柄，缓缓扣紧；马卡洛夫身体弓得更低，精钢剑锋在身后若隐若现。

    时间在这一刻缓慢地静止，罗曼大睁着眼，心头有一种名为变强的情绪，不知何时开始发酵。

    这时，窗外有一只海鸟掠过，传来清鸣声。

    马卡洛夫的身体在这一瞬如弹簧崩出，似毒蛇出鞘。站在他对面的亚恩却像是没反应过来，仍然保持着握剑的动作。

    罗曼大惊，想要出言提醒，但他的语言又怎么可能快过鹰钩鼻手中的剑，只来得及在脸上浮现出焦急的表情。

    谢菲尔德脸上依然挂着虚伪的假笑，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这个中年男人没有去看马卡洛夫，他们交手无数次，早就了解对方的剑招。

    他知道，马卡洛夫这时还在藏着他的剑，面对真正的对手，他比毒蛇更有耐心，一定会等到最后一刻才出剑，就如同毒蛇的毒牙绝不轻易示人。

    他现在更好奇的是，那个东方人要如何应对。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每个人的动作都保持着定格，只有脑海中的念头可以快过周围的时间，直到一束黑光升起的那一刻——

    明亮测试场地，六扇窗户大开，阳光照进每一个角落，但在亚恩的剑鞘中，阳光却无法透进。

    然后他出剑，和往常拔刀的动作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手中的武器不是刀，而是剑。

    相比轻盈的太刀，漆黑的粗铁长剑要沉重不少，但在外人看来，长剑上一秒还在鞘中，下一秒就伴随着一束黑光劈出，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做到的，剑身已至鹰钩鼻微缩的瞳孔。

    马卡洛夫这时已经来不及表现出恐惧的表情，他凭借着长年累月积累的战斗经验，只能顺势刺出本该刺出的精钢长剑。

    他是一条毒蛇，这把剑就他的毒牙。

    叮......

    房间里回荡着清脆悠扬的响声，一把精钢长剑飞在空中，随后倒插进室内的墙壁。亚恩把长剑递给还没回过神的罗曼，后者脸上正保持着焦急的表情。

    罗曼呆呆地接过长剑，看着手中的武器。这是他刚成为佣兵的时候买的，剑身依然粗糙暗淡，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他又看了看场上呆滞的测试官，对方杀他只需要一招，但就这么轻松的被打败了。

    难以置信...

    两次出剑，他都没明白亚恩是怎么挡下的，甚至也不知道，对方的剑到底是什么时候刺出的。

    比他更不敢相信的是场上呆立的男人。

    马卡洛夫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他是一个自负到骄傲的男人，黑铁位阶自认从无对手，除了没有斗气，他自觉天才就是为自己而写。

    可所谓的天才，却在一天之内，连续两次被人逼到失去武器。

    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直到一只手掌拍在他的肩膀上，他回过头。

    谢菲尔德收起一直微笑的脸，凝重地看向他。

    “黑铁巅峰，比你更强的黑铁巅峰。”